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對此有所猜測,卻也不好明言。
厲鬼怨氣皆被他以鎖鏈打散,而王員外則被投入了油鍋受刑。嚴格而言,其尚未覆滅,而是被關(guān)押在了卷軸之內(nèi),自然是尋不到任何殘留。
吳明說他也曾打殺厲鬼、邪祟僵尸,往往都只殺一次,取些材料,而后不久,這些鬼物便會重返人間。
因而對莊園中的異象,大為不解。
林恒不好解釋,只能保持沉默,而吳明雖好奇心重,卻也沒有開口追問。
夜幕降臨。
吳明帶著林恒抓了幾只肥鼠,填飽了肚子后,又返回莊園守夜。
兩人便在谷倉外的空地上休息,吳明說此處怨氣最深,鬼物復(fù)生,也應(yīng)當在此處,須提前做好布置。
吳明身上,古怪東西太多。
各種瓶瓶罐罐,藥水、粉末,一條褡褳兜是裝不下的,也不知都藏在哪里。
東西太多,他也沒有一一解釋,只詳細介紹了其中幾樣。
一瓶白色不明液體,吳明將其灑在周圍,說是能令無形之鬼顯出形體,當然也只是能看見,依舊無法傷到無形鬼。
他將其稱為顯形水,乃是用某只蛞蝓妖怪分泌的液體,配合其他稀奇古怪的材料制成。
還有一些褐色粉末,被吳明稱為驅(qū)邪粉,散發(fā)的味道,令邪祟鬼物不喜,同樣灑在周圍。
林恒鼻子一聞立刻分辨出來,當初李鏢頭在野外宿營時,同樣用過這些驅(qū)邪粉。
他提了一嘴,吳明便道,自己行走江湖,曾經(jīng)與鏢師同行,夜宿時做此番布置,驅(qū)散了狼群,被那鏢師瞧見,便學了去。
“吳兄,你身懷本領(lǐng),若是盡皆推廣出去,必能造福一方百姓!”林恒真心實意的說道。
吳明可沒有金手指,完全憑借自身能力,摸索出了一套獨特應(yīng)對鬼物、邪祟之法,令他極為敬佩。
“你可知,某家為何身著道袍?”
吳明搖了搖手中的藥瓶,“世人只信道士、和尚能驅(qū)魔滅鬼,信符箓、符水,開光法器。某便將自制藥水,充當符水,涂抹在桃木劍上,如此勉強為世人所容,得了個瘋道人的名號。”
林恒聞言也是意識到,此方世界可并非開明的前世,吳明的所作所為,在世人眼中,便是離經(jīng)叛道,瘋癲成魔。
然而,林恒依舊不解:“即便如此,吳兄你可用事實作證,世人多愚昧,卻也總有聰慧遠見者。吳兄的僵尸油、僵尸酒,以及諸多藥水奇物,若用于軍陣之中,蕩平天下妖魔,未嘗不可?。 ?p> 吳明搖了搖頭:“你說起來容易。某見過最大的官兒,便是那鬼物,兩看相厭,還遭到通緝。某只是區(qū)區(qū)一流民散人罷了?!?p> 不等林恒開口,他又擺手道:“況且,某也與你言明,某家這些藥水、粉末雖具奇效,可皆有副作用與隱患。僵尸藥酒,常人若服用兩次以上,便毒發(fā)身亡,某家許是沾染怨氣頗多,以毒攻毒,方能不受限制,可體內(nèi)積攢毒素太多,某似鬼物邪祟,多過似人,命不久矣!而僵尸油時靈時不靈,又會侵蝕刀劍,其他藥物,皆是如此,如何能取信于人?”
林恒只能沉默,怪道人所言,倒是應(yīng)了他自己那句人力有窮。
吳明大笑三聲:“某只愿在身死之前,多破解些妖魔鬼怪的秘密,對這些藥水有所改良,若真有那天,定要托你推廣天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獨臂忙活,頗為狼狽。
林恒上前幫忙,口中勸道:“吳兄,我與你坦言,此地厲鬼已經(jīng)被我斬除,你大可不必如此忙碌。”
吳明聞言,手上動作不停,隨口道:“正如你對某家先前的提醒將信將疑,寧愿以身犯險,驗明真相。某,亦然。”
瞥了林恒腰間掛著的長劍一眼,又道:“某家不通劍術(shù),只得以此繁瑣布置,應(yīng)對鬼物邪祟,你且休息去吧?!?p> 林恒搖頭說道:“我沒有早睡的習慣?!币膊辉俣嗾f,繼續(xù)幫著做布置。
半個時辰后,吳明終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依著一顆枯樹為中心,將周圍撒上各種粉末、藥水。
他忙完之后,便靠著樹閉目休息,口中言道:“布置妥當,等待即可。以某家過往經(jīng)驗,邪祟重生,大多在子夜之后?!?p> 林恒頷首,便在一旁躺下。
他雖有九分把握,邪祟鬼物不會現(xiàn)身,但也并未徹底放松警惕,時間一點點過去,卻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
不知何時,林恒忽然驚醒坐了起來,扭頭一看,吳明依舊靠著枯樹,雙目瞪大,緊盯著谷倉。
林恒站起身來,再俯首一看,‘自己’正躺在地上熟睡。
“又要夢入城隍廟斷案?”
他低聲喃喃了一句,繼而看向吳明,怪道人毫無察覺。
夢入城隍斷案,并無任何征兆,林恒便安靜等候城隍儀仗到來,心中暗忖,此地距離縣城破舊城隍廟可不近,儀仗估計要比前兩次來得遲些。
然而沒過多久,一頂大紅轎子穿過了黃土矮墻,由四個仆從抬著,踮腳走來,恰恰停在吳明布置的示警圈外。
林恒仔細一瞧,發(fā)現(xiàn)抬轎的四個仆從,面色慘白,臉頰有兩團滑稽的紅暈,嘴唇也鮮紅如血,雙眼無神,直視前方。
他劍眉皺起,這可不是城隍儀仗!
卻在此時,一仆從撩起簾幕,轎子里出來一鳳袍霞冠,面容姣好的女子。
只見她眉角含笑,朝林恒屈膝行禮,聲音清脆悅耳:“城隍爺駕臨,未能遠迎,還請原諒則個。小女子濡慕上神,特設(shè)宴席,不知上神可否賞光?”
林恒下意識就要拔劍,卻又摸了個空,他魂魄離體,而九幽長劍尚在身軀腰間掛著呢。
又摸了摸懷中,漆黑小印尚在,且散發(fā)出微微暖意,讓他心頭頗安。
眼前這新娘,怕是女鬼,而且擁有靈智,瞅著道行不淺,林恒忽然福至心靈,調(diào)動功德之力,匯聚額頭。
下一瞬,奪目金光自額頭射出,照在那女鬼新娘身上!
新娘嚇得腳下踉蹌,險些跌倒,而后才發(fā)覺沐浴金光之中,自己并無任何不妥,反而還挺舒服,當即整了整嫁衣,掩嘴輕笑:“上神可真風趣,嚇壞小女子哩……”
她清脆嗓音,軟軟糯糯,聽在耳中,似有羽毛在心底撩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