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未盡,五月花香滿溢,院子里的杏花迎風(fēng)搖曳,天空靜謐高遠(yuǎn),一派草木欣然。
莊慶侯府上正密鑼緊鼓地準(zhǔn)備著二公子的親事,丫鬟婆子在盧氏緊張的指揮下,把侯府上下掃灑得一塵不染。
“這兩盆羅漢松搬到二公子的院子里,小心別磕著了。”
看著蒼勁碧綠的羅漢松,盧氏滿心歡喜,這是侯爺專程托人從南邊運(yùn)回來的,而且經(jīng)過名匠修剪的,遠(yuǎn)遠(yuǎn)看起來,如同一個(gè)大大的喜字立于碧瓦盆上,最是應(yīng)景。
“母親,你給看看單子上面還有什么沒買的,兒子這就上街去給買齊了。”
吳澤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長袍,襯得越發(fā)神采飛揚(yáng),眼里眉梢盡是春風(fēng)得意。
“這母親早就給買齊啦,你呀,就放心地等著娶媳婦吧。”盧氏掩著嘴笑起來。
年輕男子雙頰染上紅霞:“母親,我可以去固恒伯府見見蘇姑娘嗎?”
他每天晚上都想著那一抹倩影,輾轉(zhuǎn)難眠,思念成災(zāi)。想到那位窈窕少女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便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她府上八人大轎抬回來。
盧氏噗嗤笑出聲:“傻孩子,這男女成婚前是不得見面的,會不吉利?!笨粗鴥鹤涌∏蔚拿纨嫲档氯?,盧氏補(bǔ)充道:“聘禮媒人已經(jīng)送過去伯府了,等擇了良辰吉日,還愁見不到媳婦?”
聽罷盧氏的勸說,吳澤臉上又爬滿了笑。
門外傳來丫鬟婆子行禮的聲音,盧氏望向門口,長子和她的夫君雙雙往這邊走來。盧氏心中一個(gè)咯噔,平日里這父子同框的情形是少之又少,不由放下手中的計(jì)活迎了上去。而吳澤因心情大好,對他的兄長露出鮮有的笑容。
“老爺?!北R氏虛扶著莊慶侯坐上了太師椅。
莊慶侯接過丫鬟新?lián)Q上的香茗,抿了一口道:“我和稷兒剛從宮里回來?!?p> 盧氏心中打轉(zhuǎn),老爺很少會直呼長子稷兒,莫不是又添了什么喜事,要雙喜臨門了?盡管滿心疑惑,盧氏還是忍住了沒開口,耐心等莊慶侯往下說。
“皇上剛批了我轉(zhuǎn)讓世子之位的請旨,想必圣旨很快就會下來了?!鼻f慶侯放下手中瓷杯,捋了捋胡子,看向次子。
“父親,您說的是真的?”吳澤伸手拽著莊慶侯衣袖,雙眸晶亮。
“父親還能騙你不成,不過,這事沒有你大哥答應(yīng)也不成,要謝就謝過你大哥吧?!?p> 一旁的男子眉眼平靜,笑得溫和:“還未恭喜二弟,覓得良人佳緣?!?p> 吳澤呲牙抱了抱拳:“謝過大哥?!?p> 盧氏抓過次子剛放下的衣袖:“老爺說的可是真的?”
這糟老頭子,上次跟她商量的時(shí)候,她明明沒答應(yīng)來著,轉(zhuǎn)頭竟然瞞著她哄了長子去了。
莊慶侯低頭看著發(fā)皺的衣袖,沉聲道:“千金萬確,皇上金口已開,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上回找長子商量這事的時(shí)候,長子明明是不情不愿的,昨天晚上竟主動過來說要跟他一起進(jìn)宮面圣,把世子之位讓給澤兒,不過他也沒想太多,反正長子答應(yīng)了就趕緊請旨,免得回頭長子又后悔了。
盧氏雖有幾分不滿莊慶侯的先斬后奏,不過想到吳稷答應(yīng)了,便也覺得無傷大雅,皆大歡喜,她得趕緊讓媒人把這消息給固恒伯府送過去,這世子辦親事,到底還是有點(diǎn)講究的。
吳澤喜上眉梢,拉著小廝上街說要再挑選幾匹上等的大紅絲綢,他很快就是莊慶侯世子了,嗯,世子,世子呢,喊起來可真好聽。等蘇姑娘嫁過來就是世子夫人了,這也算是他給她心悅之人的一份殊榮,她聽到消息也會歡喜吧。
與莊慶侯府的連連喜氣截然相反,翰林院掌院府上則一派怒氣沖天。
剛下衙的季掌院鐵青著臉,面沉如水回到掌院府。
“你說莊慶侯那老東西是存心氣我的是不?!奔菊圃好腿灰慌淖雷?,桌上的瓷杯蓋子隨之跳了跳。
掌院夫人林氏知道這是自家夫君要發(fā)難,對著丫鬟婆子使了個(gè)眼色,把眾人遣退了下去。
“莊慶侯又怎么了,這親事不是已經(jīng)拒了么?!?p> 林氏熟練地給季掌院順了順背,這老家伙脾氣暴躁,人人都以為翰林院的掌院定然是個(gè)溫文爾雅的棉氣性子,而她的夫君則恰恰相反。
“是拒了沒錯(cuò),可是他轉(zhuǎn)頭又去了那什么……什么伯府提親。”季掌院一時(shí)沒想起來,猛拍了一下后腦勺,才蹦出個(gè)名字來:“就是那固恒伯府?!?p> 莊慶侯這老東西,當(dāng)初問他女兒年紀(jì)的時(shí)候,說是給自己兒子議親,又沒說是給長子還是次子,他想著老幕僚的長子驥驍候還未娶妻,自然是先給長子議親,便答應(yīng)了把次女許給他侯府,誰成想盧氏過來議親的時(shí)候竟然說是給她的次子定的親事,這不是坑他么,他堂堂二品掌院的女兒要嫁給一個(gè)無名無爵的侯府次子?論門當(dāng)戶對當(dāng)然至少得是世子的身份,至于侯府次子啥的,是留給那些伯府姑娘攀高枝用的。
這么想似乎莊慶候的次子提親那位伯府姑娘沒什么問題,可不對呀,他剛拒了莊慶侯府的親事,他轉(zhuǎn)頭去迎娶一位伯府姑娘,這不是打他的臉么,他掌院家的女兒跟一位伯府姑娘能是一個(gè)等級相提并論的?聽說還是位通房所出,氣人,太氣人了。
“固恒伯府?”林氏喃喃道,難道莊慶侯二公子被她拒了親事后,一時(shí)想不開竟要提親蘇府五姑娘?林氏壓下心中疑問,按捺著郁悶柔聲道。
“好了,你說你生這些莫名的氣作甚,既然你已經(jīng)拒了人家的親事,人家要迎娶哪家的姑娘還要得你同意不成?!?p> 這糟老頭子真是老糊涂了。莊慶侯府去求娶其他姑娘于她來想倒是好事,起碼人家忙著辦喜事,也不會再記恨被她拒親的糟心事,而且如果是位合心意的姑娘,說不定還得感謝她的拒親之恩呢,誰想一直被人記恨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