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最后一筆,林鐵匠利落收筆,褚拂之從座位上起身,來到他身旁,看了眼畫上的人。
眉眼含情,嘴角帶笑,較之原畫更多了一絲風(fēng)情和溫柔,鐵皮縱然冰冷無色,但畫上人卻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
日落西山,夕陽打在池水中,映出了天上的云霞。
“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惹人間桃李花?!?p> 此情此景,正稱此句。
褚拂之看向孟婠,一時之間有些恍神。
漫天云霞下,她身穿一件素色衣裳,膚若凝脂,眼神清冽,如同泛著淡淡波光,夕陽映著她半張臉,長長的睫毛下,陰影映照在眼瞼,窈窕的身影被無限拉長,直到他的腳下……
任世間媚態(tài)萬千,皆不及她此刻清純模樣。
林鐵匠拿著鐵皮畫走過去,問:“姑娘,你看下,可滿意否?”
孟婠看了眼畫上的自己,心里暗自吃驚,嘴邊滿意一笑,道:“我挑不出什么差錯,就如此吧!”
林鐵匠憨笑道:“這鐵皮畫也是俺沒事的時候畫來玩玩的,可今日在姑娘這兒俺算是嚇出一身汗來!”
孟婠道:“我又不是牛鬼蛇神,有那么可怕嗎?”
林鐵匠笑道:“許是這畫上刻了‘孟婆’二字,姑娘又剛好姓孟,一時之間俺還真把你當(dāng)孟婆了!”
孟婠垂下眉,小聲道:“即便是孟婆,她也不嚇人的?!?p> 褚拂之走到她身邊,感覺到眼前的黑影,孟婠抬起頭,正好對上褚拂之的目光,他對她微微一笑,道:“那還請孟婆姑娘下凡食點人間煙火吧!”
“咕咕……”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叫了起來,孟婠尷尬的低下頭,大半天沒有進(jìn)食,還真有些餓了!
她暗自嘆了口氣,凡人的身體可真難伺候!
——
天色已暗,林鐵匠吃完了飯就告辭了,孟婠也準(zhǔn)備離開褚府。
“孟婠姑娘!”褚拂之叫住了她。
“褚公子還有什么事嗎?”
周圍的人已被褚拂之打發(fā)干凈,此刻他也收起了白日里家主的姿態(tài),一步步的,朝著孟婠走去……
周遭的燭火一瞬間全部熄滅,孟婠的心忽然提了起來,這個人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測!
黑暗中,褚拂之來到她面前,眼神落在她身上一刻不曾離開過,半晌后,他緩緩開口:“孟婠姑娘你到底喜歡怎樣的男子?”
“什么?”
“你是喜歡風(fēng)流不羈,還是專心專情?是文武雙全,還是驚才風(fēng)逸?是高冷寡言還是溫文爾雅?”
褚拂之眼中帶著不甘心,定定地看著她,“我知道你喜歡他,可為何不是我?為何不能是我呢?”
看著他期盼的目光,孟婠眼里卻是一片冰涼,她皺著眉,冷冷地看過去,像是冰川撲滅烈火,滅頂般的傾覆下去。
“我喜歡他,只因他是他,僅此而已?!?p> “可你們不過才見數(shù)面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感情?”
孟婠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誰說我與他不過數(shù)面?”
孟婠轉(zhuǎn)身看著天,只見月色皎潔,她看著月亮微微一笑,道:“那兩年里,我每晚都會等著月亮升起,這樣一算,我與他已經(jīng)見過無數(shù)面了!”
褚拂之蹙眉,“我不懂?!?p> 孟婠轉(zhuǎn)身看著他,“褚公子,紅塵繁雜,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的緣分不是我,而我的緣分就是他?!?p> “……”
孟婠俯身一拜,轉(zhuǎn)身離開了。
一出褚府,迎面刮來一陣寒風(fēng),孟婠打了個寒顫,“這個煮飲,竟然不派人來接我?”
褚府離曼珠閣有一段距離,眼下只有走回去了。
空蕩蕩的路面,漆黑一片,空氣里的涼意吹在臉上分外舒服,孟婠閉上眼睛,憑著記憶里的路線往前走,恍惚間她仿佛覺得自己回到了冥界。
也不知當(dāng)年在忘川河種下的彼岸花開了沒有?
正想著,忽然一只腳踢到了什么東西,另一只腳還沒來得及止住,接下來陡然失重向前一撲,竟撞進(jìn)了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
孟婠下意識的往后退,可是腰上不知何時摟上來一只手,即將摔落的身體被這只手牢牢禁錮住,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了一起。
“誰?!”她猛然睜開眼,看到那人的一剎那,她有些失魂——
“月爔……”
江月白皺著眉,“月爔?他是誰?”
孟婠看見了他身后的月亮,才意識到這里是人間,眼前的人是江月白。
他聞著她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孟婠搖頭,臉上卻像是微微醉了,泛著些好看的暈紅,她擺擺手回道:“我沒喝酒,興許是旁人身上的味道吧!”
江月白喉間突然一梗,他拉住孟婠的手腕,轉(zhuǎn)身就走,步伐太快以至于讓身后人有些跟不上。
“你要帶我去哪兒?”察覺到不是回曼珠閣的路,孟婠心里突然有些慌,雖然面前的人是他,可又覺得此時的他有些不像他。
總覺得,他現(xiàn)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