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船只都停了下來,陰司們齊刷刷看過來,冥王微微皺眉,盯著岸上的人,吼道:“大膽!”
震耳欲聾的聲音使得水面也變得不太平靜,船頭的判官看了眼岸上的人,神色微微一愣,“阿孟。”他揚揚下巴,示意她看過去。
阿孟回頭,垂落的眼眸第一眼看到的是船尾,上面綁著一根紅線……
沿著紅線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紅衣,他的手里攥著那支血玉簪子,簪子里的紅線阻斷了擺渡船的前進。
嘴唇微微張開,阿孟看著月爔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忘川河水沾濕了他的靴子,再慢慢沒入他的膝蓋。
“小孟……”他欲言又止。
“仙君止步吧!”她冷冷說道。
月爔一怔,而后道:“是我虧欠了你?!?p> “總歸是你情我愿的事,非說是虧欠,也是我虧欠你在先。”她看了眼紅線,“再說了,一場情劫而已,仙君又何必當真呢?”
月爔凄然一笑,“是??!不過一場情劫而已。
我曾視世人為網(wǎng)中魚,以為只要漁網(wǎng)握在自己手里就能讓你免受一切苦難?!?p> “呵呵……”他忽然笑了起來,用衣袖捂著眼睛笑倒在河水里。
“哈哈哈哈!我枉為神,枉為神……哈哈哈哈……”
忽然,船上的紅線捆住了阿孟的手腕,眾人反應不及,阿孟便被紅線扯到空中,朝著岸邊飛去。
“小孟我們都不做神仙了?!痹聽x看著她愈來愈近,絕望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冥王見狀,正準備出手時被判官攔下。
“冥王大人你要相信阿孟。”判官對他說道。
看著底下對自己敞開懷抱的人,他的衣角已經(jīng)被河水浸透,頭發(fā)看起來也稍顯狼狽,那個封神大典上豐神俊逸的月下仙人,如今卻為了她連神仙也不做了。
他愛她嗎?這一點毋庸置疑,歷經(jīng)兩世她從未懷疑過。
可是,她也同樣愛他。
阿孟緩緩從袖口拿出剪刀……
“不!”月爔嘶喊著朝她飛奔過去。
底下的冥王和判官,以及無數(shù)個陰司紛紛抬起頭,只見烏云密布不見月色的夜幕下,兩個紅色的身影逐漸靠近,似是拼了命般奔向對方。
衣角上的水珠從空中落下,于水面濺起層層漣漪,他們之間的紅線原本緊繃著,卻在一道刀光過后如同斷了的琴弦般,在兩人之間隨意的飛舞。
月爔的心口猛然一痛,飛至一半便自空中墜落下來。忽然,一個擁抱隨之而來,帶著那特有的香氣,阿孟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你還記得嗎?你答應過我,要在忘川種下十里繁花?!?p> 他看著她,下意識想要抓住,可是胸口忽然被她一推,自己便離她越來越遠了。
阿孟回到船上,解開了手上的紅線,那是她的紅線,月爔手腕上的紅線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
“判官大人,你說當初怎么挑我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呢?”阿孟哂笑道,下一刻她將自己的紅線扔進了忘川河。
“阿孟你!”判官欲言又止。
“在忘川河剪紅線的人怎么能有這種東西呢?”阿孟看著紅線沉入水中。
“判官大人,以后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了。”
判官一愣,也不再多說什么,只轉身回到船頭坐下,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冥王面色如常,冷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吩咐道:“繼續(xù)走?!?p> ——
天界。
天帝怒道:“冥王,你冥界的陰司造了那么多殺孽,你一句不知人在何處就想打發(fā)掉嗎?”
冥王聳聳肩,道:“那藥飭自愿入魔,孤都覺得他無可救藥,也想狠狠懲處他,可是孤確實不知他人在何處???”
“你!”天帝甩了下袖子,道:“即便如此,那那些冤死的魂魄也不該交給阿孟處置,以她現(xiàn)在的心性還不知道會對那些魂魄做出什么事,你作為冥界之主,難道要放任自己的屬下大開殺戒嗎?”
冥王收斂起神色,沉聲道:“凡人在人間做錯事,樁樁件件都是要回冥界清算的!怎么?如今他們對神做了不敬之事,難道還要神原諒他們嗎?呵,若阿孟當真那樣做了,那她也不配當冥神了!”
天帝語塞,“好好好,你冥王護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那從今日起,若阿孟不肯交代藥飭的藏身之處,她將永不得走出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