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百般籌劃為結(jié)盟
“主公，現(xiàn)在開京城已經(jīng)緊閉諸門，不準任何人進出，看來高令臣是打算死守開京城了?！眳屋p車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剛送過來的探子報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五萬大軍土崩瓦解，高令臣現(xiàn)在手里不過數(shù)千兵馬，人心惶惶，他怎么還敢玩籠城固守？”
“兩點考慮?！皠⒉枂柎鸬溃骸暗谝稽c，地方的勤王大軍即將到來，這些兵馬一旦匯集，高令臣內(nèi)應(yīng)外合，還是有擊敗西京賊軍的機會。第二點，他這是迫不得已，他們一旦離開開京，就會跟當初的西京勢力一樣，失去大義，地方各道會轉(zhuǎn)而支持西京勢力或保持中立，他們就真的要完。而且大家承認的高麗王概在西京勢力手里，高令臣他們手里只有一個權(quán)監(jiān)國，一旦離開開京，后果比當初的西京派還要嚴重。這些都是王悠遠在情報里說的?！?p> 劉伯陽揚了揚手里的一疊書信，“今早出云商會西京行緊急轉(zhuǎn)過來的?！?p> “主公，王悠遠有沒有說金富軾是怎么敗的？現(xiàn)在外面眾說紛紜，甚至鬼神之說都出來，都把閔揚明捧到天上去了。”
“說了，閔揚明取勝后通過出云商會這個渠道，向王悠遠轉(zhuǎn)遞了一份情報，請轉(zhuǎn)交給我。看完之后，你就明白，這一仗，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從今往后再想復(fù)制都不大可能了?！?p> “主公，你給說說，閔揚明到底是怎么打敗了金富軾？”
“當初揚明屯兵西海道，就開始思謀后路，推演萬一趙匡等人失敗，逃回西京，開京舉兵討伐怎么辦？”這種推演是至尊寶訓(xùn)練出來的武將最重要的習(xí)慣，閔進朝也有。
“開京到西京最大的兩個天險，一是慈悲嶺，二是大同江。慈悲嶺為第一道天險，山勢險要，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揚明借著練兵的機會去慈悲嶺實地勘查，當即就判斷，只要是個稍微知兵的人，都不會往重兵把守的慈悲嶺硬碰，肯定是要繞道別走。向西，是黃州海灣，沒有水軍根本就過不去，而高麗從來就沒有重視過水軍，一時半會肯定湊不齊這么多船只?！?p> “那剩下的唯一之路就是從東邊繞過去。揚明特意又往東邊勘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從東邊走，只能出洞州，先沿著禮成江到谷州，然后再調(diào)頭向西北，沿著山谷大道走，因為再往東北方向就是崇山峻嶺，大軍行走艱難。于是揚明就沿著山谷大道細細勘查，還尋訪當?shù)厣矫袼庌r(nóng)，打聽地形小路?！?p> “鷹嘴嶺是山谷大道最險要的地方，也是最適合伏擊的地方，揚明在這里來回地勘查，終于被他無意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山谷大道北邊是飛虎山脈，再過去就是下同江。在鷹嘴嶺有一處地方，原本是一個方圓數(shù)十丈的山洞，由于風吹水沖，已經(jīng)變成一處長五六百丈、寬三十多丈的深谷，與山谷大道只隔著十幾丈厚的山體。這條山谷深藏在高山密林之間，很少有人知道?！?p> “等到西京派大敗，逃回西京，開京舉兵討伐，揚明被無人可用的趙匡委以重任，他想起了鷹嘴嶺的那條深谷。于是他就派人聯(lián)系了出云商會西京行，找到了正在勘探高麗地形的勘探隊，請了幾位勘探人員，實地勘查了后制定了一個方案?！?p> “揚明派了萬余人在下同江上游筑建了河壩，開始蓄水。暗地里派遣了千余心腹親信，悄悄地來到那處深谷，疏通了整個谷道，又往山谷大道方向挖了十幾丈深，只剩下兩三丈的厚度。同時，揚明上報的方案我也同意了，他要一千斤火藥，我傳令給巡航艦隊，抽調(diào)了一千五百斤，運到西京，再由出云商會混在糧食物資里運到了鷹嘴嶺。在懂爆破的專業(yè)人士指點下，揚明把這一千五百斤火藥都安置好了，然后在深谷與下同江之間挖了一道數(shù)十丈寬，百余丈長的水溝，被堵住大部分河水的下同江水很快就灌滿了整個深谷，就等著爆破?！?p> “這時，金富軾率領(lǐng)大軍出了谷州，沿著山谷大道行軍。他自持兵力絕對優(yōu)勢，緩緩行進，不露破綻。揚明知道屬下將領(lǐng)中肯定有暗通開京的，他故意封鎖下同江上游，不準任何去探查，遮遮掩掩，引人懷疑。內(nèi)奸自然連忙把這重要消息傳遞給了金富軾。金富軾一看就認為揚明要行半渡水淹之計。加上揚明故意不在險要的鷹嘴嶺設(shè)伏，一心讓開京軍快點趕到橫河渡口，趕緊渡河。金富軾就更加認為自己猜中了揚明的雕蟲小計，將計就計，駐扎在橫河渡口五里外的盆地里?！?p> “整個山谷大道，從鷹嘴嶺開始，地勢迅速變低，到橫河渡口盆地是最低處。揚明看到開京軍如他預(yù)料的一樣在盆地駐扎了，半夜就點爆了火藥，炸開了深谷，下同江水沿著那道山谷穿過了飛虎山脈，沖進了山谷大道，然后向橫河渡口直沖過去，沖散了開京軍大部分營帳，然后又因為橫河渡口那兩道丘陵，洪水不能回流下同江，直接將整個盆地變成了湖澤之地。揚明率領(lǐng)大軍乘船出擊，先搶了開京軍收集在橫河渡口的船只，或拖或抬，越過丘陵，開始絞殺已經(jīng)全部崩潰，在水里掙扎的開京軍。”
呂輕車聽完后半晌說不出話，旁邊一直在認真聽的賈存仁、賈存晉也是一臉驚嘆。
“如果揚明不早早勘探地形，發(fā)現(xiàn)那個山谷；如果沒有主公支持的火藥；如果沒有勘探和工兵人員實地勘查和幫忙；如果金富軾不是剛愎自用之人；如果不是西京弱開京強，內(nèi)有將領(lǐng)通敵；如果山谷大道不是東低西高；如果橫河渡口沒有兩道丘陵。這些缺一都不能造成這場大捷?！眳屋p車感嘆道。
“是啊，揚明自己都不敢相信此計居然如此成功，他原本只是想乘亂斬殺開京軍，把他們逼回去洞州。想不到卻是一場大捷，淹死開京軍數(shù)千，俘獲三萬五千人，李永、權(quán)適等人死于亂軍之中，金富軾傷重而亡?！?p> “主公，傳說金富軾被一名勇士護著殺出了重圍，逃到了洞州，最后傷重而亡?！?p> “是的，王續(xù)然的情報有提及，那位勇士我們都認識?！眲⒉柹袂楣殴值馈?p> “主公，是誰啊，我們都認識？”呂輕車迫不及待地問道。
“全鎮(zhèn)永，全都義。”
“啊，全都義，在明州跟樸青臺一起被主公跟救下性命的全都義？”
“正是他?！眲⒉柡c頭道，至尊寶大大出品的，自然不凡。原版全鎮(zhèn)永就是武舉出身，底子就不錯，克隆體升級后，武力指數(shù)立即從七十飆升至八十五。
“主公，全都義是如何救出金富軾的？”賈存晉開口問道。
“都義是金富軾屬下偏將。洪水沖來之時，他泡在水里，召集了十余人，然后伺機搶了一艘小船，奪了兵甲弓箭。金富軾中軍大帳在高地上，沒有被水淹，卻被揚明指揮重兵圍攻。慌亂廝殺中金富軾受了不輕的傷，危急之時，都義駕船趕到，救下了金富軾。都義叫士兵操船，他站在船頭，張弓搭箭，箭無虛發(fā)，連射兩壺箭矢，射死射傷數(shù)十人，然后橫刀沖陣，無一合之敵，連殺數(shù)十人后，終于沖出了重圍，逃上岸去。后來他們逃回了洞州，只是金富軾傷重不治，沒過幾天就死了?！?p> 劉伯陽說得驚心動魄，眾人聽得心曠神怡，尤其是賈存晉，他的“模版”可是參考了李存孝，身為“完整版的克隆體”，他的武力值起碼在九十五，只是一直在劉伯陽身邊負責警衛(wèi)工作，英雄無用武之地。所以對這種萬軍眾中殺進殺出的勇武最為向往，上次聽到崔敬忠搶崔思諏父子尸首，殺出開京城時，也是這副神往的樣子。
“存晉，有機會的?！眲⒉栔浪男乃迹吐暟矒岬?。
“主公，屬下只是想想而已，屬下的職責是捍衛(wèi)主公的安危?！?p> 劉伯陽點了點頭，不再多話。
“現(xiàn)在悠遠去哪里了？”
“悠遠率洞州殘部回了開京后，高令臣把他派去南京漢陽，催促那里和楊廣道的勤王援軍以及糧草。他機靈著，肯定不會陪著高令臣待在開京這個死地?！?p> “悠遠能想得明白，我們也能想得明白，高令臣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呂輕車感嘆道。
“高令臣想得到，只是在他那個位置，不得不這么做?！?p> “唉，也是。對了，主公，這次圍攻開京，還是揚明做主將嗎？”
“不，他功高震主，又被趙匡打發(fā)到白州練兵去了？”
“主公，這是為什么？”
“趙匡一來是忌憚立下如此大功的揚明，二來揚明率軍大敗金富軾，己方損傷不大，偏偏折了趙易等幾位趙氏將領(lǐng)。揚明報上去說趙易等人奮勇殺敵，只是輕舉冒進，遇到逆軍負隅頑抗，垂死掙扎，故而中伏而亡?！?p> “揚明這瞎話編的，趙匡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那幾個貪生怕死的弟弟和子侄怎么可能沖殺在最前線呢？但是又找不到任何理由發(fā)作，所以就把揚明打發(fā)了。主公，揚明帶走了三萬五千降兵，趙匡手里還有優(yōu)勢兵力嗎？”
“西京本身有一萬五千人，大敗金富軾時損失不大。而聽到消息的東西兩界兵馬使立即投向了西京，各支援了一萬人馬給趙匡，加上在西京地方又征集了一些，所以現(xiàn)在不算降兵，趙匡帶了四萬人馬過來，一路上還收納了不少聞風趕來投機的各路人馬，現(xiàn)在只怕有五萬人馬了?！?p> “主公，現(xiàn)在開京城還有數(shù)千兵馬，數(shù)萬青壯，憑借雄城高墻，兩百年積攢的糧草，高令臣難怪還有負隅頑抗的心思。只是他應(yīng)該要想到，現(xiàn)在最大的危機不是他兵少，而是城里慌亂的人心。”
“戎路你說得沒錯。趙匡五萬人馬，還真打不下開京城。不說開京城固如金湯，就是他手下也不齊心。東西界的兩萬人馬自成一派，自然不會傻乎乎地沖上去當炮灰，那一萬多各路人馬，參次不齊，就是當炮灰都不夠格。只憑他本部的兩萬人馬賣命，全填進去也打不下開京城，所以他的契機還在城內(nèi)?！?p> “主公說得沒錯，想必趙匡也早就這番打算了，所以行軍一直不急不緩。估計就是在給聯(lián)絡(luò)城內(nèi)留時間?，F(xiàn)在已經(jīng)兵臨城下，也該到了見真章的時候了?！?p> “是的，那我們也該做好準備。存仁，馬上傳令，火槍第一團打出日南邑雇傭兵團旗號，乘夜進駐海石堡，準備伺機而動。”
“主公，你不看好趙匡？”現(xiàn)在高令臣已經(jīng)是棺中枯骸，不值一提了，呂輕車問的是即將又一次掌握高麗大權(quán)的趙匡。
“趙匡聲望還是差了不少，尤其是他前次殺了崔思諏，這次又要殺了高令臣，加上金富軾等人，已經(jīng)跟文臣士子完全決裂了，地方世家難容于他。鎮(zhèn)撫這個局面，趙匡的手段威望都不夠。此外，我們還要考慮高麗王概這個人。”
“主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幾經(jīng)廝殺，高麗朝中有威望的重臣已經(jīng)死光了，現(xiàn)在除了趙匡，能制衡高麗王概的人沒有了，只要擺脫這個約束，他就可以大展宏圖了。”呂輕車冷笑道。
“沒錯，所以我已經(jīng)派人去偷偷聯(lián)絡(luò)高麗王概。相比趙匡，他應(yīng)該更信任我們這些外臣，我們終究是要回大宋的。所以想必他更愿意跟我們合作?！?p> “主公，”這時賈存仁插了一句，“根據(jù)匯總的情報，遼人也在秘密地聯(lián)絡(luò)高麗王概和一些文臣武將?！?p> “遼人百年以來一直壓制高麗，迫使其奉為宗主國，在高麗朝中上下有不小的影響力，發(fā)生了這么多大事，它怎么可能坐視旁觀。只是它現(xiàn)在自身難保，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嘴巴上威脅幾句，打打嘴炮，沒有力量進行實際干涉了，所以不必擔心它，盯住就好了?！?p> “遵命，主公?！?p> “主公，那女真人呢？”
“女真人現(xiàn)在的確有能力干涉高麗，只是它崛起太快，以前埋在高麗這邊的勢力和人手太少了，現(xiàn)在想干涉高麗內(nèi)政也無人可用?，F(xiàn)在又跟遼人打得你死我活，也沒有辦法投入太多的力量關(guān)注這里，所以現(xiàn)在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機會?！?p> “主公說得沒錯，現(xiàn)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等趙匡進入開京，逆施倒行，我們就可以聯(lián)絡(luò)悠遠、青臺、都義，還有正在交州道、東界奔走聯(lián)絡(luò)的韓奉賢（韓獻瑀）、文平略（文度韜）、孫武山（孫景）等人，定能一舉擊潰趙匡，輔佐高麗王概正位，獲取其感激之心。屆時悠遠、青臺、奉賢、平略、都義等人以匡復(fù)功臣身份輔佐朝政，有他們在朝堂幫忙說話，主公一定能完成使命，與高麗結(jié)成同盟，共抗遼人、女真兩虜?！?p> “是的，我們在高麗等了三個多月，終于等來了最好的時機?！眲⒉栭L舒了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