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世賭約

　　他們幾個也很快反應(yīng)過來跟上去。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許家的人，不過他們趕到的時候，孟斐早已經(jīng)搶過下人的火把去山坡的林子里找許婼。

　　“小婼，小婼……”孟斐早就摔了幾跤，身上早已經(jīng)是黃泥沾身，雨水不斷沖刷著身子，從頭到腳不停地澆注著，手里的煤油火把子在風(fēng)雨中不?；蝿又鹧?，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

　　一道閃電劃破黑沉的天際，一抹紅色映入他的眼簾，他激動地跑過去，“小婼——”她一半身子被浸在泥坑里，黑暗里他看不清她身上有沒有傷口，他把她抱到懷里試圖叫醒她，“小婼，你醒醒——”

　　許婼“哼哼”了幾聲就沒有反應(yīng)了，借著架在矮樹叢的煤油火把子，他看到她額頭上有一處傷口，傷口處因為在雨水里浸泡時間太長，破皮處已經(jīng)泛白脹了起來。

　　“小婼，我?guī)汶x開，你堅持住——”

　　他抱起她往上走，腳踩在地上，身子難以再泥濘的山坡中爬行尚且困難，就不用說抱著人行走了，幾次滑倒他把她護(hù)在懷里。

　　“小婼，我喜歡的是你，你聽到?jīng)]有，你不準(zhǔn)有事，我們很快就離開這里?！?p>　　他的腦袋越來越脹痛，好像什么東西要從里面涌出來似的。眼皮也越來越沉…..

　　他腳下一個不穩(wěn)，倒在地上，一朵紅色的花從他額頭緩緩飛出，那朵花越開越大，最后把他們兩個包裹在其中，發(fā)出耀眼的光，最后倏地散作無數(shù)的光點，如夏夜的螢光點點。

　　“那邊！”林洛傾指著發(fā)光的地方，和大家一起趕過去。

　　鬼界，白衣翩然的公子手里突然出現(xiàn)一朵曼珠沙華，他把花往花叢中一拋，那花回到一株只剩下花莖的沙華上，重新與它化作一體。

　　“我輸了，看來是沒有人來替我打理這十里彼岸花了。”

　　無常躬著身子討好道：“君上本是想成全他們的，只是借著這賭約給他們一個機會罷了?！?p>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衫，手一背踱著步子就離開，“罷了罷了！”

　　他們找到孟斐和許婼，林止去背孟斐，云澤想要去抱許婼，偏偏孟斐抱著許婼不放，云澤幾次板不開他的手，最后林洛傾幫忙他從孟斐手里抱過許婼。

　　他伏在林止的背上，林止只聽他不斷叫著“阿婼”。

　　“阿婼，你看看我，求求你看我一眼——阿婼，阿婼。”

　　林洛傾聽到，只覺得應(yīng)了一句話：虐妻一時爽，追妻到火葬場。NO作，no die。

　　許婼躺在林洛傾的懷里，林洛傾盡量抱緊她的身子，不讓她因為車子顛簸而晃動。

　　“能再快點嗎？小婼發(fā)燒了，身子很燙！”

　　她捧起許婼的臉，想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會舒服一點。一滴什么落在她的手心，林洛傾借著外面車燈昏黃的光看清，是一滴紅色的液體，色如血，飄著淡淡的海水的氣味。等她手指觸到的時候，它慢慢凝成了固體，晶瑩剔透如成色上佳的紅玉滴。

　　另外一邊，孟斐在竹子的懷里，一直說著胡話。

　　夢里，五月，一場雨淅淅瀝瀝，宇文斐和許婼并肩走在都城的街上，滿街的鳳凰花正開得紅火。昨晚一夜大雨，落紅滿地。

　　雨微微，風(fēng)輕輕，時不時從樹上掉下幾朵鳳凰花，落在傘上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她幾步超過他，轉(zhuǎn)身便對著她旋轉(zhuǎn)起紙傘，花與水借著力朝他飛濺去。

　　“下雨嘍！”

　　“別鬧——”

　　她一個上前搶過他手里的傘往后一扔，手里的鞭子向上一揚，水珠和花瓣簌簌地落下來，他抬手去遮這突如其來的場雨，卻依舊寵溺地看著她。

　　她在前一路揚鞭奔跑，而他一路在花雨中追著她。

　　兩撐紙傘在空曠的街道上隨風(fēng)移動，前面的少年追著女孩喊：“別鬧了，等等我！”

　　“快點，爹爹要罰你了！”少女回頭催道。

　　“師傅才不會呢！”

　　他嘴賤微微上揚，一把抓住竹子的手，“阿婼，別鬧！”

　　沒過多久，他又皺起眉頭，握緊了竹子的手，“不要哭！”

　　那年，他的父親宇文瀚奉命剿匪，不過一月未出，他的部下卻送回來了他的尸體！

　　那天，她抱著他說：“阿斐，你哭出來吧，過了今天我們要笑著過日子?！?p>　　“我都沒哭。你瞧瞧你自己哭成這樣，都成小臟貓了?！彼麑⑺龔膽牙飺瞥?，用袖子去擦她臉上的眼淚和鼻涕，“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的就是你了?！?p>　　“阿斐，靈堂前你說你沒有父親了，你沒父親，以后我的爹爹就是你父親，我沒有娘親，我把伯母當(dāng)娘親對待，我會孝順?biāo)?。你沒有兄弟，以后我的哥哥就是你哥哥，你沒有姊妹，以后我就是你妹妹。所以你不要害怕，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那些族人若是再來欺負(fù)你們，我就用手里的鞭子把他們打跑，我會保護(hù)你?！?p>　　“你怎么能是我妹妹，你說長大了要嫁給我的呀，傻丫頭?！笔畾q的少年突然一下子長大了，小小的肩膀要去擔(dān)責(zé)任，去守護(hù)他要守護(hù)的人了。

　　王宮外，許婼抱著手臂站在門外的角落里等他。

　　“小姐，我們先回去吧。宇文少爺?shù)钤嚮貋砹?，司乾肯定回來通知您?！?p>　　“我要等他出來?？墒切』蔽液镁o張，他考試我怎么比他還緊張?！?p>　　小槐哈哈笑起來，“小姐，你是太在意宇文少爺了，估摸著老爺都沒你緊張。少爺通過了文試，這次武試肯定也不會有問題?！?p>　　“文試他是二甲，可是他更注重武試的結(jié)果，他想從武而不是從文。他想重查當(dāng)年宇文伯父的死就得入朝為官，但我又擔(dān)心他危險。菩薩啊，你說我該怎么辦？”

　　“小姐，你別操心了，除了等，你什么也做不了。你都站了一天了，小槐給你回去取件披風(fēng)和吃食?！闭f完她匆匆往許府趕。

　　小槐離開不久后，宮門開了，一匹快馬從里面沖出來，“武試第一名宇文斐，授副總兵。第二名三皇子南宮翎……”

　　第一名，他是第一名，“他做到了！”她開心地叫起來。一襲紅衣勝火，灼傷了秋日里的楓葉。

　　他從里面出來，她便跑上去，“你做到了！阿斐——”

　　他一把抱起幾乎撞到他懷里的少女，紅衣勝火的一襲長裙和他身上那淡雅的天青色的窄袖武服竟然如此相配。

　　等到他摸到她冰涼的手，忙將她的手包裹到自己的大手里揉搓，又放到嘴邊呼氣，溫聲問她：“你等了很久嗎？手怎么這樣涼?！闭f著把自己的披風(fēng)解下來裹到她的身上。

　　她笑著搖搖頭，“我剛到的，湊得好，正趕上你出來。”

　　“誰說的，宇文少爺，小姐從你進(jìn)去一直等到現(xiàn)在，老爺和少爺都過來勸過幾回了，死活不回去?！毙』蹦弥L(fēng)和一盒糕點過來，向宇文斐告了自家小姐一狀。

　　“你不說話又會怎么樣兒！”許婼瞪了她一眼。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他越走越遠(yuǎn)了。等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時，他離他要的卻越來越遠(yuǎn)了……

　　若非傷到了極點，她不會將他從自己的生命中抹去…..

　　他失了約，留她一個人面對緋言緋語，冷嘲熱諷。最后，她什么也沒有了，連活著的希望都沒有了……

　　孟斐在竹子的懷里嗚嗚哭起來，直接嚇壞了竹子，他哪見過自家老大這樣子，就算是碼頭干架背后被捅了一刀，他眉頭都不皺一下。

　　“阿婼，不要丟下我。小婼不要跟大哥走，不要——求求你——”夢里殿前賜婚，為一府平安，或者是為了平史家那顆不安的心，她嫁給了南宮翎。

　　“就老大你嘴硬，還說不喜歡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