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桃夭的身世
看著桃夭和阿司的互動,再結(jié)合剛剛桃夭所言,陳治不由暗自揣測道,這兩人的關(guān)系定然非同一般。
陳治取出一個白色布囊,從中抽出幾根銀針,快速扎向?qū)Ψ絺谥車膸滋幯ǖ?。片刻后,傷口已不再出血。他取出銀針,拿白布仔細(xì)擦拭干凈后,才放回布囊之中。
做完這一切后,陳治稍稍松了口氣,他掃向桃夭,只見對方臉上難掩擔(dān)憂之色,頓時生出些醋意。他不懷好意地說道:“你且忍著?!闭f完,便粗魯?shù)爻堕_對方傷口處纏繞著的白布。
阿司咬著牙沒有吭聲,眼睛和眉毛皺成一團(tuán)。
見阿司一臉痛苦的表情,桃夭不忍,欲開口說些什么,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阿司的表現(xiàn)極大程度取悅了陳治,他的臉色漸漸恢復(fù)平靜,將白布放入盤里浸透,擰得半干,接著仔細(xì)清洗著傷口。
雖然陳治的動作已盡量輕柔,鉆心刺骨的痛苦還是讓阿司忍不住“呲”了一聲。
不一會兒,盤中的溫酒已成了紅色,陳治把被鮮血染紅的白布丟在一旁。接著,他從懷里取出一塊油布,小心翼翼打開,露出里面的深紅色粉末。
“這是何物?”桃夭不放心地問道。
“傷藥,專治利器之傷。”陳治一邊解釋著,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捻了些許粉末均勻撒到阿司的傷口上。接著,用白布一層一層裹好。稍后,他又取出一個棕色布囊,從里面拿出一枚棕色藥丸,放入鐎斗里化開。
“喝了?!标愔沃噶酥哥€斗。
阿司沒有半分猶豫,端起鐎斗一飲而盡。
“膽子倒是不小,不怕有毒?”陳治笑了笑,故意問道。
“你若想害我,何必如此麻煩?”阿司的聲音一片平靜。
“那倒也是。”陳治頗有些自得。
“多謝?!卑⑺菊f道。
“不必。這只是一場交易而已。如今,我所出之價已然完成。”陳治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桃夭,“我記得眾人出價,是為了換取與小娘子單獨相處一個時辰。而由始至終我們皆乃三人,這做不得數(shù)吧?”
桃夭愣了愣,接著笑顏如花地說道:“小君子所言甚是。明日可來南詩女市,兌換這獨處的一個時辰?!?p> “好?!标愔巫旖巧蠐P,挑釁地看向阿司,眼神中透著得意。
阿司微微撇了撇嘴,并未理會,自顧自地穿衣。
陳治想了想,收起嬉笑之色,神情變得有些嚴(yán)肅:“你們到底是何人?又為何受傷?”
“小君子何出此言?奴兒是桃夭呀?!碧邑矉舌恋溃蟠蟮碾p眼閃著無辜和柔媚的光芒。
陳治的心都酥了,他覺著自己實在是罪惡至極,怎可逼問如此嬌滴滴的小娘子?不過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到阿司時,瞬間便清醒了過來:“他口口聲聲稱你為少主,可不像是尋常護(hù)衛(wèi)。而且他所受的乃是劍傷,女閭的護(hù)衛(wèi)怎會受此傷?”
阿司把桃夭護(hù)在身后,抽出長劍直指陳治的胸口,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當(dāng)真是過河拆橋。”陳治冷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諷之色。
“退下。”桃夭輕聲喝道。
阿司一時躊躇不決,他的雙手早已沾滿鮮血,只要是對桃夭有威脅之人,就算對自己有恩,他也絕不會心軟。
“退下。”桃夭再次喝道,聲音中蘊(yùn)含一抹惱意。
阿司放下長劍,向一旁移了一步,但目光仍緊緊鎖定陳治。若是對方膽敢輕舉妄動,他定會立即出手。
桃夭看著陳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聽說小君子乃從齊地而來?”
“不錯。我兄弟二人正是齊人?!标愔未鸬馈?p> “我本也是……齊人?!碧邑簿従徴f道。
“齊人?”陳治吃驚地瞪大雙眼,目光中帶著質(zhì)疑,“既是齊人,為何會身陷趙國都城中牟的女市?”
桃夭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沉浸在某段回憶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小君子,應(yīng)該知道四年前的廩丘大戰(zhàn)吧?”
“略有耳聞?!标愔未鸬馈[丘之戰(zhàn)震驚齊國,他當(dāng)時年僅十一歲,卻也聽說過不少關(guān)于此戰(zhàn)的消息。
四年前(公元前405年),田悼子卒,田布?xì)⒐珜O田孫,公孫田會以廩丘降于趙,田布圍廩丘,魏、趙、韓三師救之。趙將孔青率兵五萬,正面攻擊,大獲全勝,殺齊軍三萬余人,俘獲戰(zhàn)車兩千輛。
“趙將攻破廩丘,俘虜二百,我便是其中之一。因著姿色尚可,輾轉(zhuǎn)入了女市。”桃夭輕描淡寫地說道。
沒想到她竟有如此坎坷的身世,亂世之中何人又可獨善其身?陳治心中生出些許同情,他看向阿司:“那他呢?”
“家父曾于他有恩,自中牟巧遇后,他便護(hù)在我左右,借以還恩?!?p> “原來如此?!标愔吸c點頭,忽又想到了什么,“他又因何受傷?”
“我也不知,他未說?!碧邑泊鸬?。
“哦?”陳治看向阿司,而后者梗著脖子,緊閉雙唇,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陳治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p> 桃夭并未聽清陳治的話,出言懇求道:“今日之事,不足入第四人耳,還請小君子暫且保密?!?p> “好說,好說?!标愔蔚难壑樽笥肄D(zhuǎn)動,而后湊近桃夭,“小娘子,我觀你氣色不佳,不如我替你瞧瞧?”
桃夭慌亂地后退一步:“多謝小君子的好意,奴兒只是有些乏了。”
“你別跑嘛,你的氣色真的不太好?!标愔尾凰佬牡乩^續(xù)向桃夭靠近。
此時,阿司一個箭步,擋在桃夭身前,盯著陳治,目露兇光。
“你擋著我作甚,快讓開。”陳治狠狠地瞪了回去。
桃夭打了個哈欠,神色有些疲憊:“我身子乏了,改日再陪小君子?!?p> “好吧?!标愔未诡^喪氣地應(yīng)道。
阿司做出“請”的手勢,示意陳治離開。
陳治一步三回頭地朝著門口走去,他拉開門,戀戀不舍地回頭,可桃夭的身影被阿司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只得收回目光,抬腿跨出房門。
見陳治走了出來,子衿福了福身:“小君子,請?!?p> 陳治再次瞟了一眼房內(nèi),而后越過子衿向樓下而去。
子衿連忙將門掩好,繼續(xù)守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