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不問打架理由
夏陵敏回來后，隔壁就熱鬧了許多，雖然她不再大肆舉辦派對，但每天晚上都有客人來訪，大都是中年男人。夏陵敏與這些形形色色的男人都很親密。有一次程素梅在天臺上就親眼看到過，夏陵敏送一個男人出門，兩個人在路邊摟摟抱抱，還接了吻。嚇得程素梅趕緊跑進了屋。
關(guān)于夏陵敏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散了開來。小區(qū)里的女人們閑在一起，都會嗤之以鼻地罵夏陵敏，小孩子聽了去，也在暗地里傳播著，慢慢地，這些話又傳到學(xué)校里去了。
上體育課，夏揚穿了夏陵敏給他新買的AJ球鞋，同學(xué)都羨慕不已。
“你看他的球鞋，這不是喬丹的新款嗎？”
“他可真有錢。”
“都是他媽有錢，聽說他媽跟好多男人都有一腿?！?p> ……
大伙在私底下你一句我一句，程秀菊卻不再參與八卦了，她坐在草地上，目光緊緊追隨著夏揚，夏揚正一個人投籃，他投籃命中率很高，輕輕一躍，一個漂亮的弧度，球就落進了籃筐。
程秀菊跑過去，“夏揚，你教我投籃吧！”
班長徐明原本和同學(xué)在另一邊打球賽，看到程秀菊跑去找夏揚，心里很不是滋味，夏揚今天穿的新球鞋本就讓他羨慕不已，現(xiàn)在，班里最漂亮的女生還跑去找夏揚了，更讓徐明記恨不已。
“我來教你吧！”徐明球賽也不打了，跑過去對程秀菊獻(xiàn)殷勤。
程秀菊一把推開他，“才不要，我要夏揚教，夏揚命中率100%?！?p> “切，哪有這么神？”
他兩在一旁你一句我一句爭論，夏揚視若無睹。
“夏揚，你好厲害！”看見夏揚又進了一個三分球，程秀菊興奮地鼓掌。
徐明被無視了這么久，終于生氣了，他沖程秀菊喊著：“程秀菊你別忘了，之前可是你在班上說夏揚是野種，叫大伙不要跟他玩的。”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很多人都聽到了，籃球場上的人呼吸一滯，等待一場一觸即發(fā)的“大戰(zhàn)”，畢竟之前不管怎么詆毀夏揚都是在私底下，還從沒有人敢當(dāng)著夏揚面這么說。
程秀菊氣地臉通紅，她擔(dān)憂地看了夏揚一眼，夏揚肯定聽到這話了，怎么辦？
可是，夏揚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在乎，或許是太能忍耐了，他繼續(xù)不動聲色地投著籃，好似周遭的一切都與他不是一個空間。
“你放屁！”程秀菊心虛，也很著急，她上前連連推著徐明，“我才沒說過這話，都是你們亂說?！?p> 徐明嘲笑著，“怎么，看他長得帥，家里又有錢，又喜歡上人家呢？我告訴你，他們家的錢可不干凈，他身上穿的，用的，全都是他媽賣身換來的?！?p> “你快閉嘴！”
“我就不閉嘴！怎么啦？敢做還不讓人說呢？這事都傳開了，她媽就是個狐貍精，臭二奶，跟各種男人勾搭?！?p> “你——”程秀菊揮起拳頭就要打徐明。
“砰”的一聲，全場震住。
原本視若無睹的夏揚突然將球砸在了籃框上，那重重的一擊后，他接過球，突然一個轉(zhuǎn)身，將球砸向徐明。
徐明猝不及防，接也沒法接，睜大眼睛看著球砸在自己肩上，他痛苦地嘶吼著，連人帶球滾在地上。
“哈哈！”女生集體爆出哄堂大笑，程秀菊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隨即看向夏揚，不由怔了，夏揚死盯著徐明，眼睛都是紅的，他周身散發(fā)著一股危險的氣場，拳頭緊握，指骨節(jié)突出，泛著青白色。
“夏揚，你敢打我？”徐明從地上爬起來，向夏揚沖過去，夏揚早已準(zhǔn)備好，一記左勾拳，直揮徐明臉上。
這下，徐明遭了秧，嘴角都青了，流出了血。
在場的人都不敢說話了，事情似乎鬧大了。
徐明瘋了般沖向夏揚，兩個人扭打成一團，班里的男生一看班長受欺負(fù)了，全都跑過去，不是勸架，而是幫架。
籃球場上亂成一鍋。
“快別打了！”程秀菊吼一嗓子，根本沒人搭理。她又喊著：“老師來了”，那些人還是不管。
夏揚和徐明兩個人摔在地上，相互扭打，五六個男生團團圍住他們，對夏揚拳打腳踢的，程秀菊拔腿找老師去了。
“住手，都快住手！”
幾分鐘后，體育老師趕了過來，將圍住的男生們都拽開，夏揚和徐明還躺在地上相互鉗制，兩人身上都是淤青，徐明的嘴、夏揚的膝蓋還流著血。
“你們這是想受處分嗎？一群兔崽子，有這力氣全都給我去操場跑十圈！”
體育老師一邊罵咧咧的，一邊將夏揚和徐明從地上拽了起來，夏揚膝蓋受傷，這一拉扯，他疼地眉頭緊皺，倒吸了口氣。
“沒事吧？傷著骨頭嗎？先去醫(yī)務(wù)室吧！回頭叫你們班主任收拾你們。”
體育老師攙扶著夏揚，帶著徐明去了醫(yī)務(wù)室，并喊程秀菊去通知班主任李老師。
李老師趕到醫(yī)務(wù)室，了解了情況，兩個人傷地都不輕，徐明牙齒打落了一顆，而夏揚渾身是傷，尤其是膝蓋腫成沙包，估計要去醫(yī)院。
看來不好處理了，李老師只好打電話通知兩個人的家長。
進行了簡單的包扎后，大家都在教務(wù)處等著。徐明一個勁地強調(diào)著是夏揚先動的手，對此，夏揚并不反駁。
沒多久，雙方的家長都來了，徐明的爸爸、媽媽先到，隨后夏陵敏才來。
夏陵敏的臉色煞白，了解到是夏揚先動手的，她更是剜了夏揚一眼。
教務(wù)主任給出了處理結(jié)果，夏揚先動的手，醫(yī)藥費全部由夏揚家承擔(dān)。
對此，夏陵敏沒有任何意見，她向徐明的爸媽道歉，表示親自帶徐明去最好的醫(yī)院檢查，一切費用由她支付，她還愿意賠償1千元。
徐明的爸爸見夏陵敏這么誠懇，態(tài)度立馬轉(zhuǎn)變，“我們徐明也有錯，孩子嘛，打打鬧鬧難免的，只是以后別下這么重的手了?！?p> 徐媽媽一聽，哭天搶地的，“兒子都打成這樣了，還只是打打鬧鬧？鬧著玩會下這么重的手嗎？教務(wù)主任，這事決不能姑息，你一定要處分這個夏揚，小小年紀(jì)就這么狠，將來怎么得了?”
教務(wù)主任考慮了一下，覺得這事確實鬧大了，這么多學(xué)生看著，不處分確實不行。
“夏揚動手在先，記小過處分，留校察看，但徐明先挑釁罵人也不對，不再適合擔(dān)任班長，受警告處分?！?p> 一聽班長都沒得當(dāng)了，徐明十分不滿，“主任，我就隨口說了幾句，我沒罵人呀！”
徐明的媽媽也很不服氣，一個勁地抱怨，但見教導(dǎo)主任態(tài)度堅決，又改了語氣，拽著徐明向教導(dǎo)主任認(rèn)錯。
“主任，我兒子知道錯了，他就是逞個口舌之快，以后一定改正，這個處分和班長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哼”，夏陵敏在一旁冷笑著，她從手提包里抽出一摞錢扔在桌上，對徐明一家說，“這是醫(yī)藥費，夠你們療養(yǎng)一年半載的，你們自己去看病?！?p> 徐明媽剛想罵人，一看那摞錢，這么厚，估計有好幾千，這對于一個月工資才七八百的他們來說，確實是個大數(shù)目。
教導(dǎo)主任看著那摞錢，也半天沉默不語。
這時，夏陵敏對教導(dǎo)主任說，“主任，可單獨聊幾句？”
教導(dǎo)主任點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他們聊了有半個小時，等回來后，教導(dǎo)主任臉上掛了笑，讓夏陵敏先領(lǐng)著夏揚回去。
臨走時，教導(dǎo)主任還同夏陵敏握手告別，悄悄在她耳邊說，“那，部長那兒，還請多美言幾句?！?p> 夏陵敏笑岑岑地應(yīng)著。
這話，夏揚聽到了，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出了辦公樓，夏揚一瘸一拐走在校園，一句話也不說。夏陵敏跟在他身后，看著那個倔強的身影，若有所思。
夏揚想要回教室，夏陵敏上前拽住他，“今天不用去上課了，我?guī)湍阏埩思佟！?p> 夏揚輕輕地甩開了他媽的手。
到了醫(yī)院，拍片檢查了，只是皮肉傷，并沒傷到骨頭。
回到家里，外婆一看到夏揚受傷，擔(dān)心地不得了。
“沒事，外婆，我只是摔了跤，并不嚴(yán)重。”
夏揚正要上樓，夏陵敏已換好鞋，她將皮包往沙發(fā)上一扔，冷冷道：“你跟我到書房來?！?p> 進了書房，夏陵敏將門反鎖，甩手就給了夏揚一巴掌。
夏揚被打地側(cè)過了臉，但他依舊站地筆直挺拔，紋絲不動。
“我平常怎么教你的？我一直跟你說過不要惹是非，這些人和你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他們根本不值得你生氣！不值得你動任何感情！你倒好，還打起架來，打架很牛是吧？受個處分很光榮是嗎？你知道我說了多少好話，找了什么關(guān)系，花了多少錢才替你把這事擺平？”
“你不覺得自己錯了是吧？好，夏揚，你是沒錯，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掉檔次，與反咬一條狗有什么區(qū)別？”
“真是可笑，我花那么時間和金錢，把你打造成王子一般的人，你卻自取其辱，要往自己身上波臟水?！?p> 夏陵敏教訓(xùn)了很長一段時間，夏揚一直都無動于衷，直到夏陵敏終于說累了，他淡淡問了一句：“你為什么不問問我打架的理由？”
“打了就打了，這種行為就是錯誤的，我為什么要知道？難道自衛(wèi)殺了人就不是犯法嗎？”夏陵敏咄咄逼人。
“因為他罵了你?！毕膿P壓抑著心中的委屈與憤懣，他的聲音也變得與以往不同，浸了水般地沉重。
他想哭，但他拼命地忍住，額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夏陵敏愣了一下，隨即她冷笑起來，“哈哈，夏揚，真可笑，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在乎，你竟然為了這樣無聊的事情去打架?！?p> 但是我在乎！夏揚幾乎脫口而出，卻在他媽的冷笑前，生生忍住。
是的，她不在乎，她什么也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他有沒有按著她的要求去踐行她的目標(biāo)。
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不斷尋找所謂的光芒盛景，他走的路，沒有愛，沒有溫情，沒有理解，沒有關(guān)懷。
什么都沒有。
第一次，夏揚對他所堅信的人生產(chǎn)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