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了去想,倒確實是讓關默的生活開始有了別樣的顏色,總會讓他不經(jīng)意地閃過那么一下的與蘇影有關的念頭。每每想起,總會在心頭略過那么一絲的趣味。而且近來,這樣的念頭閃過的次數(shù),開始越來越頻繁了。
但若是往壞了去想,若是像這樣的連他都難以捉摸心思的蘇影真要與他們關家為敵的話,那勢必會成為他們關家最難對付的敵人。未必會勝在勢力上,但若是勢均力敵之時,她那總能輕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本事,就勢必是關默的心頭大患了。甚至,會成為他們關家最終落敗的致命弱點。
可是關默又偏偏很清楚,這樣的蘇影,不止是總能做出他能想到的一切可能之外的舉動,然后總讓他時常懷揣著可能會遭遇措手不及的隱憂,——這樣的蘇影,其實也讓顧元承受著同樣的壓力。
因為有過相似的經(jīng)歷,所以即便顧元已經(jīng)盡量掩飾了,關默也還是能覺察到了顧元不愿被人察覺、尤其不愿被他給覺察到的這塊心病。
若蘇影只會是關默一個人最難克服的弱點的話,那他一定會選擇現(xiàn)在就結(jié)束了蘇影的生命,而不會仍舊還在靜觀著局勢最終會更偏向他們兄妹中的哪個,然后再據(jù)此選擇究竟要留下誰、除掉誰。
即便若現(xiàn)在就除了蘇影顯然會讓眼下四方的平衡更快被打破,讓整個局勢更快向蘇毅依附的劉國傾斜;但,若是蘇影本身就能對關默造成這樣大的不可測的影響力,且還只會對他有這樣的影響的話,那對關默而言,對他們整個關家而言,選擇“留下蘇影”怕是會對關家更加的不利。
所以說,之所以愿意冒這樣大的風險選擇暫時留下蘇影,就是因為看出了原來蘇影對顧元也能有類似于他的這般影響力,關默才會起念:
或許,他還能利用蘇影的這一優(yōu)勢來助他用更加不易被顧氏覺察到的手段,來內(nèi)耗掉顧氏的關鍵資源——主要是顧氏內(nèi)部的凝聚力。
若是能讓顧氏先從內(nèi)部變得不再同心、最好是能分裂得勢同水火,那縱使對外的兵力看似還能與他們關家自家的武裝護衛(wèi)的整體戰(zhàn)斗力基本持平,但真要正面對戰(zhàn)之時,也決不會是紀律嚴明、配合默契的關家護衛(wèi)的對手。
就是大致權(quán)衡了要否利用蘇影的這種威脅來分化顧氏內(nèi)部的得失之后,知道——只要自己足夠警惕,還是能及時止損,但卻沒能找到其他更好的替代方案來替代了蘇影能為關家?guī)淼膬r值,——關默才決定冒險一試,在輸贏基本是一半一半的眼下,決定嘗試借蘇影之手,從內(nèi)部開始削弱顧氏的力量。
也是那時起,關默心里就有了打算:若蘇影真能做到他希望她能做到的這等影響力,若到時他還能自信自己不會被蘇影同樣程度的影響到,那他就會與蘇影真正的聯(lián)手。
但在那之前,選擇只是不與蘇影為敵,并適時的向她提供些于關家其實不痛不癢——就算有些損失,也只是傷及皮毛而已,但于蘇影卻是雪中送炭的有些曖_昧的善意?!@樣做,才是對關家最為有利的。
哪怕這樣的手段有些不厚道,根本就是在有意誤導蘇影,卻又完全可以在事后撇清自己的責任,推責說是蘇影自己一廂情愿的誤會。但所謂的“厚道”,不也是為了能保障長久往來才需采取的最合適策略嗎。
可目前,對關默而言,蘇影顯然還不是他們關家確定必須保持長期友好關系的盟友,那若是在不該厚道之時選擇厚道,——是他關默嫌命太長了,還是覺得關家已經(jīng)強大到了即便是三國合力來對付也不會傷到關家筋骨的,關默他才敢如此“善良”地無視了一切風險的選擇對蘇影“厚道”?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關默,此時儼然成了離開身體的“旁觀者”。就這么靜靜地聽著他自己的呼吸,“看著”眼前一一閃過的各方視角能看到的各種利弊——包括他自己的。
關默就這么靜靜“旁觀著”他們這群人的這場較量到如今的整體演化,一點一點地拼湊著他手里已經(jīng)握有的各塊拼圖碎塊,然后慢慢“看到”了這整幅圖畫的有些邊角、有些不知是中心還是介于中心與邊角之間地帶的部分圖塊。
他也不知自己“看到”的那些圖塊究竟擺對了位置沒有?有沒有上下顛倒,或是左右顛倒了?
歸根結(jié)底,還是手上的“圖塊”不夠多呢。
這樣一想,關默還真就仿若手里真握有著“圖塊”一般的曲彎著四指,拇指也曲向掌心地摩挲著什么。
這一動作,他自己卻全無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