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卻冷笑一聲：“你怕是多慮了，真正要出去的人，并沒有幾個。”
“怎么可能……”華英開始還不太相信。
但看那些女人三個一堆兩個一團(tuán)的湊在一起，在無形中卻已經(jīng)分了兩個陣營。
清澄走近那五六個縮在邊上的女人：“想好了？你們要跟我出去么？”
幾個人雖然各有遲疑，最終還是都點(diǎn)了頭?！?p> 嗯，很好?！鼻宄握伊藗€干凈地方坐下，就開始檢查懷里的孩子。
身上有些深淺不一的傷口，五臟虛弱，靈臺不清。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餓狠了。”
“華英，拿點(diǎn)吃的來。”
聞言，華英忙拿些好消化的遞給她。
清澄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送進(jìn)那孩子的口中，那如小貓兒一般的男孩，好歹還知道吞咽。
只是體力大概是真的不濟(jì)事，吃了一丁點(diǎn)東西就累得頭一歪就睡過去了。
“再有一個時辰，就要見天光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等下跟我走?！?p> “這位姑娘，能否請你走之前幫我們把家變回原來的模樣？”一個年紀(jì)稍長的女子，走到了清澄的面前。
她的意思很明確：她不想走，清澄“毀”了她的家，所以要賠一個給她。
清澄看了她一眼：“你明知這里不過是那野獸做的障眼法，你覺得再好，這一切也都是虛幻不存在的。為何還要留下來？”
那女子苦笑一聲：“我來到此地，似乎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但外面究竟是過去了多少年歲我并不清楚。只是我們這樣的身份，被人擄走就算失了清白，哪怕是平安回去，過了初次重逢的喜悅，待知曉前因后果，就再也不會有人拿我們當(dāng)人看了?！?p> 嗯，她說的不無道理。
“如果自由的代價是遭人白眼，一生都活在恥辱嘲笑中，我寧愿在這虛幻的夢中一睡不醒，至少在這里一切都是圓滿的?！?p> 圓滿？
世上又哪里會有這種東西。
“你們也都是這么想的么？”清澄環(huán)顧了一下她身后的女人們。
許多人都默默地低下了頭。
清澄本來不想管這閑事，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干？
但是有了杜妙蘭這一出，她便知曉人這一輩子，會遇上許多事兒，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好運(yùn)和噩夢哪個先來。
有時候，自己能趟過去，有時候就需要有人拉自己一把。
“我不會強(qiáng)迫你們跟我走，更不會勸你們留下，畢竟我連我自己都沒整理清楚?！?p> 她朝著下面那些女人輕聲說：“幾個月前，我才守了寡。丈夫死得第二天，我便開始尋死覓活，至今少說也得自殺了十幾回了吧。畢竟人盼人死，莊子里的鄉(xiāng)鄰急需一個新的熱鬧看，我的婆母又巴不得我早早死了好全了名節(jié)?！?p> 說到這里，明顯有不少人已經(jīng)開始抬頭看她。
“后來，我沒死成，我的兒子救了我。嗯，我還有一個兒子。這世上還有一個在乎我也需要我的人。”
“現(xiàn)在，我沒再想過自殺了，至少現(xiàn)在沒有。我的命這么金貴，為什么要因?yàn)閹讉€不在乎我的人渣就去死?！?p> 清澄說完，就繼續(xù)照顧那個被她救出來的小男孩去了。
一個時辰到了，華英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對她比了個“厲害”的手勢。
洞穴里的兩大陣營，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大部分女子眼中燃起了對生的渴望和恐懼，站到了要走的那一邊。
但仍舊有幾個人決定留下來。
清澄看過她們的眼神，就知道不必廢話了。
“這幻境是靠那幾個妖獸的法力維持的，如今妖獸已死，幻境是支撐不了多少時間的。等它消失，就是帶走所有的東西。聽清楚了么？即便這樣，也還要我恢復(fù)幻境么？”
“麻煩姑娘了?！庇袀€女子面容沉靜地說道。
清澄也不再廢話，這是人家的選擇，人家自己負(fù)責(zé)。
待要走的那些人紛紛出了洞穴，她便催動咒語將幻境恢復(fù)到怪獸們正要?dú)w來的時候。
“諸位保重吧?！彼粤T轉(zhuǎn)身欲走。
“姑娘或許不能理解，但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不過是自己的感覺罷了。外面的人看來，我大概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我卻在這里好好活著。如此說來，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呢？”
她倒是看得透徹，但假的就永遠(yuǎn)都是假的，真不了。
“走吧，順著這條路，走半個鐘就可以出了嫵榔榆了。”
言罷清澄就抱著那個小男孩率先朝前走去。
正是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女人們覺得自己衣不蔽體實(shí)在是不好看，就紛紛折了寬大的樹葉和細(xì)軟的藤蔓，現(xiàn)場給自己做了衣裳穿在身上。
嗯，還真是環(huán)保又時尚的衣裳。
等到了底下嫵榔榆的關(guān)隘口上，清澄除了之前施的咒術(shù)，出來的路迅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密的樹木。將膽子小些的直接嚇了個半死。
看她們索索發(fā)抖的樣子，清澄是又好氣又好笑。
“各位姐姐妹妹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邪魔妖道。不過是死得次數(shù)太多了，反而與鬼神親近起來，得了些保命的小術(shù)法罷了?！?p> 眾人這才心下稍安。
等走出嫵榔榆前面的荒地，再走一會兒，就該有人煙了。
帶著這么一大群人，實(shí)在是不好行動。
當(dāng)下一一問過，竟然有好幾個是同村的，如此一來就好辦了。
“你們?nèi)硕嗟木妥约合茸甙桑瑔蝹€溜的跟我走，等到了我們村再想別的辦法。各位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觀海樓村來尋我，杜妙蘭。”
最后被剩下來的女人有九個，加上五個被救的孩子，也是不少人。
清澄知道她們怕難為情，自己的身份也是如此尷尬，索性只揀偏僻的小路走著。
女人們幫忙抱著孩子，倒也走得極快。
等到了觀海樓村的時候，也才晌午。
不過這么大動靜，要是引不起別人的注意那就是有了鬼了。
清澄和華英還未到家，后面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對著他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
華英將破草門摔得山響，磕在墻上又彈了回來，也沒能嚇走幾個人。
“你別費(fèi)那個勁了，將這個拿去貼到外面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