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生命里曾有的光
確定女孩沒有大礙后，楊彥便匆匆離去。
屋里只剩下劉玲美和女孩。女孩抬起頭，竟然是南笙大學(xué)新聞學(xué)院的王珊。
劉玲美將王珊扶到沙發(fā)上，“我已經(jīng)打120了，救護車馬上就來?！?p> 王珊依舊是臉色慘白，像一具僵尸。
劉玲美恨鐵不成鋼，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低調(diào)再低調(diào)，那兩個女人都惹不起，你偏不聽，你跟他才多久，你知道她們多少年呢？以后吃一蟄長一智吧！”
王珊突然動了一下，指尖深深扎進沙發(fā)里，她惡狠狠地說：“今日所受的，我定要她千倍萬倍地還回來！”
劉玲美嘆息著：“算了吧，她的地位堅不可摧，我勸你還是拿了錢趕緊走，我以后也不敢?guī)椭?，我還有女兒，得留條后路。”
王珊聞言，又“嗚嗚”地哭了起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劉玲美也不否認(rèn)：“誰曉得這個人眼里完全容不得沙子，又沒觸犯她利益，真是的！”
王珊哭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剛剛那個年輕人是誰？”
“你說楊彥？還能是誰？她的兒子唄！要不是仗著有兒子，她敢這樣猖狂，早被掃地出門了！”劉玲美嘆了口氣，突然緊張起來，逼問王珊：“你想干嘛？”
王珊不說話，又哭了起來。
梅子等了許久，有些擔(dān)憂，便從車?yán)锍鰜?，跑到小區(qū)里。正巧碰到楊彥走出來，不知怎的，楊彥全身濕淋淋的。
梅子趕緊上前，問：“你怎么呢？”
楊彥瞧著她，有點歉意，“不好意思，今天沒法陪你吃飯了?！?p> “這沒關(guān)系”，梅子指指楊彥的衣服，“不過——你真的沒事嗎？”
楊彥搖頭，“走吧，我先送你回去?！?p> 一路上無言，梅子偷瞧楊彥，他看起來很嚴(yán)肅，完全沒有交流的意向，梅子便什么也不說，就這樣陪在他身邊。
可能楊彥也覺得氣氛太過冰冷，他打開了CD，緊湊的音樂聲響起來，竟然是《every breath you take》。
可還沒等到主唱開口，楊彥就切過了這首歌。梅子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心想：他下載這首歌會是因為我曾經(jīng)唱過嗎？他切掉又是為什么？
將梅子送到宿舍，楊彥便走了，連告別都沒說。之后一段時間里，梅子再也沒碰到他，有一次梅子去甜品店上班，正好碰到他的車子出去，她對他的車子印象很深，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畢竟在學(xué)校里開這種好車的人，少之又少。
后來有一次，楊彥不知道什么時候和林依聯(lián)系，喊她去參加一個讀書會活動，林依叫梅子一起去，被梅子拒絕了。
梅子覺得難受，楊彥并沒有邀請自己，而她即使去了讀書會，也是個旁外人，坐在那哈欠連天，盡管她曾努力地去了解過詩歌的世界，但始終融入不了。
林依蹦蹦跳跳去參加讀書會活動了。梅子那天沒有去圖書館自習(xí)，一直等著林依下午回來。
“怎么樣？讀書會好玩嗎？”梅子問。
林依一邊脫著圍巾一邊說道：“太精彩了，有個學(xué)姐朗誦席慕容的《獨白》，節(jié)奏把握地好，情感也到位，我快聽哭了?！?p> 林依說了一堆，梅子發(fā)現(xiàn)自己都沒聽過，也并不是很感興趣，“那楊彥呢？他朗誦的是什么？”
“哦，我以為他今天會朗誦外國詩歌的，但是沒有，你猜他讀什么呢？”
梅子直搖頭。
林依萬分激動，“他竟然讀的是《天龍八部》里喬峰大戰(zhàn)聚賢莊的那段，天啦，原本我對武俠劇不感冒的，硬是從他的朗讀里聽出‘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英雄氣概，他真的太厲害了，我一直覺得他很冷淡，沒想到也會有這么激昂壯闊的時候……”
看著林依神往的樣子，梅子突然有些后悔，她今天應(yīng)該也去聽聽的，以一個朋友哪怕是校友的身份，去聽聽，去看看他，她一定是錯過了很精彩的地方。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林依漸漸對楊彥頗有贊詞，有一段時間沒和王宇飛打游戲了。
梅子有些擔(dān)憂有些害怕。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轉(zhuǎn)眼就到了期末考試。丁哥早早給梅子放假，讓她好好去準(zhǔn)備期末復(fù)習(xí)。
伴隨著緊張的復(fù)習(xí)而來的還有更為緊張的買票。梅子、林依和陳竹三個人每天一大早就去火車站排隊買票，唯有許倩麗是本地人，不受其苦。
從莘市到橘縣只有一趟火車，加上臨近春節(jié)的返鄉(xiāng)熱潮，每次去買票都只剩下站票，林依死活也不肯站著回去。而坐客車回去，時程雖差不多，但價格卻是火車票的三倍之多，梅子舍不得，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肯坐汽車。因此，車票一直沒有定下來。
戰(zhàn)爭拉下帷幕，文學(xué)院的考試率先打響。前前后后總共要考八門功課，時間延續(xù)了十來天之久，這叫大一的學(xué)生們叫苦不迭，畢竟他們整個中學(xué)的考試都是連著安排，速戰(zhàn)速決，還從未嘗試過拉鋸戰(zhàn)。
與別人六十分萬歲不同，梅子為了爭取到下學(xué)期的獎學(xué)金，每門功課都如臨大敵，小心應(yīng)對。
考完最難的《現(xiàn)代漢語》那天，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決定去食堂點幾個炒菜，好好放松一下。教學(xué)樓里都是剛從考場走出來的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紛紛往一樓的大廳里趕。
林依這個人愛熱鬧，她抓住一個同學(xué)問怎么呢，那同學(xué)說：“無冕校草楊彥你認(rèn)識不？”
林依說：“認(rèn)識呀！”不僅認(rèn)識還很熟呢！她在心里道。
梅子一聽到楊彥名字也豎起了耳朵。
那同學(xué)說：“他女友來了，就在樓下。”
陳冰來呢？他們不是分手了嗎？梅子心亂地很，立即沖進人群里。
身后是室友們的聲音：“梅子，你等等我們！”梅子恍若未聞，惘然不顧。
終于到了大廳，只見學(xué)生們里一層外一層，將大門處包圍地水泄不通，梅子憑借著嬌小的身軀使勁往里面擠，林依緊隨而來，跟緊梅子殺出的血路。
終于，梅子加塞到最前面，光線立馬變明亮，楊彥站在門口，他似乎要出去，被一個女生擋住了去路。
女生蜜糖色的肌膚，筆直的黑發(fā)，果然是陳冰。
莫不是陳冰后悔呢？梅子心想，怎得又來找楊彥？
可接下來，陳冰說的話讓梅子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冰對楊彥說：“我今天來是提分手的?！?p> 楊彥像聽到很好笑的事，“不是早提了？”
陳冰說：“我這個人一向光明磊落，我今天來是要說明我分手的原因?！?p> 人群里一片嘩然。
“見過當(dāng)眾表白的，沒見過當(dāng)眾分手的?！?p> “哎，無冕校草真可憐，年年校草無名，連女友都留不住，還公開處刑?！?p> 反觀楊彥，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你愛怎樣就怎樣。
“我是準(zhǔn)備出國留學(xué)，但這并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标惐鶑娬{(diào)道：“是你的態(tài)度讓我絕望?！?p> 楊彥挑著眉頭，一副愿聞其詳?shù)臉幼印?p> 陳冰也不甘示弱，她如實陳述著：“從我們認(rèn)識以來，楊彥，你就像一個游民，過一天算一天，對未來沒有任何規(guī)劃，這樣的你讓我覺得窒息?！?p> 楊彥盯著陳冰，臉繃得很緊。
陳冰繼續(xù)說道：“楊彥，如果不是因為你爸，憑你這副混吃等死的樣子，扔在人群里誰都不會都看你一眼……”
“你住嘴！”
人群中傳來一聲暴吼，大家紛紛朝聲音來源地看過去，梅子站了出來，因為憤怒，她全身都在顫抖。
楊彥和陳冰也看向梅子，陳冰一臉疑惑，突然恍然大悟，這個女孩她見過的，上次在機場就是她。被梅子這么一打斷，陳冰忘了自己剛才說到哪了。
人群里又開始交頭接耳。
“她誰呀？”
有剛從考場出來的文學(xué)院大一學(xué)生道：“忘了嗎？就是古代漢語課上鬧笑話的那個，還和?；〒屵^男友。”
“跟?；〒屇杏眩窟@么厲害？”
“所以沒搶到?！?p> 周圍傳來嗤笑的聲音。梅子惘然不顧，她走到陳冰跟前，與她對視著，雖說矮了半個頭，但氣場一點也不輸。
“你不了解楊彥，一點也不?！泵纷訐u著頭，眼神突然與楊彥對撞，方才還很倔強的他此刻看起來卻有些低迷，似乎下一秒就能坍塌在地，梅子更加心疼起來，她怎么能讓別人這么詆毀他？
“考上名牌大學(xué)，能夠出國留學(xué)就是對未來有規(guī)劃嗎？只不過說明你在學(xué)習(xí)上比別人有能力，但人生并不是只有學(xué)習(xí)，你知道楊彥有多熱愛生活嗎？他做每一件都做到極致……”
“夠了，程素梅”，楊彥突然靠近，握住了梅子的手腕，他低頭看著她，那眼里似乎夾雜著悲憫，“你不用說了?！?p> 那一刻，梅子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涌了上來，為什么？為什么她想守護卻不得的人總得不到珍惜？她的眼睛已泛紅，鼻子里的酸氣一股一股往外涌。楊彥拉著她往外面去，陳冰驟然晃了神，不再攔著他們。
遠(yuǎn)離了眾人視線，梅子再也沒忍住，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砸在楊彥的手臂上。
楊彥停下來，靜靜看她。
梅子哭得愈加厲害，她扯著嗓子道：“她為什么這樣說你？你為什么不阻止？”
眼淚來得太突然，楊彥有些恍然，這是他第一次見程素梅有這么激動的情緒，他一直都以為她是濫好人，對誰都溫文有禮卻不動真情，原來她會為我站在公眾前，她會為我失控地哭喊。心里某一處被軟化了，這樣的她，像極了他曾遇到過的那個女孩，那是他過去生命里唯一的光亮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