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風走進常去的店里,嚇了一跳,店里到處都在曬著牡丹花瓣,從院子到屋里,從桌上到地上,只要是平的地方里里外外都給鋪了個遍。
老板手里還拿著個竹筐,里面也裝滿了花瓣,正朝著小工們吆喝著。
“誒呀你這個花瓣鋪得,能不能再密一點?沒看見我手里還有一筐呢嗎?!別堆著放啊!豬腦子???!堆著放它能干嗎?!”
小工們忙了這大半天,腰酸背疼,但也不敢跟老板較勁,皺著眉手底下終歸是沒有停。
后院的門為了晾曬花瓣方便,早就已經敞開了,院子里有個婦人帶著三四個小孩子,有男有女,大的十幾歲,小的也就幾歲,也都在幫著曬花瓣。
想來是這花店老板的妻子和孩子。
光風在店里站了一會兒,愣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這什么情況?洛月花市這是要翻天???熱火朝天地做起花瓣生意了?
這么干站著也不是個事,光風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老板,雅王爺訂的花……”
“喲!大人來了!您請坐您請坐!”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這花店里,哪還有坐的地方???
花店老板環(huán)視了一下,趕緊先陪了個笑臉。
“我們這也不知道大人今天要來,您看看這亂的叫個什么樣子,讓大人見笑了?!?p> 光風擺了擺手:“你們忙,我就不坐了,王爺在你們家訂的青龍臥墨池你趕緊給我拿過來?!?p> “這就來這就來,后面的,趕緊把王爺要的青龍臥墨池拿過來!”說著老板又回過頭來,對光風繼續(xù)說。
“我可跟您說,王爺的事,小的歷來都很上心,一說要青龍,我就跑遍全國,能有這花兒的地方我是一個沒落下。最后找了五株品相最好的,您看,來了?!?p> 青龍臥墨池是牡丹的名種,花淺墨紫色,外瓣圍繞著細碎而卷曲的內瓣,色澤濃郁純粹,而在這淺墨紫色的花瓣當中,正中的雌蕊瓣卻是青綠色的。
看起來似一條青龍盤臥于墨池中央,故稱青龍臥墨池。
是牡丹的一個園藝品種,花株幾乎和一個成年女子的身高一致,花開時比人的手掌還要大得多,說是花,不如說是樹。
這老板特意為納喻鴻找來的,那肯定都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比一般的青龍當然還要大上一圈,五株一拿出來,本來就擠得不行的花店里,這下真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光風就算本來是個不懂花的人,跟了納喻鴻這些年,看花的眼力也早就已經是一流的了。
他看了看眼前這五株花,點了點了頭:“花確實是好花,你辛苦了,麻煩你讓手下人跑一趟,明日就啟程,給我送到長寧芙蓉雅居去。”
洛月和長寧距離不遠,有兩三日就能到,幾年來都是光風來看好花,就讓花店的人給送過去的,結果今天店老板卻犯了難。
他猶豫了一下,想了想自己現在讓光風罵一頓也比送不到人家再來尋仇得好,慢慢地開了口:“大人啊,您也看見了,我們這兒這兩三天是真的抽不出人手來,您看著送花的事……能不能寬限幾日?”
這可是光風買花多年都沒聽過的話了,什么人的事啊?能排在雅王爺前面?
雖然晚幾日于雅王爺確實是無所謂的,但這先人后己的事從來沒見過叫他心里不痛快。
他盯著老板,目光從老板緊張的臉上,落到了老板到現在還抱在旁邊的竹筐上:“這花瓣是什么人要的?居然能排在雅王爺前面?”
“回大人,就是兩個普通姑娘,但是人家要的確實多啊。不只是我們這家店,整個洛月花市,每家店現在都是這個樣子?!?p> 生意人到底是生意人,說話要講究一點,這不就等于告訴光風你去哪兒也不好使,我們現在沒有一家店能給你送貨的,你找誰都一樣。
“哪兒來的姑娘這么大手筆?”
“說是廣陵來的,具體的……”老板撇著嘴歪了歪脖子,“我就是個生意人,哪里管這么多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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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是辦完了,但暮林棲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奔著辦事來的,她覺得自己這趟就是來旅游的。
這個時候江自流當然也沒什么意見,花瓣買了這許多,身上還有不少錢,反正也要等曬干磨碎的工序,等著也是等著,就依暮林棲的,四處去玩一玩吧。
真玩起來的時候,就是暮林棲的天下了,江自流和金子銨那都是跟著暮林棲混的,很多時候都處在一個不帶腦子的狀態(tài)里,兩三天過去,暮林棲憑借著自己鬼一般的社交能力和街坊領居、他們雇的車夫都已經混熟了。
這天一早,三個人正在屋里吃著早飯,有一家花店的小工就跑來了,問她們這花瓣曬干了之后要攆到多碎,過篩要過到多細。暮林棲只好給他一一講明白,最后還寫了個制作方法給他,拿了幾文錢讓他抄幾份給各個花店都送過去。
坐回來以后,暮林棲琢磨著自己這幾天干的事,咬了一口包子抬頭問江自流:“江大仙兒,你看咱們一到洛月就干這么惹眼的事兒,不會被人記恨吧?”
江自流聳了聳肩:“記恨?記恨怎么了?做生意不就是這樣嗎?總會有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記恨了的時候,但是他能拿你怎么著?怎么的他還能綁架我???”
聽江自流這么說,暮林棲覺得也是這么個道理,那能怎么辦呢?記恨吧,反正記不記恨地,也就是這么回事了。
吃完早飯出門,發(fā)現車夫換了個人,暮林棲走上前去,她還挺喜歡一直幫他們駕車的小哥的,一逗就臉紅,別提多有意思了。她看了看車確實是她們這幾天坐的車,也就沒往心里去:“咋換人啦?那人病啦?”
駕車的也是個年輕的小哥,見暮林棲這么問,點了點頭說:“是的。”
“那可得讓他好好養(yǎng)病,這換季的時候啊,人最容易生病了。”
說完她回過頭對還在屋里磨磨唧唧不知道搗鼓什么江自流和金子銨喊道:“你們趕緊的啊,車都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