“就你這慫樣,嚇唬誰呢?”平靈素大喝一聲,“上去!像個男人一樣!”
長安抬起頭,眼神由憤怒,驚恐轉為清明,他微瞇著眼嘴巴動了動。
平靈素在他身上抬了一把,借著水的浮力托起到長安的手剛好能抓住樹干的高度,“快上去,不然我要和你一起淹死在這!”
長安一手用力翻身而上,又伸下一只手來要拉平靈素,突的又收回了手,解下身上系著的布條,扔進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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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靈素醒來時,正在晉家莊客房的床榻上。
“咳,什么味兒?!睂の犊慈ィL安正在熬藥。
“哎,我真是倒霉啊。這幾天過的什么日子,在那蓮池能吃的都是毒藥,到了這晉家莊吧,怎么還是這樣。我好餓啊,毒死我算了!”平靈素嘴里沒味兒,聞著又是比黃蓮還苦的藥味,發(fā)起勞騷來話絕不嫌多。
聽到平靈素的聲音,長安未回頭,只說了聲:“有人來了。”
果然,門被叩響了幾聲。
“你們在嗎?”晉三小姐的聲音。
“你的大美人來了。我就不見了,我還沒洗臉?!逼届`素嘆口氣,翻了個身臉靠墻。
“平公子還沒醒嗎?”晉三小姐的竹竿聲進了屋,“白公子在熬藥嗎?我讓劉嬸幫你吧。你們來晉家就是客,不要和我們客氣?!?p> 有流水聲,藥味飄出來更濃一些,估計是長安倒出來一碗藥。
不會是要拿給我喝吧?平靈素正想著,長安的聲音冷冷道:“給你熬的?!?p> 什么?給三姑娘熬的?這小子吃飽了撐的吧。
“我?”晉三小姐道,竹竿敲地的聲音突然停住。
“對,可醫(yī)你白瞳,治這莊上人的畏光之癥。”長安語氣平緩。
“真的?”和晉三小姐同到的劉嬸道。
“哼,這些年我們請過多少名醫(yī),誰見了銀子都說這話。吃了那么多藥,有用嗎?”晉三小姐的竹竿狠狠敲了兩下地,劉嬸像是給她喝住,沒再說話。
這時屋外又有腳步聲,一個年輕姑娘道:“三小姐,大公子醒了。”
“你去告訴公子,我招待完客人就到?!睍x三小姐溫言道。
“別走啊,劉嬸?!遍L安叫住離去的主仆二人,勸道:“治病,只要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只是試一下,萬一就治好了呢?整日活在幽深黑暗里,難道不想見見光嗎?”
“你這藥,真有效?”劉嬸問。
“有,就是藥勁大,你敢不敢試?”長安道。
“老婆子人不如人,鬼不如鬼地活夠了,小姐,我來試他的藥?!眲鹪捳Z剛落,就聽“呯”一聲碗碎地之音,平靈素回過頭去,只感到眼前飄過一道藍色,長安已搶到她身前將她拎起,一躍到了屋外。而原本平靈素睡的床上,倒多出一排暗器。
“你是什么人?”平靈素還想再問,被長安握緊手臂,他的臉上似有一層嚴霜。
倒是晉三小姐的神情與初見大不相同,雖仍是白瞳,卻好像伴隨眉目的變化而整張臉都生動起來,有了表情,還是憤怒之情。
“殺手長安。”她咬牙道。
長安?他真的是幽冥殿第一殺手長安?平靈素不禁后退一步。
望著這個背影,陌生又熟悉,魚市街上被二婆強迫說媒的少年、瓊林城外山火中救她的白衣公子,風月無邊水洞跳瀑步時邪魅一笑的俠客,自認是跟著鴨媽媽的小鴨子不知,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這些都不是。
現在站在他身旁,臉上狠戾眼神直戳人心的他,才是沒有外殼的他吧。
長安抬眼,下巴微昂,嘴角動了,道:“認出來也好?!?p> “你這塊招牌,怎么管起閑事來了?”晉三小姐把手中竹竿一扔,從腰上抽出一條軟劍來。
原來她不是瞎子!她也用軟劍。平靈素識得劍柄形狀,金色蛇形,和瓊林山火的那兩條美女蛇的佩劍一樣。
“她!她身上一定有線索?!逼届`素道。
前院走進一個公子,現在是黃昏,映著晚霞,這公子雖在病中卻步覆翩翩,俊朗不凡。人沒到聲先道:“三妹,發(fā)生什么了?”
他進來時,見到這劍拔弩張的場面腳步一頓,隨后又微微一笑,道:“和客人怎么動起手來了,你今天起得真早,二位客人一起用早膳吧?!彼麚炱鸬厣系闹窀头旁跁x三小姐手中,又欲拿走她手上的劍,可是那只握著劍的手晃動了兩下,仍是沒有放開。
晉三小姐淺淺一笑,柔聲道:“哥你先吃,我一會就來,好不好?!?p> “我看還是別走了,晉公子,喝了我的藥你就能出這莊子了,喝不喝?”長安翻手一伸,屋里的藥碗凌空而起,落回他手中,一滴藥沒有灑出。
“你說得可是真的?”晉公子松了握住晉三小姐的手,走到長安面前,“這么多年,我吃過很多藥,都沒有用,若是你能治我一族之病,我愿將這宅子送你,更有萬金相贈?!?p> “好啊?!遍L安將手中的藥碗遞到晉公子面前,“有點苦,一鼓作氣喝下去?!遍L安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震攝力。
“啪。”到嘴的藥再次被打翻,晉三小姐的劍尖染上了黑色的藥液。
“三妹?!睍x公子回過頭去,眼中竟噙了淚水,他坐在地上,喃喃道:“我一直不想信這是真的?!?p> “我……”晉三小姐伏下來抱住大公子的胳膊,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從我第一次看見你,我的眼睛就離不開了??赡憔拖襁@天上的太陽一樣,亮得睜不開眼。”
“哼,那你就讓他再也不見光嗎?你就睜得開了?”長安冷哼道。
“我沒有!”晉三小姐怒瞪長安一眼,又狠狠如刀般割向平靈素,“長安!為什么要來打斷我的生活。”
她的臉,蒼白如紙,白瞳如電,流下兩行血淚來。她的手錯骨分明,狠狠在自己臉上一抓,露出一張麻癩可怖的臉。
沒有易容臉皮的她,丑如老嫗,惟聲音可辯得是個年輕女子。她蹲了下來,把臉貼近晉公子,直到晉公子嚇得嘴角發(fā)抖,勉強靠兩掌撐地維持坐姿。
他面前的女人搖搖晃晃,聲音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