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瀑布

　　一行人借著越來越弱的天光快步向前，香樟樹的清新香氣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的，帶點(diǎn)銹鐵腥氣又有絲絲血腥氣的水汽。

　　“水汽好重，前面有河，正好，今晚上我們就撈魚吃?！眳惨荒帽亲有崃诵崴闹艿目諝忾_心說道。

　　“什么都吃，難怪能跟巴蛇交流呢，這水味道這么重，里面的魚說不定是什么吃人怪物呢，你還想吃它，小心魚把你給吃了?！摈汪u白眼道。

　　叢一小聲嘟囔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p>　　又拔高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能吃能睡，無憂無慮，見不得我每天都這么開心，才處處跟我作對(duì)。我寬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shí)?！?p>　　“不過魍魎姑娘，好心提醒你一句，嫉妒讓人丑陋，還容易衰老，好好的姑娘家，可別學(xué)到這個(gè)壞毛病?！?p>　　魍魎微黑的臉上，因憤怒而染上些紅色，指著叢一道：

　　“我嫉妒你？！真是笑話，你有什么好讓我嫉妒的？看來你不僅貪嘴無賴，還半點(diǎn)自知之明都沒有。你是怎么混進(jìn)首陽門的？真是給莫公子他們丟臉?！?p>　　“你才丟臉呢，好好的女孩子什么不學(xué)，偏學(xué)口舌之爭，云姑娘的臉也讓你給丟盡了?！眳惨缓敛皇救醯姆磽舻?。

　　見二人越說越不像話，莫及忙拉住叢一，對(duì)他說道：“這水汽味道是不太對(duì)，魍魎姑娘也是好心提醒，師弟莫要再多說了?！?p>　　又對(duì)魍魎說道：“師弟年輕氣盛，錯(cuò)誤理解了姑娘的好意，出言有些不敬，還請姑娘見諒。”

　　魍魎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是啊，狗咬呂洞賓，不識(shí)好人心，還是莫公子明事理，這才是名門正派的樣子嘛。”

　　叢一聽罷瞪圓了眼睛，連聲道：“你，你。。?！眳s礙于莫及沒再說下去。

　　云兕撲哧一笑，對(duì)莫及道：“莫公子，你也太小心了，不過是小孩子拌嘴，有什么大不了的，讓他們?nèi)ゾ褪橇?。這一路上，要是沒有他們說說鬧鬧，我們盡想著一會(huì)兒又會(huì)遇到什么精怪兇獸，該多無聊啊?！?p>　　魑魅也抿嘴笑了笑，剛才還理直氣壯的魍魎這會(huì)兒給云兕說得臉更紅了，尷尬辯了句：“姑娘，你說什么呢。”

　　叢一這會(huì)兒見有人支持，也轉(zhuǎn)變陣營，對(duì)莫及說道：“就是嘛，師兄，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每次都道歉，顯得我很沒道理似的。”

　　莫及無奈的看著他們，嘆口氣道：“原來我才是那個(gè)惡人啊?！奔僖夤肮笆值?“對(duì)不起了諸位，打攪你們看戲了。”又對(duì)叢一和魍魎揮揮手道：“你們繼續(xù)，你們繼續(xù)?！?p>　　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幽默逗得捧腹不已，云兕看稀奇似的看著他道：“原來莫公子也可以開玩笑啊。”

　　叢一聽了哈哈大笑，將手?jǐn)r在莫及肩膀上，笑嘻嘻的說道：“瞧云姑娘這話說的，我?guī)熜中惺路€(wěn)妥、思慮周全，就一定得是一板一眼的老頭子樣子嗎？”

　　莫及這下是真有些尷尬，忙岔開話題道：“流水聲越來越大了，大家提高警惕?！?p>　　“是瀑布。只是這顏色怎么這么像血？”走在最前面的洛之淵已經(jīng)看見了水聲的來源，語氣很有些驚異。

　　一處約十丈寬、不到兩丈高的瀑布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瀑布后竟是座高聳入云的巍峨雪山，瀑布下是個(gè)十來丈寬、近百丈長的湖泊。瀑布落差不大，水流緩緩流著，只那水是血色的紅。

　　殘陽下，血色的湖水與其后白雪皚皚的山和周遭綠茵茵的樹相映，看著甚是詭異。

　　“這瀑布里流的是血嗎？！還有這里怎么會(huì)有雪山啊？”云兕想不通眼前的景物是怎么湊到一起的，好似一個(gè)不懂四時(shí)氣候規(guī)律的拙劣畫師的信手涂鴉。

　　“有輕微的血腥氣，但是血應(yīng)該不能這么流動(dòng)，一直不凝固，可能是水里有血紅色的植物。”莫及看了看湖面說道。

　　云兕走進(jìn)了些，打算仔細(xì)觀察下湖面。血紅色的湖面能見度很低，肉眼可見的地方，沒有任何魚類的痕跡，連水里常見的雜草都沒有一根，更別說鮮亮的紅色植物了。

　　云兕疑惑更深，用剛才沼澤里沒有扔掉的支撐杖在水里攪了片刻，除了木杖顏色有些泛紅外，沒有粘連任何的雜物，不禁懷疑起莫及的判斷來。正想要怎樣才能探個(gè)究竟，就聽見叢一疑惑的聲音。

　　“那里怎么在冒泡?。康紫掠惺裁礀|西嗎？”叢一指著瀑布下方不遠(yuǎn)處說道。

　　云兕定睛一看，距離瀑布與湖水的交接處大約尺遠(yuǎn)的地方，正汩汩冒著氣泡。眾人圍觀的短短時(shí)間，那氣泡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好似下面有什么東西在吞咽或是大口呼吸。

　　云兕想也沒想，順手撿起塊手掌大小的碎石，朝著氣泡中央處砸了過去。

　　“咕咚”一聲，碎石精準(zhǔn)的砸到氣泡最密集處，濺起丈高的血色水花。又是沉悶的“鐺”一聲，碎石好似砸到了鋼鐵之類的硬物，眾人聽此聲音，都握住了兵器，緊盯著湖面。

　　然，眾人防備中的異動(dòng)沒有如期而至。碎石繼續(xù)下落，只那湖面上氣泡密集處，突然多了個(gè)向水底回旋的漩渦。漩渦不過女子手腕大小，隨著碎石的下落深度快速變深，直至看不見的湖底。

　　被一粒碎石攪亂的湖面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眾人等了半響有些懈怠時(shí)，忽聽得“噗噗”兩聲，那消失的漩渦竟破水而出，直直向上，形成個(gè)直立的丈高水柱。

　　水柱頂端竟是剛才云兕砸過去的那塊碎石，水柱不斷吸收湖里的水，越裹越高，越裹越粗，直至與瀑布平齊，底端好似被切斷了似的離了湖面，對(duì)著眾人斜砸過來。頂端的碎石完整的吸附在上面。

　　一行人忙左右散開，避開水柱的沖擊。

　　血色的水柱重重砸在云兕方才站立的岸邊，將岸上的沙石雜草都染成了猩紅色，又順著岸邊的走向，自高到底緩緩流入湖里，看著就像是湖邊有人正逐步血盡而亡。

　　一行人看著，雖知道那很大可能不是血，還是不自覺的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