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蝕魂夜(十二)
硝煙彌漫,慘綠的火焰寸寸炸裂,濺開大片的火星。
槍聲驟歇。
厄運小姐的彈夾又一次射空了。
然而,馬蹄落地的聲響卻讓她清楚地明白過來,這些普通的槍支彈藥根本沒辦法對亡靈造成任何傷害。
一桿長戟驟然撕碎了彌漫的硝煙。
赫卡里姆率領(lǐng)著他的鐵之團走了出來。
慘綠的火焰肆意迸發(fā),比起之前還要燃燒得更為旺盛。那空洞洞的眼眶,猙獰滿布的鎧甲,看上去總是帶著深深的惡意。沒有什么比暗影島的亡靈還要可怕,如果有,那一定是暗影島上更可怕的亡靈。
“這些易朽的靈魂都是我的?!?p> 赫卡里姆那金鐵交擊的喉音讓人禁不住打顫。
厄運小姐也放棄了火槍。
“你該選擇迎接自己的死亡,而不是抗拒。”
盧錫安站了出來。
“如是我言,死亡為你前來?!?p> 他平舉雙槍,一串烈日般的光芒瘋狂噴吐,完美命中。
慘綠的火焰瘋狂激蕩,那些亡靈騎士的哀嚎比起厲鬼還要刺耳猙獰。光芒洞穿了火焰,洞穿了他們的戰(zhàn)馬,也洞穿了他們的鎧甲。靈體被無情地點燃,爆發(fā)出地獄般的高熱。
盧錫安一步步走向赫卡里姆,還有他的鐵之團。
亡靈騎士們痛苦地哀嚎著,一個接一個的消散,只有赫卡里姆能夠憑借手里的長戟對抗圣光,但其他的亡靈騎士卻不行。
靈體就是亡靈的身體,這種身體,根本無法抵御遺物雙槍的威力。
“絕不寬容!”
赫卡里姆怒吼著揚起馬蹄。
他揮舞著手里的長戟,慘綠的火焰奪命高漲,銳利的刀鋒橫斬,掃向盧錫安的脖頸。
盡管虛弱乏力,但盧錫安從來都不是一個安靜等死的廢物。他抽身后退,靈敏的身形一停一進,不可思議的折轉(zhuǎn)讓他很快沖進了亡靈騎士之間。隨后,刺眼的圣光再次炸裂,就像蘇木一直以來對他的評價一樣——一個人就是一片槍林彈雨。
無數(shù)圣光激蕩四射,將那些鐵之團的亡靈騎士接連洞穿。
刺耳的慘嚎聲讓人心生恐懼,大殿里其他的那些家伙們都在小心翼翼地后退,縮在角落里不敢吭聲。
慘綠的火焰高漲又熄滅,面對圣光,黑暗只能退避。
“面對死亡!”
赫卡里姆的大吼貫穿了圣光。
鋒利的長戟燃燒著慘綠的火焰,就一刀,直接斬碎了圣光。那高大的身影在鐵之團里也是獨一無二,他揚起馬蹄,落地轟鳴,整個大殿都為之一顫,也或者是整個山頭都在顫抖。
赫卡里姆在狹小的神廟里開始了沖鋒。
所有擋路者都被斬碎。
包括他的鐵之團騎士。
“塵歸塵,土歸土,使往生者安息,使在世者重獲解脫?!?p> 盧錫安一躍而起,蹲身伏在房梁上,默默地看著那些被赫卡里姆斬碎的亡靈騎士們,開始誦念他所熟知的超度經(jīng)文。
雙槍收進槍袋,盧錫安從自己的懷里又摸出一把銀質(zhì)的錘子。
錘子不大,也就一個巴掌左右,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周圍帶著朦朧的光澤。
“不必抗拒,死亡為你前來。如是我言,此時即為終點?!?p> 聲音落下,盧錫安的身形也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他高高舉起手里的銀質(zhì)鐵錘,當(dāng)頭砸向赫卡里姆。
“那玩意兒沒用!”
厄運小姐大叫起來。
“赫卡里姆不是一般的亡靈,他永遠都沒法兒得到超度!”
但厄運小姐似乎說得有點晚了。
盧錫安的身形已經(jīng)跳了下來,銀質(zhì)的錘子當(dāng)頭砸在赫卡里姆的腦袋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慘綠的火焰四處亂濺,當(dāng)即消散了大半,但赫卡里姆卻只是踉蹌一下,繼而大吼著揮起長戟,銳利的刀鋒擦著盧錫安的胸口斬了過去,火焰席卷,留下一道燒焦的傷痕,黑霜像是蛆蟲一樣攀附上去。
厄運小姐咬著牙關(guān)走了過來。
她努力地揮起佩劍,把踉蹌的盧錫安從亡靈騎士的軍團里救了出來,然后互相攙扶著面對死亡的威脅。
亡靈騎士,殺之不盡。
“我已經(jīng)殺了多少亡靈騎士了?”
盧錫安狠狠啐了一口,臉色難看。
他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那道邊緣燒焦的傷口要比起普通的傷口更疼,隱隱還有些黑霧正蔓延出來。
“不知道,至少也有十幾個了,或者更多。”
厄運小姐瞧了一眼他的傷口,眉頭緊皺。
“赫卡里姆的那把長戟,刀鋒上有詛咒,你最好先歇會兒,用你的錘子把詛咒驅(qū)散,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p> “我知道?!?p> 盧錫安轉(zhuǎn)頭看向還在進行著拍打儀式的俄洛伊,咬緊了牙關(guān)。
“但我已經(jīng)把錘石扔下懸崖了,而且在那之前還給了他幾槍。那個混蛋肯定死了,死得透透的,所以我現(xiàn)在根本沒必要懼怕死亡。死就死了,說不定還能讓我見到我的愛?!?p> “狗屎!”
厄運小姐狠狠罵了一句,但她來不及多說什么,赫卡里姆又一次怒吼著沖了上來。
那金鐵交擊的喉音讓人牙酸,吼聲也端的可怕無比,厄運小姐和盧錫安分別躍開,長戟的刀鋒斬在貝殼點綴的地面上,一道道龜裂的痕跡立刻蔓延出去,慘綠的火焰從裂縫里噴吐出來,整個神妙都被映成了難看的顏色,像極了死亡的地獄。
躲在遠處的人群一陣尖叫。
盧錫安落地翻滾,匆忙地躲避著那些噴吐出來的慘綠火焰,但厄運小姐卻連站起來都費力,只能趴在地上。也好在那些火焰沒有波及到她的位置,否則的話,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變成一堆焦臭的骸骨了。
或者連骨頭都被那森冷的火焰融化。
轟——!
忽然出現(xiàn)的巨大爆炸聲掀起滾滾硝煙,伴隨著一陣兇猛的狂風(fēng),從神廟的大門外涌了進來,把那些亡靈騎士全部吹得人仰馬翻。
“你們在玩什么呢!怪物們!”
格雷福斯粗獷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他兩只手里統(tǒng)共捏著好幾顆終極爆彈,嘴里叼著雪茄,臉上滿是狂放不羈的笑容,走到門口的時候順便一腳踩在旁邊的一只亡靈騎士的身上。那家伙剛被爆炸的余波掀翻,還沒來得及爬起身來就被格雷福斯踩住,只能發(fā)出陣陣不甘的怒吼。
崔斯特隨后而至,順手甩了張閃爍著黃色光芒的卡牌出來,讓那只亡靈騎士再也沒法兒掙扎。
“我們可不是那些不講信義的小混混?!?p> 崔斯特壓著帽檐,又揚起腦袋,從帽檐邊緣看向盧錫安,嘴角帶著往日里習(xí)慣性的散漫微笑。
“黑皮的小哥兒,怎么樣,還能打嗎?”
“當(dāng)然!”
盧錫安冷哼一聲,雙手舉槍,黑黢黢的槍口直指赫卡里姆。
那把鋒利的長戟已經(jīng)從地上的深坑里抽了出來,慘綠的火焰隨之熄滅。他轉(zhuǎn)頭掃視著周圍的幾人,盧錫安,厄運小姐,崔斯特,還有格雷福斯,然后馬蹄高高揚起,又狠狠地踏在地面上,像是一聲可怕的悶雷在跟前炸響一樣,慘綠的火焰高漲,卷起漩渦,整個山頭都在轟隆隆地震動著。
“該死的亡靈,他哪兒來的這么大力氣!”
格雷福斯罵了一聲,把手里的終極爆彈全部丟了出去。
整個山頭的震動更劇烈了。
“那玩意兒沒用!”
厄運小姐一只手撐著地面爬起來,急匆匆地尖叫一聲,然后把手里的佩劍丟給了格雷福斯。
“用這個!”
“這劍太細了!”
格雷福斯接住了厄運小姐的佩劍,又忍不住抱怨一聲,一條胳膊擋在臉前,頂著慘綠的火焰就沖了過去。
那家伙壯得跟頭牛一樣。
佩劍在火焰里亂砍一氣,格雷福斯從來不用劍,也不知道該怎么用劍,精致小巧的佩劍用得像砍刀一樣,一邊大叫著一邊橫沖直撞,粗魯而又野蠻。盡管如此,但格雷福斯卻有著常人所不敵的強壯,那些慘綠的火焰把他的手臂都灼燒得滿是焦黑傷痕,可依然沒辦法阻止他。
鐺啷一聲,佩劍和長戟撞在一起,濺開一連串的火花。
赫卡里姆怒吼著退了兩步。
格雷福斯直接倒飛出去。
“硬碰硬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舉動,老伙計!”
崔斯特接住了倒飛回去的格雷福斯,同時甩出一張紅光迷蒙的卡牌,狠狠砸在了赫卡里姆的胸口,發(fā)出一聲爆炸似的轟鳴。
但這根本不能給赫卡里姆帶來什么傷害,那副猙獰的鎧甲可不是虛有其表的破紙。
“祈禱黎明早點兒降臨吧,赫卡里姆?!?p> 盧錫安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逼視著那個身材魁梧的騎士。
“如果黑霧退縮,你也可以保住性命,但現(xiàn)在距離黎明還有一段時間,真可惜。赫卡里姆,今天就是你的終結(jié)之日。如是我言,你的沖鋒已經(jīng)到了終點!”
話音落地,遺物雙槍立刻噴吐出猛烈璀璨的圣光。
像是一道道激蕩的閃電在神廟里來回穿梭,密集的圣光立刻吞噬了赫卡里姆,洞穿了他的鎧甲,燃燒著他的靈體??膳碌乃缓饛氖ス饫飩髁顺鰜?,凄厲而又悲哀,直到那把燃燒著鬼火的長戟刺穿圣光,赫卡里姆才終于狼狽地沖了出來。
崔斯特,格雷福斯,還有盧錫安,他們已經(jīng)把赫卡里姆包圍起來。
“沖鋒已經(jīng)到了終點?我喜歡這句話,黑皮的小哥兒?!?p> 崔斯特笑瞇瞇地看著赫卡里姆,眼神里已經(jīng)沒了之前視死如歸的氣概,反而相當(dāng)?shù)妮p松。
格雷福斯也大聲地笑了起來。
只有盧錫安笑不出來,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狀態(tài)如何。
他已經(jīng)沒有更多的精力去對付赫卡里姆,甚至連站穩(wěn)身形都過分地吃力。
赫卡里姆的目光審視著身邊的三人。
“必死無疑。”
這家伙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正當(dāng)崔斯特和格雷福斯還在不明所以的時候,赫卡里姆已經(jīng)舉起了手里的長戟,上面燃燒的鬼火陡然旺盛起來,卷起一陣狂涌的寒風(fēng),慘綠的火焰燒穿了房梁,燒穿了屋頂,直通黑黢黢的天空,像是一根頂天立地的火柱,威勢難當(dāng)。
一陣憤怒的鐵蹄聲從那咆哮的鬼火里傳出。
盧錫安臉色急變,連忙沖了上去,試圖阻止,卻被火焰逼退。
為時已晚。
慘綠的鬼火凝聚成無數(shù)的亡靈騎士,他們并無實體,一個個手持長戟,橫刀立馬,沖鋒在即。包括那些倒在門口的亡靈騎士們,它們也恢復(fù)了活力。
赫卡里姆金鐵交擊般的嗓音又一次響起。
他斬落長戟,刀鋒所指,毀滅所向。
“將他們,徹底碾碎!”
“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