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三奇六儀堡那根棍子到底又在攪些什么。
三奇六儀堡幾十年后第一次得以進入江南,背后必然有驚風閣與天地無一的默許。
驚風閣在默許什么就不知道了,天地無一的默許多半和三奇青所說的謀劃有關。
畢竟和天地無一比起來,印樂知還算是個和平友愛的人。
而嚴方任覺得,三奇青的推算可能已經接近真相。
整個境內,除了南北二疆界外,處處歌舞升平,紙醉金迷,沒有什么可以搞事的契機。
三奇六儀堡占著個接近北部疆界的地理優(yōu)勢,偷偷運著從朝廷摸出來的火器以及各色其他武裝。
……好大的膽子啊……
天地無一也就算了。畢竟根據(jù)岷王的說法,真正的天地無一就是一個帶著任務來的外邦人,保證自己不留下直接線索的同時搞點小動作,簡直是非常俗套的劇情。
但三奇六儀堡,它圖個啥啊?
嚴方任覺得他并不能理解三奇六儀堡的動機,決定還是這個問題還是留給三奇青考慮,他就單純無害地去攔一攔三奇六儀堡在黑市的買賣好了。
三奇六儀堡也是頭痛。正當用人之際,信使鬧起了脾氣,九脈都不得不撥出一人取代信使的工作;黑市的單子屢屢出岔子,而天地無一對此不聞不問,甚至覺得三奇六儀堡這點小事也搞不定實在是菜得摳腳;甚至連駐守邊疆的大將軍戴笑真,都似乎是主和派。
事事不順心。
戴笑真也這么覺得。
他在邊疆駐守多年,不僅與部下關系親密,與境外那幾個小國的居民也相處氛圍良好。
百松國多游牧部族,淳樸熱情,羊肉和奶酒都美味無比。宇達國多山,國民以山神為全國信仰,每天只關心山上狼崽子多了幾只,那棵樹又活過了十年嗎之類的問題。
這么好的國民們,都是誰在攛掇他們起亂?
竟然還有人暗地里給他們軍火支援。戴笑真看著曾經的朋友們兵戎相見,都快氣成一只怒不可遏的雄獅。
朝廷里自然是主戰(zhàn)派居多,紛紛要求戴笑真領軍出擊,給彈丸小國們一個教訓。
戴笑真仗著天高皇帝遠,自然是沒有貫徹下去。
一是不樂意,二是他覺得,這事從頭到尾都有蹊蹺。
不僅是動亂的起因、軍備補給的來源,連朝廷的態(tài)度都硬氣得令人生疑。
他盡職盡責地攔下每一場進攻,保證戰(zhàn)火不過邊疆界線,但也幾乎不主動反攻回去。
大家過得好好的,誰又愿意打仗呢?
遠在江南的嚴方任也盡職盡責地,攔下了每一單三奇六儀堡的軍火,暗地里與戴笑真不謀而合。
盡管兩人的目的沒有一個字是相似的。
連嚴方任自己都沒想到,他壓著三奇六儀堡的動作這一行為究竟影響了多少人。
三奇青這種有直接關系的人不談,天地無一竟然也放松了對嚴方任的圍追堵截,可能是覺得嚴方任這樣是根本不可能查什么瑞安瀾身世的。
三奇六儀堡只覺得憋屈。江南真的對它們太不友好。
誰也沒想到,受影響最大的,是一無所知的駐疆將軍戴笑真。
原先朝廷是能看出,境內有接應動亂的軍火。他們自然想到了那位遠西的毒瘤天地無一。
不出所料,他們查了半天,竟找不到和天地無一有一絲關系。
正當他們猶豫著要不要辦一辦三奇六儀堡這種雜魚的時候,嚴方任陰差陽錯地介入,阻斷了這條線。
朝廷官員們冷漠地想:“斷得這么容易,那可能真的和天地無一沒什么關系?!?p> 天地無一:???
既然軍火補給斷了,朝廷也理所當然地以為,邊疆的那點動亂,很快也會被壓下去。
沒想到,從戴笑真那里傳來的軍報來看,那些小國軍隊沒有顯露出疲態(tài)。
他們消耗的軍備,依然有人在給他們補全。
百松國之流都是無法自給自足的小國,背后還能有誰?
官員們在早朝上爭論不休了幾輪,終于得出兩個結論:要么,是遠西的什么國家,要么,是戴笑真本人。
為著第一個結論,今兒一大早日頭剛出,嚴方任就爬了起來……
……給瑞安瀾選衣服。
“不,不行?!眹婪饺慰粗鸢矠懮砩系哪羌缡堑?,“瀾兒你這樣,可能會先被官員們罵一頓?!?p> 瑞安瀾攤開雙臂,如同死尸:“那你來吧!用繁雜冗余的布料把我裹起來吧!”
嚴方任:“……”
最后他給賴皮的瑞安瀾換了一套讓她四肢活動沒那么受限,看起來又正經到勉強能入士大夫眼的衣服。
是的,今天,瑞安瀾和天地無一,要和官員們,一起,上,早,朝。
嚴方任當時的第一反應:“這都行?”
瑞安瀾道:“能行?!?p> 嚴方任:“這得用啥身份啊?”
瑞安瀾道:“隨他們編去唄。什么遠西來使武林大佬,愛咋咋地,我就去走個過場?!?p> 嚴方任:“……早去早回?!?p> 亦炎蘇來瑞安門找瑞安瀾一同進京時,也沒換衣服,就隨意地披了件墨色大衣,挑著眉打量了瑞安瀾一圈:“嚴方任挑的?”
“嘿,是的?!比鸢矠懙溃翱湟豢??!?p> 亦炎蘇不置可否地走了。
瑞安瀾:“你轉身就這么走了,那你來找我是鬧甚呢?”
亦炎蘇:“跟上,麻利的?!?p> 嚴方任在背后揮了揮無形的手絹。
二人一路沒有停留地北上直入京都,趕上了二日后的早朝。
朝堂上,亦炎蘇與瑞安瀾站在末尾,但前面的官員們總是心照不宣地借著回頭說話的時候,瞅一瞅隊伍末尾的二人。
瑞安瀾:“……我有點煩,我想站前面?!?p> 亦炎蘇:“有你站前面的時候,那會兒你得更煩?!?p> 等圣上上朝時,他倆被圣上請到最前列去,登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在了二人的背影上。
甚至有些人已經交頭接耳了起來:“那就是幾十年前拜見過先皇的遠西來使?”
“是的,還有他的女兒。”
“看起來真是年輕?!?p> “小點聲,這兩人邪乎的很,不好惹。那遠西來使都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人,連圣上都顧忌著它背后的勢力?!?p> “可笑!我泱泱大國,還怕遠西小國的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