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宮殿中，云無憑把玩著剪刀，這剪刀雖是一件寶物，卻是個認主的東西！一旦離開自己的主人，它的鋒利程度只和人間的剪刀一樣，在巫山這樣的地方，基本就是個廢品了。

　　花緣君走了進來，云無憑看了她一眼。

　　“您好像對那個小姑娘很特別呢！”花緣君故意調侃道，見云無憑沒有說話，于是繼續(xù)說道：“原以為妖主大人出來后會找當年的仇人報仇呢？呵呵，怪緣君眼拙了幾千年，您竟也是個多情的人?！?p>　　云無憑收起了剪刀，道：“無湮道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凡胎肉體，都過了一千年，他早入輪回六道了。”

　　花緣君似是惆悵了一下，看著云無憑，“那冥界坐騎也不要了？”

　　云無憑閉上眼，面具遮住的那只眼睛似乎還隱隱作痛，似乎在提醒著自己一千年前的那場惡仗。

　　“本座涅槃之劫在即，此事還沒有到時機?！?p>　　花緣君恍然，自己差點忘了，云無憑每過一千年就要經歷一次涅槃劫。

　　花緣君隱隱有些擔心，道：“這幾年您不在，鴆那個老家伙越來越囂張了！我怕……”

　　云無憑打斷了她的話，“那個老古董做事太過周密，他囂張一時，不過是為了打探我歷劫的時日，若他真要趁我歷劫時動手，怕是已有十成的勝算了?！?p>　　許久，云無憑忽然問：“那個冥神呢？”

　　花緣君回道：“那群蠢貨帶著她去妖市了，好像是要買什么燉湯的材料?！?p>　　云無憑躺在座椅上，吩咐道：“你去盯著，別讓他們亂來?！?p>　　“是，我的妖主大人?！被ň壘龘u著扇子離開了。

　　人間有個傳說，每逢驟雨初歇之后，太陽的光芒穿過烏云，落在巫山的山頂?shù)臅r候，山澗石縫，溪流泉水里會冉冉升起白霧。霧氣彌漫整座巫山，除了沖破云霧的松樹樹頂，剩下的只有白茫茫一片。

　　偶有上山砍柴的樵夫，在巫山起霧那天被困在了山上，原本熟悉的山路完全變了樣子，不僅看不見周圍的景色，甚至腳下的路都會長滿荊棘雜草。

　　更詭異的是，明明是荒無人跡的深山老林，耳邊居然縈繞著鬧市上的叫賣聲，要是循著聲音去，那鬧市似乎也“長了腳”，永遠在不遠不近卻又讓人看不見的地方。

　　后來，懂得一些道術的人說，這是山上的妖怪們在做生意，也就是妖市。

　　只不過整座巫山布施了蜃術，形成了結界，所以人類進不去也看不見，即便進去了，也只能在原地打轉，除非云霧散去，妖市消失，才能看見回去的路。

　　——

　　“祖宗哎！咱們是來給主人買燉湯的鍋底的，你怎么溜到胭脂鋪里去了？”

　　“別拽我，再讓我看看！”

　　妖市的胭脂鋪。

　　阿孟手里緊緊抓著一盒胭脂，幾個妖怪使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掰動她一根手指頭。

　　“這胭脂質地可細膩了，而且還是用百花提煉而成，顏色和香味都是上乘，拜托了，你們給我買一個吧！”阿孟可憐巴巴地看著那幾個妖怪。

　　店家是個蝴蝶妖，此刻饒有興致地看著阿孟，道：“這款胭脂是我鋪子里最好的寶貝，用的是百花，取的是巫山云霧中的水汽凝露，經七七四十九天精煉成的上品，我見姑娘是個識貨的，就便宜賣給你好了！”

　　“看！她說了可以便宜賣！”阿孟更是來了興致。

　　“……”

　　妖怪們小聲打著商量：“咱們可不能受這個神仙的擺布?！?p>　　“對對！還有胭脂水粉味兒不好清洗，容易腌入味！我以前吃過一個小妖，滿嘴的脂粉味，那口感真是差勁！”

　　“那怎么辦？”

　　“看我的！”一個小雀妖說道。

　　小雀妖來到阿孟面前，道：“阿孟，咱們今天是來給主人買燉湯鍋底的，咱們主人得補補身體，胭脂咱們下回再買好不好？”

　　阿孟皺起了眉，將信將疑地問道：“無憑哥哥真的受傷了？”

　　“對呀！你沒見他整天都帶著面具嗎？那是因為面具下有傷?！?p>　　阿孟聽后，嘆了口氣，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胭脂，開了金口：“既然如此，那我們去買鍋底吧！”

　　妖怪們此刻也松了口氣，笑嘻嘻地將阿孟領去了鍋底鋪子。

　　鍋底鋪子不大，卻極容易發(fā)現(xiàn)，因為那里散發(fā)的血腥味和腐爛陳肉的味道，對妖怪來說是極為巨大的誘惑。

　　鋪子老板是個鷲妖，腦門上方一片锃光瓦亮，他一笑，就只是咧著嘴，眼神依舊透著一股子的陰騭。

　　阿孟渾身發(fā)毛，加上鋪子里的味道，直讓人胃里一陣翻滾，剛轉身想逃，就被幾個妖怪給攔了下來。

　　鷲妖盯了阿孟幾秒，心想巫山什么時候來了一個這樣的女子？

　　“你們想要什么鍋底？燉人的、燉妖的、還是燉鬼神的？”鷲妖問。

　　“鬼神的！麻煩來包燉鬼神的鍋底！”

　　這時，鷲妖將說話的小雀妖一把拽去了里屋，問道：“外面那個女子是鬼還是神？”

　　“這個，鷲老板，您專心做生意就好，問那么多干嘛？”

　　鷲妖強行摁住了小雀妖，小聲道：“我是個生意人，生意來了自然不會放過，那個女子能修的那幅皮相，無論是神是鬼，她的修為定在你我之上?！?p>　　鷲妖見他沒說話，于是繼續(xù)說道：“不如這樣，一兩肉三千金丹！”

　　“三千！”小雀妖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兩人出了里屋，阿孟朝著他們招招手，展示著自己的收獲物，“你們看，我買了好多燉湯的東西，有鹿茸、當歸、還有這個叫什么來著？哦哦！茯苓！”

　　“……”

　　“……”

　　鷲妖心里犯起了嘀咕：這個人難道腦子壞了？吃了她肉不會也變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