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冥界里難得的熱鬧了起來。
“地設(shè)?這是什么意思?”
陰司們雜七雜八的聚集在一起,只聽說忘川河的冥神孟婆為一對(duì)有情人定下了所謂的“地設(shè)”之媒。
“孟婆大人不是專門斬?cái)嘁鼍壍膯??怎么還能為人做媒呢?”
“誰知道呢?許是那人跟孟婆大人的關(guān)系好吧!唉,咱哥幾個(gè)就別指望了!”
忘川。
“主子,小的回來了!”煮飲與一個(gè)女子跪在阿孟面前,面色愧疚道:“請(qǐng)?jiān)徯〉漠?dāng)初沒有跟您一起回來,小的……當(dāng)時(shí)不愿死,求主子饒恕我!”說完他重重的把頭磕在地上。
女子見狀,向阿孟解釋道:“不關(guān)他的事,既然他投生為人,那么無論選擇死或者不死,沒有人可以逼他,您若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阿孟起身攪了攪湯勺,感嘆道:“一晃眼竟都過六十年了!”
煮飲看了女子一眼,轉(zhuǎn)而對(duì)阿孟道:“主子,求您讓她順利投胎,小的……小的保證從今往后永遠(yuǎn)留在忘川,絕不會(huì)離開一步!”
“好?。 卑⒚弦送霚f到煮飲面前,“那就喝湯吧!”
煮飲接過來,忽的眉頭一皺,這碗忘憂湯的樣子好像有些不同。
“老身忘了告訴你了,這是孟婆湯,與之前的忘憂湯不同,喝了便再記不得前塵往事了!”
“主子……”
阿孟嘴角微微一笑,道:“煮飲,咱們主仆六十年沒見了,你還記得怎么熬湯嗎?”
煮飲回道:“小的一刻都不敢忘?!?p> 阿孟道:“可老身一個(gè)人卻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日親力親為熬湯,倒省的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所以你不必留在忘川了!”
“主子!”煮飲想要挽回,阿孟卻將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別動(dòng)?!卑⒚厦畹?。
下一刻阿孟拿出一只朱砂筆,在煮飲和那女子的脖子后各點(diǎn)了一顆朱砂痣。
“主子這是?”煮飲有點(diǎn)不懂。
“有了這個(gè),以后去了人間你們就能認(rèn)出彼此了?!?p> 煮飲仰頭問她:“主子當(dāng)真不要小的留在忘川了嗎?”
阿孟冷冷道:“老身只是覺得,這人世間的姻緣不該只他一人說了算!他可以在天上造就姻緣,我也可以在冥界暗設(shè)姻緣,他有他的天道綱常,我也有我的私心?!?p> 阿孟放下筆,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房屋。
“你們喝了湯就離開吧!”
“可是主子您還沒有剪紅線……”
阿孟回頭瞥了他一眼,語氣頗為不滿:“你當(dāng)我的身子是鐵打的不用休息嗎?要你們離開就離開,真想讓我剪你們的紅線,那就在這里等著吧!”
“……”
“……”
煮飲與女子相視一眼,都是說不出的驚訝與欣喜,兩人雙雙跪地拜服。
煮飲看著阿孟的背影,本想著對(duì)她說什么感激的話,可如今說什么都覺得多余,只想了想,正聲對(duì)其說道:“煮飲愿主子平安無恙,一生無虞!”
阿孟的腳步忽的頓了一下,身后的兩人雙雙喝下孟婆湯,手腕上連著紅線,一起朝著忘憂橋上走去。
“一生無虞?煮飲這個(gè)家伙……”阿孟搖搖頭,正提步向屋內(nèi)走去,只聽身后傳來一個(gè)熟悉的聲音——
“你是,孟姑娘嗎?”
阿孟回頭,只見褚拂之站在身后,他的面容沒有多大改變,依舊從容不迫,多的只有眉宇間散不開的愁緒。
阿孟收回眼神,重新走到湯鋪前坐下,回道:“你認(rèn)錯(cuò)人了,老身是冥界的孟婆,不是什么孟姑娘?!?p> 褚拂之微微一笑,在她面前坐下,眼神始終看著她的臉,他從衣服里拿出了一本畫冊(cè),阿孟隨意瞅了一眼,竟然是《沙華美人錄》?
阿孟問他:“你帶這些凡間的東西做什么?又不能跟你一起投胎?!?p> 褚拂之沒有說話,只一頁(yè)一頁(yè)翻著,翻至最后一頁(yè)時(shí),阿孟看了眼上面的畫,不由得怔神——最后一頁(yè)畫的,是褚飛盈。
褚拂之輕撫著畫上的人,問道:“孟婆見過舍妹嗎?她總是喜歡到處亂跑,有了喜歡的人后更是不中留了!我原以為她是跑哪兒玩去了,誰知竟再?zèng)]有回家過?!?p> “我不曾見過她?!卑⒚匣氐?。
褚拂之苦澀一笑,道:“那要是孟婆見到她,能不能轉(zhuǎn)告她一聲?告訴她哥哥在家里等她,叫她不要忘了回家的路?!?p> 阿孟為他盛了碗孟婆湯,只說道:“喝湯吧!”
褚拂之看著碗里的湯,又看了眼面前的人,“還有一事要拜托孟婆大人?!?p> “什么事?”
褚拂之將《美人錄》翻到第三頁(yè),看著上面的人,道:“我曾經(jīng)喜歡過一個(gè)人,可是我的紅線卻不能和她牽到一起……”
“如果孟婆看到了她,勞煩告訴她一句話,她的眼淚是這世上最彌足珍貴的東西,也是我……心里最彌足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