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許自打回到家后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自言自語,一會捂著紅了的臉頰埋進被子里,一會又將被子踹開呈大字型攤開,朝辭自陽臺那會兒就醒,冷漠的圍觀了兩個人膩膩歪歪的樣子。現(xiàn)在,原本是不想理她的,但齊許“朝辭朝辭”的念叨個沒完,實在擾民。朝辭沒辦法,耐著性子終于出聲:“干嘛?”
“我就知道你醒啦!怎么這么久才理我?你快跟我分析分析!”朝辭的聲音對齊許來說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自動過濾掉他不耐煩的語氣,“你站在男人的角度給我分析分析林北這人!”
“我分析?你自己想的人你讓我分析?”朝辭倍感無語,明明自己只是個媒介,如今還要充當感情分析師,將來會不會還有角色扮演之類更過分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齊許倒沒想那么多,林北雖然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但是想象跟現(xiàn)實終歸是有差距的,就像秦陌一樣,被朝辭添加了記憶還增加了相處場景。而且,為了幫助朝辭盡快化作人形,齊許這次也是格外認真的對待。
“這次沒怎么加場景,你想的已經足夠完整,包括幼年時的記憶你都想好了,比起上次的經驗不足,這回你很棒?!?p> 齊許這個人很好懂,沒那么多九曲十八彎的小心思,只要別人夸她一句做的很棒、真厲害之類的,她就足夠開心,并且會化作力量加倍努力,爭取做得更好。這么些年的朝夕相處,朝辭早已對她了如指掌,察覺到她心中所想,便軟下語氣,給她肯定和鼓勵。
得到朝辭的肯定,齊許果然心滿意足,更來了興致,“我也覺得這回我很厲害!……話說回來,林北這個角色,真是讓我又愛又恨的,這也也不能光賴他,這里邊我也挺矯情的!”
“你不就向往這種矯矯情情的愛情嗎,明明互相喜歡的要命,可是誰也不說?!背o終于接受自己情感大師的設定,并做到盡職盡責。將她看的通透,這么多年在齊許的睡前小故事里,就屬這種別別扭扭的最多。
“這種不是過癮嗎!你不覺得歷盡千帆兜兜轉轉過后終成眷屬的愛情特別激動人心嗎!”
“……我覺得,這種癮你還是少過?!睂τ诔o的不認可,齊許翻個身不屑的說道:“我就說嘛,你不懂愛情?!?p> 朝辭倒不反駁,承認自己確實不懂愛情,不動推拉的趣味,他只知道一旦自己喜歡上了某個人,一定會告白,如果對方也喜歡自己那最好,如果不喜歡,那就追到喜歡。齊許對他的這個想法嗤之以鼻,“人家既然不喜歡你,那就算了吧,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幸福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嘛!”
“美好?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抓不住有什么可美好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還是因為齊許的想法實在太過天真,朝辭嘲諷的笑她:“你真的覺得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擁別人入懷是件很美好的事?等過幾天林北摟著別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也太霸道了!”齊許被說的無言以對,這能一樣嗎?
“有什么不一樣?”朝辭也不知道吃了槍藥還是什么,連齊許一閃而逝的小心思都不放過。
齊許被噎的煩悶,逮著機會報復性的說著:“你今天怎么回事?這么咄咄逼人,是不是以前被人甩過?我好像還真沒問過你在原來時空的感情問題,看樣子,一定是被拋棄了,瞅你一副怨男的樣子,被你喜歡上真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齊許機關槍似的說完一堆扎心的話,其實說完便后悔了,但覆水總難收,不能剛說完就道歉吧?齊許做好了被他回擊的準備,甚至連被電的可能都想到了,不過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朝辭的回復。齊許倍感奇怪,他不生氣嗎?
說不上生氣,只是曾經的一幕幕不斷的在朝辭面前重現(xiàn),更多的是無限悲傷……
“那個,我……對不起??!”齊許心里忐忑,憑著自己對朝辭的了解,他這么長時間不回話,一定是生氣了,他若是真的在感情上受過創(chuàng)傷,自己沒頭腦發(fā)泄的一段話一定會勾起他不好的回憶吧?齊許越想越難過,想要向他道歉。
“被我喜歡上,會很幸福。”齊許萬萬沒想到,朝辭沒有發(fā)脾氣也沒有電自己。她不知道朝辭是在想了多少事情以后才終于使自己平靜下來,說出這句引人無限遐想的話。
朝辭的態(tài)度緩和下來,齊許也跟著松了口氣,干笑幾聲代替內心莫名的波動,連忙轉移話題,“那個,你不生氣了吧?”
“……還是有點氣。”還是第一次聽到朝辭委屈的低音,齊許心里更加過意不去,橫下心說道:“你…你罵我吧!”
“罵你干嘛?你不是已經道歉了?!睖嘏男σ鈩澾^齊許胸膛,流進心房,不受控制的在體內肆意蔓延,“行啦,時候也不早了,你明天不是還要和林北出門嗎?早點睡吧,乖?!?p> “恩~那你,也趕緊睡吧…”齊許抱著被子,在朝辭故意的施展下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黑暗的世界,空蕩的房間,懷里尸體冰冷的溫度席卷著全身,有多久沒有想起過了?一年、兩年……還是更久?朝辭也不記得了,可能是最近太過安逸了吧,要不是今日齊許無意間的提起,自己會不會永遠都不再想起?夜晚,無盡的寂寞延伸,朝辭只想抓住這最后的一絲溫暖……
昨晚鬼使神差的答應了林北今天要陪他好好逛逛,齊許起了個大早,梳洗一番過后,換上黑色衛(wèi)衣和緊身褲,隨意的踏著帆布鞋,剛一開門,就看到背靠在墻上的林北,“你,來多久了?”
今天的林北戴著鴨舌帽,也是一身黑色衛(wèi)衣和黑色長褲,和齊許同款的穿著讓他燦然一笑,“剛來,走吧。”說完想牽起齊許的手,可是又被她躲開了。
落空的右手緊緊握住,林北面色不改,跟在齊許身后。窈窕的背影讓林北不禁想到昨晚的擁抱,不急,終歸是我的。
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出了小區(qū),在護城河邊漫無目的的走著,腳踩在銀杏葉鋪滿的金黃道路上。河面水波蕩漾,粼粼爍爍,倒映著秋高氣爽的藍天白云,讓齊許不禁想起一句詩,“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林北不知她此時心中所想,只是靜靜走著。
“哎!…”沒想到齊許會突然轉身和自己說話,林北一時沒反應過來,正面撞了上去,左手下意識的伸出,將人攔腰摟住。
折磨了自己一夜的奶香味此時又在鼻尖纏繞,林北收緊手臂想要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被一雙推拒的小手隔著,感受到手主人氣呼呼的目光,林北眼中笑意更深。
“你…先松開行不行?”齊許嘗試著推了幾次都沒推開,放棄了硬來,決定智取,軟下聲音商量著,心想他不是喜歡撒嬌嘛。
腰間果然沒了束縛,林北一松手,齊許就連忙后退幾步,警惕的看著林北。
對于齊許一次次的疏離說不生氣是假的,但是林北也沒辦法,誰叫自己先對不起人家的,如今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一步一步慢慢來。
“你剛才想說什么?”年輕男人側著頭將目光投向斑駁的河面。齊許看著他帽檐下姣好的側臉,白玉般的膚色,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剛剛要說的話,“前面快到咱們小學了,要不要去看看?”
“好?!绷直豁槒牡狞c點頭,其實去哪他都無所謂,只要能和齊許在一起。
昔日的小學在這十來年里被翻新過一次,但沒怎么大變,校門口還掛著“第四小學”的牌子。趕上放假,校園里一派安靜,齊許趴在高高圍起的鐵欄桿外,指著籃球場對林北說道:“籃球場的橡膠重新鋪過了誒!你那會兒老在那跟吳世俊他們打籃球,吳世俊那個笨蛋,每次都輸給你……”
齊許越說越興奮,從籃球場指到教學樓,從吳世俊說到兒時伙伴,林北靜立在一旁,沒有出聲,他想聽一個詞,一直在等,等到兩人從學校離開,齊許也沒說出。
回家路上的林北走在齊許身側,因為來時路上的插曲,齊許特意和他保持著距離。林北將帽檐壓低,刻意的說道:“明天晚上,我高中同學聚會?!?p> “哦…”齊許不走心的答復惹得林北頂了頂腮,不再繼續(xù),兩人就這么一路無言。臨近小區(qū)門口,猶豫半天的齊許抓住衣擺,還是開了口:“都去嗎?”
“應該吧。”
“她呢?也回國了?”
“誰?”林北挑下眉,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問道。
齊許停下腳步,冷笑一聲:“我說誰你不知道嗎?你去英國是為了誰不記得了嗎?怎么?她不要你了?回來跟我拉拉扯扯的很好玩嗎?……你,你笑什么?”
被帽檐覆蓋住大半張臉,齊許這個高度只能看見林北快咧到耳根的嘴角,怒氣沖沖的想要快步離開,誰料剛邁出步子就被拉回。
林北將帽檐上抬,齊許轉過身便看到一張俊臉,真真是眉目分明畫不如啊。
“你還是在乎的?!毖矍靶愿械淖齑揭粡堃缓?,齊許懵懵的盯著,原本的怒氣消了大半,殊不知朝辭在另一端正冷冷看著,嫌棄的皺眉,“這個顏狗”。
“在乎?我在乎什么?”真是可笑,齊許知道他想說什么,裝傻嘛,誰不會。
“在乎我?!?p> 涼風至,秋意濃,俊美少年郎,輕飄飄的三個字,將少女的心事血淋淋的剖開,逃不開也避不過,終歸是要面對的。
“你喜歡我,”少年堅定的繼續(xù)說著,盡管齊許茫然無措的樣子讓他很是心軟,可是有些話還是盡早說開的好,他不想再等了,“我和趙夢三年前就分開了,因為我和她都發(fā)現(xiàn),我喜歡的人不是她,她讓我別再逃避了,我沒聽,又逃了三年。明明趙夢和我分手,可這兩年來,我日思夜想的卻是你,你說這是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你,一直都是?!?p> “四年前我就和我媽說過,如果我回來了就和你在一起,不是敷衍不是借口,是我想明白了,不想再逃了?!?p> “齊許,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