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希爾頓回到家已是凌晨2點了,盧雨丞回給劉浩“還好”兩字,劉浩問他“還好”是什么意思,他直接關(guān)了手機,這種深深的內(nèi)疚和自責讓他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已很卑鄙。原先那種隱隱的擔憂開始在他心里野蠻生長。他的感覺沒有錯,事情后來的發(fā)展遠遠超出了他的這種擔憂,最終發(fā)展成為讓盧雨丞懊悔一生的一件事,成為他生命里永遠無法原諒的錯誤。
第二天一上班,陳文德、劉浩先后都找夏曉苒聊了一會,言語之間盡顯關(guān)切、期待、鼓勵和暗示。盧雨丞什么都沒說,只是一直提醒夏曉苒少喝點酒。
美聯(lián)金融一樓門口鋪上了紅毯,一排落地玻璃門全部打開,紅毯一直鋪到營業(yè)大廳的電梯口,二樓會議區(qū)精挑則精選了八位年輕貌美的女員工,分別在進門處、去往會議室的通道及會議式門口擔任禮儀,按陳文德的要求,周建軒從二樓進門開始,每一處都必須齊聲說“周局長好”,到達會議室后,其中一位女員工給周局長獻花,然后才落座。
下午二點時,陳文德帶著劉浩、盧雨丞和夏曉苒親自到樓下迎接周建軒,雖說陳文德和周建軒認識,但也僅限于一些會議上的簡喧,今天算是倆人第一次正式會面。夏曉苒今天一身黑色小西裝、小西褲,特意去做了一個頭發(fā),現(xiàn)在她雙手垂立,秀麗的頭發(fā)披在肩頭,楚楚動人站在陳文德的右邊。陳文德從夏曉苒今天的裝束上看出,他的要求得到了很好的貫徹,這讓他很滿意。他對夏曉苒說:“項目拿下來,我親自為你慶功?!边@讓夏曉苒有點受寵若驚。
一輛黑色的奧迪緩慢的停在了美聯(lián)金融的門口,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王秘書先下來了,拉開后座的車門,周建軒神采熠熠的從上跨步下來,陳文德急忙前跨幾步,兩人緊緊握住手,像是相識已久的好朋友。周建軒穿一件深咖毛料厚西裝,淡青色襯衫,一條淺灰色領(lǐng)帶,休閑的打了個馬夫結(jié),褲子是米咖色的休閑褲,一雙厚底休閑鐵獅丹尼皮鞋,今天他特別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顯得特別的儒雅。
“周局長能夠屈駕光臨,美聯(lián)金融深感榮幸??!”陳文德滿臉堆笑拉著周建軒的手說。“我也是久聞文德兄大名,美聯(lián)金融在文德兄的領(lǐng)導(dǎo)下可是盛名在外,不同凡響?。 敝芙ㄜ幍哪抗庠竭^陳文德的肩膀,看到夏曉苒就站在陳文德身后,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兩人并肩走進美聯(lián)金融大廳,陳文德示意夏曉苒陪在周建軒的右側(cè),夏曉苒聞到一陣淡雅而又略感誘惑的香味,時有時無,飄忽不定,好像是Armani Eau Pour Homme香水的味道,她曾在一個朋友那里感受過這種男士香水,她的朋友曾經(jīng)說:只有內(nèi)心溫潤如玉及品格高階的男士才喜歡這種香水,這種香水沒有強烈的侵略性,如果他和你的第一次約會用了這樣的香水,那他是在暗示你,他愿意用一種優(yōu)雅的方式與你相愛。正胡思亂想時沒注意周建軒和她說話,根本沒聽清周建軒說什么,愣在那里粉臉脹的通紅?!安韧戳藳]有?”周建軒又對夏曉苒連著說了幾聲“對不住”,頓時化解了夏曉苒的尷尬。夏曉苒臉一紅,他的機智,讓她心里原來模糊的期待竟然清晰起來,某種隱隱的快樂在潮動。
陳文德的精心安排讓周建軒覺得與美聯(lián)金融的合作變得有趣起來。他覺得陳文德是個很聰明很會投其所好的人,這正是他想要的,這樣的人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美聯(lián)金融省公司的人已早早在會客廳等著,這次省公司由副總裁帶隊,一行包括項目審批部、客戶營銷部等6位副總經(jīng)理級以上的高級管理人員出席,寒喧幾句后,很快就進入了了正題。
夏曉苒習慣性的咬著手里的筆,在周建軒看來,這是一種不堅定但卻總愛逞強,多愁善感,表面很開朗但內(nèi)心卻很柔弱的性格。陳文德也一直在暗暗的觀察,進來時周建軒說他踩了夏曉苒一腳,根本沒有這回事,周建軒的目光時不時的會在夏曉苒的身上停留,這更加驗證了他所了解到的信息是準確的,牌看來是猜對了,接下來如果打好這副牌,今天應(yīng)該會有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想到這里,他心里樂了起來,翹著的二郎腿不禁晃了兩晃。
周建軒的發(fā)言雖簡短,但給了陳文德一個天大的面子,他代表交通局表達了與美聯(lián)金融深度合作的意愿,并提出了可以研究推動雙方的戰(zhàn)略合作,這讓陳文德及省公司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喜出望外,感覺幾百億的大單唾手可得。周建軒的發(fā)言結(jié)束后,會場氣氛也進入了最熱烈的狀態(tài),省公司領(lǐng)導(dǎo)爭相與周建軒熱情的握手,關(guān)系一下子就拉近成了親家兄弟一般。陳文德雖然很高興,但隱憂也在他的心中滋生,今天周建軒這個表態(tài),即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但也可以變成一個大坑,后續(xù)工作只要他陳文德處理不當,或是讓周建軒有任何的不滿,他陳文德就掉坑里上不來了。如果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美聯(lián)金融的臉是要被他丟光的,這個臉還真丟不起,要是真出了這種事,他就變成了被架在火上烤的鴨子了。這一想,他的心不由一緊。他快步走到夏曉苒身邊和夏曉苒談了幾分鐘,夏曉苒一直咬著嘴唇,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用餐的位子都安排妥當了,但夏曉苒的行政級別太低了,按正常程序主桌她坐不上,但是陳文德又要求夏曉苒必須能陪周建軒喝酒,吳奇辦公室吳主任煞費苦心硬是把她塞進了主桌的末座,并且特別在主賓位子的邊上留了一個空位,還特別安排了一張席卡,說是留給某位領(lǐng)導(dǎo)的,但實際上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坐這個位子。酒過一輪后,夏曉苒被“安排”去敬周敬軒的酒,順便就坐到了周建軒的邊上,一圈酒敬下來,她已是雙頰菲紅,不勝酒力的樣子,她靠在椅背上,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胃里開始難受,臉上滾燙滾燙的,迷迷糊糊中,她覺得有一只手輕輕的撫摸著她桌下的手,她的手一抖,沒敢閃躲,他有點驚慌的抬頭看看四周,并沒有人看著她,她也沒有挪開自已的手,而是任那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來回撫摸著。
離開時,陳文德拉住周建軒的手說:“環(huán)城項目還得多多仰仗局長?。《喽嗾疹櫺值芪遗??!薄昂谜f,好說,現(xiàn)在金融機構(gòu)的產(chǎn)品都差不多,比什么?不就是比個服務(wù)嘛!”周建軒哈哈一笑說道!兩人邊聊邊走,陳文德一直把周建軒送上車,看到車離開才回到辦公室。
盧雨丞連拖帶背的把夏曉苒送到了家。他坐在車里看著夏曉苒的房間窗戶,半支煙的工夫,夏曉苒房間的燈亮了,依稀還看到夏曉苒媽媽拉上了房間的窗簾。盧雨丞吐出一口煙,路燈下,煙乏出藍藍的影調(diào),晚宴讓盧雨丞很不舒服,一場精心和刻意的安排,輕而易舉的瓦解了一個女孩子的所有防線,無論是陳文德還是劉浩,夏曉苒或是他自已,現(xiàn)在都是這個局里一個枚棋子,而執(zhí)棋人就是周建軒。盧雨丞嘆了口氣,今天,周建軒心滿意足的走了,他想要的,陳文德、劉浩一定會雙手奉上,現(xiàn)在周局長正等著他們拿他所想要的去交換。“老色鬼,老狐貍!”盧雨丞在心里暗暗的罵著周建軒,想著想著,夾著香煙的手指一痛,煙屁股已燒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手一抖,煙頭落在了地上。他眼看著夏曉苒一步一步的走向周建軒為她所準備好的陷阱不僅無能為力,而且還間接的成為幫兇,現(xiàn)在,他的內(nèi)心極為痛楚,他似乎看到了這樣一個場景:一群餓狼正俯身虎似耽耽的盯著夏曉苒,瞪著血紅的眼睛,露出慘白的獠牙,眼前的獵物正一步一步的進入自已的伏擊圈,馬上,它們將會蜂擁而上,豪不留情的用鋒利的牙齒撕碎她。他似乎看見她最后一刻時的眼神,那眼神中早已沒有了痛苦,只剩下絕望,很快又變成一點殘焰,淹滅在獵食者的瘋狂中,無聲無息。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包圍了盧雨丞,他的胃里開始翻江倒海,他猛的拉開車門,一股熱流從胃里噴涌而出,他掙扎著下了車,扶著車走到路邊,他不停的嘔吐著,好像好嘔出所有的骯臟,直到他再也嘔不出任何的東西,伏在路邊的欄桿上,大口的喘著氣,喉部還不停的發(fā)出“呃…呃”的聲音,只剩下胃里還在不停的痙攣,像是剛剛從一個噩夢中醒了過來。夜已經(jīng)很深了,這樣過了很久,盧雨丞才慢慢的回過神來。這條穿城而過的繁華的大街只剩下路燈還亮著,沒有人,沒有車,沒有一點聲響,寂靜的不像他熟悉的世界。他多么希望夏曉苒能放棄這個項目,他痛苦的用拳頭捶著本已頭痛欲裂的頭,禁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夜里的風開始大了起來,路邊的香樟樹葉被風吹的四面飄散開,落葉如波浪一般向前翻滾著,深秋的風已開始有了寒意,盧雨丞打了個哆嗦。這一刻,他的腦子里全是夏曉苒絕望眼神和自已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