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何人之過
陳平和陳治剛邁過門檻,便看見不遠處站著一位綠衣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眼眸水靈,臉頰紅紅,煞是可愛。
綠衣少女福了福身:“二位,請隨我來。”
“小娘子,叫什么呀?多大啦?可說親了?”陳治竄到綠衣少女身旁,一連問了對方好幾個問題。
綠衣少女先是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后,不禁又羞又惱,跺了跺腳,急急向前走去。
“小娘子,小娘子,你等等我呀。”陳治邊追邊喊。
綠衣少女的速度不減反增,然而無論她走得有多快,陳治總能趕上。
陳平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與二人保持著一兩米的距離。
在陳治鍥而不舍的追問之下,倒也獲取了不少綠衣少女的信息。她乃少將軍孔順的貼著侍女芝芝,十歲入邸便被選中伺候少將軍,于今已有六載。
“芝芝,你可說親了?”陳治繼續(xù)問道。
對于陳治的胡攪蠻纏,芝芝心中甚是厭惡,可卻不好發(fā)作,只得悶聲不搭理。
將軍府邸乃是趙侯親賜的一處五進院落,為普通的“前堂后寢”樣式。倒座房所居的窄院為第一進院,倒座房緊鄰大門,用于奴仆居住;外堂和東西外廂為第二進院;之后設有一道垂花門,在外堂和垂花門之間形成第三進院;垂花門之后為正室和東西內(nèi)廂所在的第四進院,是主院;而后面的后罩房,則構(gòu)成了第五進院。
按照規(guī)矩,孔順七歲后便應搬到外廂房獨居??捎捎诳桌戏蛉藢櫮?,府邸又無其他兄弟姊妹,便讓他一直住在主院的東內(nèi)廂。
穿過窄院,芝芝領(lǐng)著陳治陳平二人進到外堂。
“二位,請坐。還請稍等片刻?!敝ブジA烁I?,轉(zhuǎn)身退下。
陳平和陳治在首座的左下方落座,開始打量起來,這外屋布置得很是簡單,只擺著七張案席,便再無其他。
“平哥,這地兒可比齊相的府邸差遠了?!标愔涡÷曕止?。
陳平瞪了陳治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對方謹言慎行。不過陳治所言倒也沒錯,與田和的府邸,還有楚國的陽城君和平輿君的府邸相比,孔青的將軍府邸當真是差了一大截。其實論起來,孔青的身份地位比之另外幾位,也差上不少。
約莫過了一刻鐘,門外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陳平循聲望去,四名侍女簇擁著一位錦衣華服的少年走了進來。這少年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面容白皙,身子纖瘦,想必便是少將軍孔順。
陳平拉著陳治,起身抱拳一禮:“陳平(治),見過少將軍。”
孔順走到首位坐下,四位侍女則站在孔順兩側(cè),芝芝儼然也在其中,另外三位則是蓁蓁、芠芠和蘆蘆,她們與芝芝年紀相仿,身材樣貌皆頗為出眾。
“坐吧?!笨醉槾蛄藗€哈欠,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
陳平和陳治依言坐下,蓁蓁端起水壺,為在座的幾人斟滿了水。
有了之前朝食的經(jīng)驗,陳治先是輕輕抿了抿,而后才大口喝下,他舔了舔唇,驚喜道:“小娘子不僅人美,倒的水竟也這般甘甜?!毖援?,將碗里余下的水一飲而盡,而后沖蓁蓁說道:“小娘子,滿上?!?p> 蓁蓁為難地看向孔順,只見后者神色不屑地點點頭,她才再次為陳治斟滿。
對于陳治的話,陳平不置可否。他抿了一口,發(fā)現(xiàn)水中果真帶著甜味兒,思索片刻,道:“若我所料無誤,此乃蜂蜜水?”此前在墨家之時,他在大澤山的崖壁之中曾發(fā)現(xiàn)過蜂蜜,取之泡水,味道與剛剛所飲之水相差無幾。
“不錯。”孔順有些意外,他抬頭打量著陳平,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這兩人衣著相貌皆是平常,何以知道蜂蜜這等稀罕物?
趙侯體恤將軍府邸孤寡,僅賜了小小一罐。孔老夫人心疼孫兒,只嘗了嘗味兒,余下的一股腦全給了孔順??醉樧孕∠矏厶鹗?,得到此物,尋常舍不得用。今日聽說有人持趙章的玉佩前來,這才取出一點泡水。
孔順看著陳治如同牛飲,心中仿若在滴血,他最是見不得人糟踐美食。若不是看在趙章的面兒上,他才不會用此物待客。
“此玉佩,你們從何得來?”孔順從懷里取出玉佩,問道。
“這是昨日在南詩女市……”陳治的話還沒說完,孔順一口沒忍住,直接將剛喝進去的水噴了出來,嗆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咳……咳咳咳……咳咳……”
四名侍女神情緊張:“少將軍,您沒事兒吧?”
芠芠輕輕拍著孔順的后背,芝芝則取出一塊錦帕輕輕擦著孔順的嘴角,蘆蘆則拿著麻布擦拭著水漬,而蓁蓁膝蓋一彎,跪在地上:“婢子該死,請少將軍責罰?!?p> 止住咳嗽,孔順又喝了口蜂蜜水,然后沖蓁蓁說道:“自去我屋前,跪上半個時辰?!?p> “謝少將軍?!陛栎杷闪丝跉?,這種懲罰已是很輕,若是讓孔老夫人知道,怕是便沒有這么簡單。跪拜行禮后,她便退下領(lǐng)罰。
陳治最是見不得美人受苦,忍不住開口:“少將軍,此事并非她之過,何苦要懲罰她?”
“哦?”孔順挑了挑眉,“非她之過,那是何人之過?我之過?抑或者是你之過?”
陳治想了想,不知該如何反駁。仔細說起來,自己還真脫不了關(guān)系。要不是自己提及女市,孔順也就不會受驚嗆水了??墒撬坪跄睦镉行┎粚牛粫r說不上來,只得向陳平求助。
“其實,真要論起來,應該是玉佩主人之過。”陳平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若非他讓我等前來將軍府邸,也就不會發(fā)生后面這一系列的事兒。”因為玉佩的主人乃是趙國太子,他料定孔順定不敢隨意置喙。
“對,是他之過。”陳治附和道。
孔順沉吟片刻,“哈哈”大笑:“此事是個意外。既然兩位求情,那便罰一炷香罷了?!?p> “諾?!碧J蘆福了福身,出去傳達最新指令。
對于這個結(jié)果,陳平雖不甚滿意,卻也不再糾纏,這應該已是對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