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天,楊曉風例行等待柳浥晨的到來。旁邊的小關突然說:“哥,你說人為什么不能近親結(jié)婚吶?”“這還用問嗎,我的憨boy?”楊曉風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翱墒乾F(xiàn)代已經(jīng)可以檢測基因了呀!而且大不了不要孩子嘛!”小關說。
“倫理問題呢?”
“倫理這東西都是人定的,比方說表兄妹結(jié)婚,互相家人的關系和稱呼沒法搞,那就再發(fā)明一套關系,發(fā)明一些稱呼,大家都遵守,都這樣做,不就不解決了嗎?”
楊曉風一時語塞,說:“這些都是……”
“小卿告訴我的?!?p> “那我告訴你,人類社會需要一些規(guī)則來約束,人們遵守這些規(guī)則,才會穩(wěn)步有序的發(fā)展下去,否則就會混亂,就會禮崩樂壞,到時候你所知道的公平、正義、和諧等等詞匯所代表的東西,都會失去保障,都將不復存在?!?p> “那是不是只要有序,倫理規(guī)則也會可能被顛覆?”
楊曉風一愣,說:“你怎么會有如此敏捷的反應速度?。?!”
“小卿說的呀,小卿說,社會最根本的需要求是有序,除了有序,一切都可能會改變。換句話說,只要有序,一切都可能會改變。”
楊曉風遲遲說不出話來。小關說:“小卿讀過好多書呢!”楊曉風干笑著點點頭,心里嘀咕著:“讀過兩本書就喜出驚人語,出來給人洗腦?!?p> 柳浥晨已經(jīng)成了這家咖啡店名副其實的??汀P£P都和她也熟絡了起來,看到柳浥晨進來會先叫一聲“浥晨姐,”再說下面的話。今天小關的這句“浥晨姐”尤為語氣有別于平常,因為柳浥晨今天有些不一般——她沒帶電腦。
“我今天是來喝咖啡的,”柳浥晨說,她看起來心情不錯,語氣也比平時活潑了些,又特意說:“只是喝咖啡。”楊曉風說:“看你這意氣風發(fā)的樣子,不是情場得意就是官場得意,不過我看你平時這么努力工作,肯定是——高升了?!绷鴽懦咳滩蛔“l(fā)自內(nèi)心的愉快,俊俏的面龐上盛開出一張從未有過的笑臉,潔白的牙齒,紅潤的嘴唇,亮黑彎成月牙狀的雙眼,令人心旌搖動。同時,她對楊曉風說:“厲害厲害?!毙£P說:“浥晨姐,那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領導’呀?”楊曉風說:“對呀,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職位了吧?”柳浥晨沉了一下,仿佛說這個職位不能那么簡簡單單,怎么也得有個小小的儀式,說:“財務經(jīng)理。”“哇,”小關完全用仰慕的眼神看著柳浥晨說,“浥晨姐這么年輕就當上財務經(jīng)理了,精英就是精英啊。”楊曉風說:“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道酬勤’嗎?努力了這么多天終于沒有白費,你好勵志呀!”柳浥晨說:“還得是姐姐我天賦異稟,否則這種強度的加班可是遠遠不夠,好多人每天晚上都熬夜呢,好歹我還能保持按時入睡。上次看我靠譜,提前給我轉(zhuǎn)了正。”楊曉風說:“職場真的這么累嗎?我可馬上就要工作了,你讓我感到未來的生活可能會很不美好啊?!绷鴽懦康谋砬槁杂行﹪勒?,說:“確實,你要想有所作為,尤其是開始時,很大的努力只會得到一點點回報甚至搞錯了方向全做無用功,這是一個過程,經(jīng)歷了這些,你會對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我一直相信一句話,‘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也把這句話與即將工作的你共勉?!睏顣燥L點點頭,表示深有感觸,又笑著說:“想不到你一個每天跟財務打交道的,說話總是有種文藝氣息?!绷鴽懦啃χf:“太刻板了你,我平時也愛讀讀書看些名著的,而且很多人都是如此,生活與工作毫不相干?!?p> “我平時也愛讀讀書看些名著的”,一個人的喜好習慣果然會變,楊曉風臉上一臉驚奇,心中更掩飾著更大的驚訝,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句話,“她數(shù)學很好,但是語文很差,不僅記不準那些詩文名句,有一次,她甚至問我李白是哪個朝代的人”。此時的楊曉風特別想問一下柳浥晨李白是哪個朝代的人,但他知道,這只是一個必須抑制住的頑皮的沖動,現(xiàn)在應該想的是,若柳浥晨真如她所言,那么,柳浥晨到底有多少改變就不可預測,他就更應該小心謹慎。
小關忽然插話說:“浥晨姐,電視劇里老看見一個特別牛的職位,叫財務總監(jiān)——”“那是我下一個目標,”柳浥晨說,“不過它距我還很遙遠,需要學很多很多,對了我們工作室的財務總監(jiān)就是你們學校的,非常有魄力,”她看著楊曉風說。楊曉風又岔開話說:“你高升了同事們不和你一起慶祝慶祝嗎?”柳浥晨說:“他們?nèi)c祝了,我沒去。”楊曉風說:“慶祝你高升,你倒沒去?!绷鴽懦空f:“不過是找一個一起出去嗨的理由?!?p> 小關說:“對,跟他們出去聚會還不如來喝一杯風哥的咖啡,他可是每次都用畢生的功力來給你做咖啡呀!哈哈。”
雖然嘴上說就是來喝咖啡的,但沒有電腦的咖啡館讓她有點無所適從。她沒有去參加聚會,但也不知道去哪兒,地鐵靠站,她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咖啡館。望著外面暮色的四合和咖啡館精致的裝飾,她仿佛很愜意的喝完了這杯咖啡。
柳浥晨走出咖啡館,還沒到地下通道,一輛藍色的雪弗蘭轎車橫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車窗搖下來,里面坐著的竟然是楊曉風。他一身休閑裝,伴著俊朗的面容,看起來就像一個傍上富婆的小白臉。柳浥晨一臉的驚訝,調(diào)侃地說:“你這是中了彩票了還是被包養(yǎng)了?”。楊曉風也調(diào)侃道:“我就不能勤勞致富外加家里有礦嗎?上車吧,我送你一程。”柳浥晨突然假裝狐疑地說:“你這車不會是偷來的吧?!睏顣燥L無奈的搖搖頭,說:“別鬧了,我有那坐牢的勇氣也沒有偷車得技術??!”繼而打開了車門。柳浥晨哈哈笑著上了車。
藍色,這些天來楊曉風沒看見柳浥晨穿過一件藍色的衣服,手機是白色的,包是黑色的,電腦是灰色的,沒有一點偏好藍色的痕跡。他還是用了一輛藍色的車?!拔覇査矚g什么顏色,她說藍色,我說為什么,她說,不知道,可能因為大海和天空都是藍色吧。我瞬間喜歡上了藍色,大海和天空是這個世界上的藍色,而她,是我的世界里的藍色。”
從咖啡館到祈花小區(qū),轎車也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楊曉風要利用這二十分鐘的時間,盡其所能。
楊曉風:“今天回去的早啊?!?p> 柳浥晨:“嗯,干巴巴的呆在咖啡館也沒什么意思?!?p> 楊曉風:“哎,要不我?guī)闳€地方吧,特別好玩?!?p> 柳浥晨:“同事的聚會我都沒去,為什么要跟你去那個‘特別好玩的地方’啊?”
楊曉風:“沒聽說嗎,‘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
柳浥晨眉頭微皺,說:“所以呢?”
楊曉風說:“所以慶祝最好是兩個人,既閃過狂歡之放縱,也逼退孤獨之落寞?!?p> 柳浥晨慵懶的斜倚著座椅,用嫌棄的語氣說:“不成立?!?p> 楊曉風:“嗯,這么多天,你每天在奮斗加班的時候,是我一直在你身邊,給你送上充滿溫情的咖啡?!?p> 柳浥晨:“說的我好感動,是我喝咖啡沒給錢,還是你老板沒給你發(fā)工資???”
楊曉風干咽一口唾沫,做出絞盡腦汁的樣子,說:“其實我馬上就要工作了,你是一個職場里的勝者,我想向你仔細討教一下你的經(jīng)驗?!闭f完擺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
柳浥晨嘆息一聲,想說什么卻也無話可說,只能說:“好吧,讓姐姐我好好指導指導你?!?p> 柳浥晨并沒有問及這輛車,一個在做兼職的大學生突然開出一輛這樣的車,可能是借來的,也可能是家里的,又何必詢問。她本來以為,楊曉風的主意不是某個飯館,就是某個比較有特色的飯館。南周市的游樂場,晚上不營業(yè)。她不希望她會去到一個餐廳或游樂場,這些年來她努力工作努力學習,有規(guī)律的作息,有新鮮感的嘗試實在太少。楊曉風并沒有打算這么做。
雪佛蘭緩緩開進,轉(zhuǎn)彎,運行自如的倒庫停車。一棟三層小樓出現(xiàn)在柳浥晨眼前。小樓的精致風格在夜色與燈光之中透射出一種神秘感。楊曉風邊走邊向柳浥晨解說:“這里是我一個朋友的家,他是一位攝影愛好者,并且是‘南周市攝影愛好者協(xié)會’發(fā)起人?!眱蓚€人走到了門前,柳浥晨以為楊曉風會按門鈴,沒想到他竟然從口袋里拿出了鑰匙。
楊曉風主動解釋道:“協(xié)會里每一位會員都有一把這里的鑰匙?!绷鴽懦坎唤麊柕溃骸澳悄銈兊膮f(xié)會多少人啊?!薄按蟾盼辶畟€,還是一百個,我也不太清楚,”他一邊說,一邊很紳士的請柳浥晨進門。柳浥晨抬起腳邁進門檻,眼前引人入勝的世界讓她耳目一新。那一刻,柳浥晨被四壁的照片包圍,楊曉風關上門后,她徹底陷入了這十面埋伏般的照片的世界。她說:“三層都是嗎?”楊曉風點點頭“嗯”了一聲。柳浥晨不禁的“哇”了一聲。
楊曉風為能讓她“哇”出來也為這棟樓這些照片這個協(xié)會而自豪的微笑。四周的墻壁上全都是整齊排列照片的小樓內(nèi)除了幾把椅子和一張桌子,沒有其它的家具。柳浥晨驚訝的不禁是照片,她的腦子已經(jīng)職業(yè)習慣性的迅速的把周圍過了一遍,知道這是有錢人才玩的起配置。
墻壁上的照片讓柳浥晨目不暇接,她一直以來見到的絕大多都是自拍,一張張擺好表情的人臉,在大樓的背景,餐桌的背景,名勝古跡的背景,仿佛千變?nèi)f化卻又感覺一成不變的呈現(xiàn)出來?,F(xiàn)在,她看見的照片卻讓她耳目一新,她暫時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但她此時興趣盎然。楊曉風向她解說道:“這個協(xié)會只專注南周市的風土人情,人文景觀,協(xié)會里的人全部是本省人,南周市人居多,我因為幾張照片偶然進入到這個協(xié)會,他們把我的照片發(fā)到群里,有超過一半的人覺得還不錯,于是我就入會了?!薄俺^一半的人覺得還不錯,”柳浥晨不會理解這句話的意義。見識到的好照片越多,拍照片越有感覺越有風格,協(xié)會越龐大,老會員們對新人入會就越挑剔。
“這張,這個小男孩在干什么呀?”柳浥晨興奮又疑惑的指著一張圖片向楊曉風問道。
“誰知道呢,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也做了很多猜測。他也許是打架,見對方人多要跑;也許是看見了曾經(jīng)追過他的狗,或者鵝;也許是剛剛系上鞋帶,起身的時候往后瞥了一眼,被一個長的很丑的人嚇了一跳?!睏顣燥L說。
“為什么不問一下這張照片的作者呢?”柳浥晨問。
“為什么要問呢?讓它充滿無限的可能性不好嗎?”楊曉風說。
“明白了,”柳浥晨點點頭。
柳浥晨繼續(xù)欣賞著墻壁上的照片,像東流的溪水一樣歡快而不知疲倦。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雖然柳浥晨看起來還很有興致,但楊曉風不知道什么時候柳浥晨會突然說:“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他以邀請的口吻向柳浥晨說:“要不要看一下我的照片?”柳浥晨好像很期待的說:“好啊?!?p> 楊曉風帶她走到一個四方的立柱前,指著上面的照片說:“這些,就是不才我的作品?!绷鴽懦课⑿χ粗鴹顣燥L指著的地方,認真的樣子像是已投入,在遐想。她看到一群大爺大媽們在一個小飯店吃飯,她們面目黝黑,穿著不修邊幅,幾個人圍坐一張桌子,七八張桌子上擺滿了包子盤和水碗,地上還有特別大的水杯,轉(zhuǎn)動的電扇只能看的到閃影,電扇旁幾位大媽圍著一個鐵桶用鐵瓢往杯子里裝熱水。她看到一群穿著校服的中學生,幾個男的興奮地追一個男生,那個男生跑的快,跑著還回頭沖后面的人笑,一邊高高的臺階上,有兩個女生坐在那看著這群男生,不知在看哪一個,不知有心無心。她看到一只可愛的小貓,警惕的望著前方,兩只眼睛大大的,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做獅子撲兔狀,雖然從照片上看它前方一大片空地什么都沒有。
柳浥晨的目光停留到一張照片上。這張照片是拍攝者在公路的一邊,以一個很小的角度,以對面的老爺爺為中心拍的。楊曉風緩緩的說:“這個地方,我?guī)缀趺恐芏紩咭淮?,每次?jīng)過這個地方,都會看見這位老爺爺坐在這個小商店的門口,每次我都會拍一張照,每次拍照時老爺爺都在看著眼前匆匆來往的行人或呼嘯而過的車輛。不知過了多少次,那天我把鏡頭對準他時,他的目光突然投向我,素來面無表情的臉露出微笑?!?p> 臨近楊曉風的照片,有一組照片看起來主題特別一致,每張照片上都有一個人在睡覺,不過他們都是睡在臺階上、樹底下,還有裝滿瓜果的三輪車底下,有的躺著,有的坐著低著頭,看得出來,他們是從鄉(xiāng)下開車到城里販賣果蔬的農(nóng)民和城市環(huán)衛(wèi)工人,年輕的也差不多四十多歲了,年老的不知是否有看上去的六七十歲那么老。柳浥晨指著這些照片對楊曉風說:“這是?”楊曉風說:“‘午睡’,巖君的作品,上次我去看了他的展會,這是其中的一組作品?!闭箷鴽懦柯牭竭@個想起了些什么。楊曉風接著說:“當酷夏來臨,熱浪四處奔突,我們在空調(diào)房吹這冷氣玩著電腦安穩(wěn)午睡的時候,照片里的這些人,好的,能找個有陰涼的地方,底下鋪個化肥袋子,差的,就只能坐著,累了一閉眼,就不斷的打瞌睡??催@個環(huán)衛(wèi)老太太,她身后十幾米處就是一個大型商場,誰都可以去那個商場里躲避蒸籠和烈日,唯獨她,像她??吭谲嚨肋叺那鍜呷嗆囈粯?,只能坐在車道邊上。他們只能受熱浪肆虐。”
楊曉風緩慢的說著這些,沒有任何埋怨和不憤,語氣中透露出的一種平靜的悲憫。此時,柳浥晨心中一個久違了的地方,一片平靜的池水,微微的蕩起漣漪,待清風消散,又歸于平靜。短暫的沉默,楊曉風說:“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绷鴽懦奎c點頭。
路上,柳浥晨坐在副駕駛眼睛看著前方說:“嗯,我們好像忘了今晚是要干什么了?!?p> 開車的楊曉風到被這話驚訝著了,隨即又想到之前編造的理由,但轉(zhuǎn)念又輕輕一笑,說:“沒有啊,今天晚上,我把想做的都做完了,還有什么事???”
柳浥晨說:“不是,就,你說要請教我職場經(jīng)驗來著?!?p> 楊曉風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說“:對,你這職場經(jīng)驗對我來說非常寶貴,你一定要傳授給我呀!”兩只誠懇的大眼睛還看了柳浥晨兩眼。
柳浥晨斜看著窗外,先笑而不語,路燈在她眼前滑過,遠處的高樓蓄滿了燈火在緩緩地移動,她心底靜靜嘆了一口氣,說:“我看你對職場經(jīng)驗也沒興趣,干脆就不要浪費時間了?!?p> 楊曉風顯得慌張了起來,說:“你可不要刺激我啊,我現(xiàn)在可開著車呢,說話可要顧及我的情緒啊?!?p> 柳浥晨說:“那你專心開車吧?!?p> 楊曉風說:“看來你對我有很深的誤會,我呀,現(xiàn)在特別需要你這樣的人給我傳授職場經(jīng)驗,我知道你也是一個很熱情善良,樂于助人的人,如果有時間的話,不如在這個周末,讓我好好聆聽您的教誨。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啊,前面還有個急彎,我可開著車呢?!?p> 柳浥晨看著楊曉風含笑的臉,吐一口悶氣說:“今天上了賊車了,你竟然威脅我!”
楊曉風連忙解釋道:“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下,鼓勵你接受我誠意十足的請求?!?p> 柳浥晨說:“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此種‘鼓勵’,不是威脅是什么?”
楊曉風搖搖頭,長嘆一口氣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強求了?!庇謸Q了一種語氣,說:“其實主要是那個急彎已經(jīng)過了。”
柳浥晨感到自己剛剛可能過于強勢了,語調(diào)緩和的說:“我把要告訴你的東西,都在微信上發(fā)給你吧。”
楊曉風笑著看了她一眼,沒有應話。
車子開進祈花小區(qū),楊曉風說:“到了。”
柳浥晨嗯了一聲,下車。楊曉風也下了車,說:“再見,晚安。”
柳浥晨說:“晚安?!?p> 柳浥晨轉(zhuǎn)身向單元樓門口走去,楊曉風繼續(xù)站在原位置。直到消失,柳浥晨沒有再回頭。楊曉風清楚知道柳浥晨住在幾樓幾號,清楚知道隔幾分鐘哪個窗戶的燈會亮。他不去看那個窗戶,還是站在原位置,等那個燈亮了一分鐘左右,拿起手機向柳浥晨發(fā)出一條“到了嗎,”幾秒鐘后收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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