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來吧。”
清澄的神思終于拉了回來。
烏龍寨的寨門高聳,土匪們十分興奮地又笑又嚷,看來此行頗豐。
清澄沒理會眼前伸過來的一只略白的手,兀自滑下馬來朝自己的住處去了。
燕行略尬地縮回那只手,暗罵:不識好人心。
邊上的漢子們卻開腔了:“咋了三哥,惹新娘子生氣了?”
“那晚上的洞房還有沒有戲了?”
“我看夠嗆了?!?p> “哈哈哈!”
燕行一記眼刀甩過去:“胡說八道什么?”
“老三,你過來?!?p> 閻九喊了幾個主事的回屋議事去了。
待各人坐定喝上了茶水,閻九開腔了:“兄弟們出去這一趟,大半年的口糧都有了。就是苦了受傷的弟兄幾個,老二你一定要好生安置。”
“是,大哥你放心?!倍谂肿釉B忙應聲。
“此次行動得以如此順利,各位兄弟都是功勞甚偉,論功行賞的事暫且不提?!遍惥耪f著轉(zhuǎn)向燕行:“老三,我可要批評你一下。”
“行動的時間地點都是提前商量好的,撤退之時你去了哪里廝混,叫兄弟們費事尋找,差點貽誤了撤退時機?!?p> “大哥,兄弟冤枉?。 ?p> 燕行忙不迭喊冤。
“原本和花茗說好了,叫她留在新房里等著,弟兄們得手我便去接她?!?p> “誰知這死女人不聽使喚,一個人跑去王二麻子的屋里去了。”
閻九納悶地問:“她去王二那里做什么?”
“具體去做什么,我是不知道。我過去的時候她正扛著臉盆架準備掄死王二麻子?!?p> 燕行越說越起勁。
“大哥,你們是沒見她那個狠勁兒,比我們還像土匪。王二那狗腿子叫什么來著?”
“瘸腿涂老六嘛。”元莫插了一句。
“對,涂老六想拿槍暗傷她的,叫她沒頭帶臉的好一頓揍,爬都爬不起來了。還跟我說,叫他一次死個透?!?p> “還有這種事兒?”閻九滿臉的不可置信。
“哎~,大哥你別不信,要不你問問栓子,他去喊我的時候也該看見了的?!毖嘈袨榱俗宰C清白急得不行。
“行了老三,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有些吃驚這花茗姑娘看著柔柔弱弱的,哪里來得狠勁兒。她是不是和王二家有仇?”
燕行搖了搖頭:“看著不像?!?p> 元莫拍了拍手:“大哥,別說那邪門兒女人了,趕緊把王二家弄出來的寶貝給兄弟們瞧瞧!”
……
那頭清澄因為想起了師傅心里許多不快活,回去換了衣裳,便安靜一坐。
華英盼了她回來本來有許多話要問,眼見她心意沉沉,就沒張口。
然事不順心時,喝涼水都塞牙。
烏龍寨坐臥于群山之中,夜深人靜時難免聽多了狼蟲虎豹的叫聲。
一群莽漢除了站崗值夜的,都睡得死沉,鼾聲震天。
連華英從一開始的瑟瑟發(fā)抖,到后來也能翻個身繼續(xù)睡了。
但今晚的動靜,明顯不一樣。
清澄屏息聽了一下,就披了衣裳起來。
這里陽氣充足,怎么還會有邪祟找上門來?
一團黑霧繞著寨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漸漸凝聚歸攏。
最后落在了一間房前,發(fā)出貪婪的嘶嘶聲。
收魂燈未有一絲動靜,她心中有些遺憾。
既然撞上了,總不好不管,只不過她現(xiàn)在可是個一無是處的凡身。
那黑霧正要穿門而入,就聽到一個脆生生的女聲:
“丑鬼。”
它扭過頭來,就見不遠處立著一個姿容艷麗的少女。
雖是肉體凡胎,但是飄散在空氣中的氣味兒卻是媲美仙根靈肉,若是吃了她也于自己大有裨益。
只是屋里這個……
看那邪祟態(tài)度凝滯,清澄怎會不知它心中所想。
一個小小的邪祟,剛剛學會幻化形態(tài)就貪心到如此地步。
她冷笑一聲:“你今夜怕是要吃不成了,識相的趕緊滾。”
那邪祟猛然瞪圓了血紅的眼睛,朝著清澄就是一聲嘶吼。
露出鋒利的獠牙和喉嚨里滾動的火焰,周遭被波及的房子,已經(jīng)有幾間著了起來。
山寨里有人陸陸續(xù)續(xù)醒來,朝外走去。
“哎喲,好怕怕呀!”
清澄嘴上這樣說,臉上的表情卻不盡然。
被激怒的邪祟,一時忘了自己來此的本意,卯足力氣直沖她而去。
“就怕你不上鉤,讓你看看什么才叫火。”
清澄抖落幾枚符咒,頓時周遭燃起無名業(yè)火將那獠牙怪團團困住。
怪物被業(yè)火灼傷,氣得嘶吼不斷。
這回就算是睡成豬的,也得嚇醒了。
“什么情況?”
“有人混進寨里么,在哪?”
一幫老爺們兒衣衫不整的扛著武器沖到聲源處,卻都懵逼了。
實在是眼前的畫面太過詭異。
一個眼珠子血紅的怪物,正在火里嘶吼,尾巴甩在地上就出現(xiàn)一道深深地裂痕。
“獠牙怪,地獄之火的味道如何?”
纖細人影立在火光不遠處,濃黑長發(fā)被山風吹得獵獵。
臉上卻不見絲毫地懼意。
“吾定要生食你的血肉!”
“會說話啊,可是聲音太難聽了,你還是給老子閉嘴吧?!?p> 清澄說著拿出一枚小巧的鎮(zhèn)魂塔托在掌上。
那塔上的鈴鐺叮鈴作響,十分悅耳。
獠牙怪聽了卻滿地打滾,背上的刺鱗掘得亂石翻滾,塵土飛揚。
“你若是當真不愿意走,就去塔里待著吧?!鼻宄握f著就要拈指做術。
獠牙怪瞅準時機,猛地朝外沖去。
業(yè)火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痛,嘶厲的吼聲在山谷間回蕩,叫人聽了肝膽俱裂。
見它當真走了,清澄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收起了鎮(zhèn)魂塔。
還真怕誑不走它。
這時華英湊了上來,小聲問:“師姐,你的仙法恢復了么?”
清澄睨了他一眼:“你覺得我要是有仙法在,還能讓它囫圇著走?”
“那你!”華英氣得起高了聲,怕旁人注意忙又壓低了嗓音說:“你這也太冒險了,萬一被它傷了怎么辦?”
清澄沒理他。
看大當家的帶著人朝這邊走過來,華英也噤了聲。
清澄卻直直地望著燕行。
“那間房子是不是你的?”她抬手指了一下。
“是,怎么了?”燕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
“你是什么人?”清澄冷聲問。
對面的燕行,在她問完這句話后,明顯的表情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