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影中月作為扶雙樓的花魁,揚州城的地下主人,正正經經地跟嚴方任就水路之事商討良久。
然而沒有什么好討論的。媽的本來就是合作方,還討論什么。
等這個講完,嚴方任還不走,猶豫得影中月都想去給拜月蜘蛛唱首歌再回來時,他總算下定了決心,道:“扶雙樓……有沒有……那種書?“
影中月:“……啥?”
經過嚴方任磕磕絆絆的比劃后,影中月總算理解了。她甚是驚訝,卻忍不住俏生生一笑:“找阿月借?”
嚴方任點點頭。影中月要跟他說沒有的話,他是不信的。
影中月也沒說沒有,只是道:“你怎么放著天地無一那個大收藏家不找。天地無一那里可是有不少阿月都沒有的孤本,不然他的本事怎么會讓人那般念念不忘。”
嚴方任:“……”
騷斷腿的天地無一果然什么都有。
那他也不能找天地無一?。?p> 嚴方任想到一個更嚴肅的問題:瑞安瀾看過所謂孤本沒?
肯定是看過了吧……指不定還和天地無一科學嚴謹心無一絲旖旎地討論過可行性和感受。
嚴方任在惶恐中下定決心,天地無一那黑烏鴉必須得離瑞安瀾遠些,不然瑞安瀾都要被染得直滴墨汁。
影中月看嚴方任窘迫,達到了自己逗弄的目的,開開心心地道:“等著,阿月讓姐妹們挑幾本好的?!?p> 嚴方任乖巧等著,一本正經地接過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冊子,一本正經地道別。
正準備拉開門,影中月突然道:“啊,對了。阿翡有話帶給你,說讓你放心下手,手重點沒事兒。”
嚴方任應道:“好。”
嚴方任把冊子們收到一個壓箱底的地方,面上還是溫和無害,語氣還是謙和恭順的。他像一個正經的佳公子一般,問著一個小幫派:“聽聞閣下謊報毛利,中飽私囊,可有此事?”
嚴方任行事陰招較多,擱臺面上看真真是個好說話的人,使得那人轉了轉眼珠子,硬著臉皮道:“嚴副門主可是從望西風望幫主處聽得?實不相瞞,我們與茜草幫有嫌隙,肯定是那賊子坑我?!?p> 嚴方任心想這人腦袋可能不太好。望西風被印樂知毫不留戀地拋棄后,一點也沒反省自己莫名的驕矜傲氣,反而現(xiàn)在愈發(fā)瞧不起驚風閣和瑞安門,哪有心思和嚴方任告狀。
他反而最近忙著螳臂當車,和驚風閣撕扯。驚風閣嫌煩,第六堂直接把望西風拉了黑名單,順便把江湖喉舌們挨個通知一遍,“須不得搭理望西風”,然后就隨他蹦跶去了。
嚴方任點點頭:“貴幫實與茜草幫不睦。”
幫主瘋狂點頭。
“然不睦原因,恰是閣下中飽私囊。”
幫主:“……”
嚴方任拔劍,翡翠的劍鋒抵在幫主的喉結上:“在下不愿污了今日心境,閣下可否重新措辭?”
幫主被嚇得瑟瑟發(fā)抖:“壯士饒命!我重說!我們就貪了一次便宜!您不知道,我們這些小人物過日子有多難,貪的錢都兄弟們分了……”
嚴方任劍尖遞出,刺破幫主氣管,割開他聲帶的肌肉。
幫主立刻像一只瞪圓了眼睛的啞雞,捂著喉嚨,發(fā)出一串嘶嘶聲。
嚴方任用一種對待珍重情人的力道慢慢抽出劍,柔聲道:“他說完了,我不滿意,下一個。”
“……”
剩余的護法之類的人物寂靜片刻,立刻沖上前來,你一言我一語,把與他們同流合污的人、騙得多少銀錢、騙了幾次、幾個人閉著嘴偷偷分贓之類的細節(jié)全抖了個干凈,順便發(fā)了誓說以后再也不犯。
嚴方任道:“望西風風里來雨里去,你們體諒他因勞累爾耳朵有損,本是好意。不過閣下要這般待余,余承不起,自要惶恐難當?!?p> 人們紛紛道:“哪敢讓嚴副門主惶恐?!?p> 嚴方任輕聲細語道:“多謝體諒?!?p> 等嚴方任走了,他們偷偷呸了一聲:“我就說瑞安瀾選的人怎么會是個正常人。”
瑞安瀾冤枉。她并沒有見過這種狀態(tài)下的嚴方任。
雖然見到了可能也只會說:“嚴方任你可真是個寶?!?p> 不過嚴方任也自有人搓磨。
他把沿途貪污的、有異心的、不服氣的全都按在地上調教了一遍后,揣著惴惴不安的心回了瑞安瀾。
在路上,他想了幾十種和瑞安瀾展開話題的方式。沒等他用上,他就先碰到了天地無一。
嚴方任滿腔旖旎被天地無一截斷,變成了一腔冰碴子。
因為天地無一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哦,辛苦了?!?p> 第二句是:“以后爺的也要報備給您嗎?”
嚴方任經常覺得天地無一和瑞安瀾學這門語言時學的不太好,比如此時他雖然在用著“您”這個尊稱,語氣里卻沒有一點尊敬。
嚴方任道:“您自是不用?!?p> 天地無一又道:“那您怎么知道哪些該查哪些不該呢?”
嚴方任剛想說“那勞煩您告知一二”,話到嘴邊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亦炎蘇手上多的是沒放在自己名下的東西,鬼知道運的都是什么。天地無一這么問,難道是懷疑自己在刺探他?
嚴方任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改成:“那您每年春秋分和夏冬至時把因瑞安門而產生的損失總和告訴瑞安門?”
天地無一吐出絲絲縷縷的煙霧:“您看爺是缺爾等那點錢嗎?”
嚴方任:“……”我知道您不缺。
不過天地無一見嚴方任并不是會趁機翻查自己資產的樣子,口風松了些:“瀾兒剛還在主殿,你去吧,再晚些指不定就換地兒了?!?p> 總算天地無一不稱嚴方任為“您”了,嚴方任頓感全身松快,告辭了天地無一,向主殿走去。
臨近主殿時,他又有點手足無措,把之前想的東西忘了個干凈。
他該說什么?
簡單的一句“我回來了”,還是直白的“我想你了”,還是帶點撒嬌意味的“我累了”?
嚴方任躊躇不定,腳步一轉,想,要不還是先去找三奇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