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突如其來
唐誦誦洗漱完畢，自信而從容地端詳鏡子里自己的面容。她和妹妹太像了，分不清彼此。自小以來，她們就以穿戴分辨，她穿深色，妹妹穿淺色，形成模式，直至今日。
然而，妹妹的命運明顯比她好，讓她遇上了“富二代”，但命運又偏偏會捉弄人，妹妹得了這種病。要是司馬龍知道這個情況，還會追她嗎？而妹妹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這幾天，她一邊悉心照顧妹妹，一邊觀察她的情緒變化。她從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司馬龍，都是司馬龍先發(fā)來微信，而她總是一臉惘然，完了，又是一陣發(fā)呆。唐誦誦理解妹妹的矛盾心情，總是勸她安心做完檢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昨天晚上在怡心亭的那一幕，讓唐誦誦堅信他們是相愛的。
正想到這里，宋義來電話了。唐誦誦心頭涌起一股無名火，把電話摁斷。一連摁了三次。再響起，是母親的號碼。
“你天天沾詩詩的光，吃喝玩樂，不管我們死活了！”母親一開口就是沖。
唐誦誦沒好聲色地說：“什么事？”
母親說：“我和宋義馬上出發(fā)來杭州了?！?p> 唐誦誦大吃一驚：“什么？搗什么鬼？是宋義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是宋義的主意，又怎么樣？是我的主意又怎么樣？”母親說，“用得著你慌嗎？司馬龍送得起名車，還買不起名表嗎？詩詩現(xiàn)在跟你在一起，還是跟司馬龍一起？到現(xiàn)在還關機，真是的……”
唐誦誦哭笑不得，說：“你怎么管得那么多，我告訴你，你千萬別瞎鬧！”
母親嘖嘖罵道：“大清早就聽你這張死嘴，我來杭州買手表，關你屁事！”
唐誦誦說：“好哇！到時候別怪我們不理你！”
母親氣憤地說：“你們不理我，我就找司馬龍！”
唐誦誦了解母親的秉性，急忙跑到醫(yī)院，把妹妹拉出病房，說：“壞了，老媽要來杭州了。”
唐詩詩淡淡一笑：“也好，把我的病情告訴她，讓她打消買歐米茄的念頭?！?p> 唐誦誦遲疑一下，說：“不行，這對老媽打擊太大，等我們回家后，找適當?shù)臅r候再告訴她。”
唐詩詩覺得有道理，說：“那今天怎么辦？”
唐誦誦說：“我有辦法。”
“什么辦法？”唐詩詩有點好奇。
唐誦誦笑瞇瞇地摟住妹妹說：“你聽我的安排就是了。”
“好吧，我現(xiàn)在是病人，什么都聽你的吧……”唐詩詩嬌柔地一笑，抱住姐姐。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唐誦誦又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她說，詩詩怎么還關機。唐誦誦看一眼妹妹，說：“詩詩和司馬龍今天去BJ，飛機上要關機的?！?p> “那你怎么不早說?！蹦赣H的語氣平和多了，“買表的錢怎么辦？”
唐誦誦說：“其實，我們猜到你會來杭州的，所以，司馬龍早就把5萬塊錢轉到我的卡上啦！”
電話那頭又是嘖嘖地夸道：“我早就說過嗎……司馬龍是個孝順的孩子！”
姐妹倆對視一眼，都笑開了。
唐誦誦提前趕往杭州大廈等候母親楊嵐。車到時，已近中午，唐誦誦先安排吃飯。
宋義發(fā)現(xiàn)唐誦誦對他愛理不理的，自下車后，就沒正眼瞧過他。而對母親變得特別殷勤、聽話，不像以前的“摳”。點菜時大方了得。母親說吃三文魚，她說好。母親說吃佛跳墻高湯，她也說好。三人吃了近千元。宋義心想，真當是妹夫土豪，大姨也風光。而他這么個窮畫匠，今后可是要受氣了。
離開酒店時，唐誦誦對宋義說：“我和媽去逛商場，你自己安排吧?！?p> 母親說：“讓他一起去，也長長見識唄！”
唐誦誦說：“等他出得起錢，再長見識也不晚。”
宋義說：“會有那么一天的。”說罷，抖抖身子揚長而去。
在名表專區(qū)，有歐米茄專柜，瑞士名表專柜，還有卡地亞精品區(qū)……匯聚世界名表。富麗堂皇的大廳，讓楊嵐大為驚嘆，尤如劉姥姥初進大觀園。
在挑選情侶表時，唐誦誦問母親老爸為什么不一起來。楊嵐說：“你爸，除了書房山溝還懂什么，來也是白來。等會兒，選好，拍個照問他行不行就是了。”
唐誦誦幫母親最終選定一款價值58888元的帶鉆歐米茄。唐詩詩把表拍照傳給父親，父親理都不理。
楊嵐說：“看也是白看，就這么定了。”
買好手表，唐誦誦按住母親的胳膊，說：“滿意不滿意？”
“一百個滿意。”楊嵐咯咯笑。
唐誦誦說：“滿意了，可以回家啰！”
“回家？”楊嵐怔了一下，笑道，“媽想晚上住在這里，明天去看看西湖。我大概也有五六年沒看西湖了?！?p> 唐誦誦倒抽了一口冷氣，想了想說：“媽，您一個人，老爸不在身邊，睡覺前誰給您揉背呀！”
楊嵐說：“住賓館還用得著你爸揉嗎？一個電話就有上門揉背的?！?p> 唐誦誦說：“媽，您怎么知道的？”
楊嵐說：“你別以為我退休了，背時！三尺麻將桌，大千世界吶，什么潮流的事瞞得過我們！”
唐誦誦心慌，說：“媽，您真要住下來？”
楊嵐說：“你想趕我走嗎？”
唐誦誦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宋義下午要趕回天臺，不能耽誤他的工作?！?p> 楊嵐說：“他有事可以先回去?！?p> 唐誦誦無語，要是以往她早發(fā)火了。接下來，還不知她有什么要求呢？但事已如此，只能忍耐下去。
唐誦誦打電話叫宋義一個人回家。不想，宋義說他也不走了。
楊嵐聽到了，說：“宋義雖然還沒有發(fā)達，到什么時候發(fā)達也難說。不過，他對你很體貼、照顧，你就讓他留下吧。你倆在一起，又不會多花住宿費?！?p> 唐誦誦說：“瞎猜什么，我們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
“那好！那好！我不說了?！睏顛箶[擺手，又摸摸歐米茄盒子。
宋義在杭州大廈附近找了一家快捷旅館住下來。在房間里，他睡了整整一個下午。醒來時，自嘲自己這三年來真像是一場夢！
楊嵐要唐誦誦叫宋義一起過來吃晚飯。唐誦誦說：“媽，你別操心了，我決定跟宋義分手了?！?p> 楊嵐大吃一驚：“你妹妹對象找得好，就這么刺激你？！”
唐誦誦笑道：“這不叫刺激，叫激勵！”
楊嵐也笑了：“難道你也看上了什么大富翁？”
唐誦誦怏怏道：“我可沒詩詩那么運氣好……”
楊嵐捧起女兒的手，親切地說：“媽知道你從小要強，什么都想要比妹妹勝一籌，可人再要強，也強不過命。宋義從BJ跑到天臺放棄了正式工作，現(xiàn)在靠教學生畫畫為業(yè)……你爸說宋義很有天分也勤奮，遲早會出人頭地的。再說我們唐家有了司馬龍這樣堅強的后盾，你甭愁他不會幫助你們?！?p> 唐誦誦苦笑道：“只怪我當初相信他的豪言壯語，什么中國的‘畢加索’，日進斗金。長痛不如短痛……趁他今晚也在這里，我跟他作個了斷?！?p> 楊嵐說：“晚上先陪我，你們的事回家再說。”
唐誦誦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晚飯，楊嵐又要唐誦誦帶她去西湖邊的酒店吃西湖醋魚。唐誦誦說中午吃了這么多高蛋白的，晚飯再這樣吃豈不是營養(yǎng)過剩，特別是老年人。
楊嵐不高興了：“你用不著小氣，今天的所有費用你都可以向詩詩去報銷?！?p> 唐誦誦說：“媽，我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你一個人一條魚也太浪費了！”
楊嵐說：“什么浪費，這是有錢人家的氣派，是上流社會的品位！是從今天起我們必須學會風度。明天你帶我吃西餐，學會怎樣用餐巾，拿刀叉，品紅酒。”
唐誦誦驚叫道：“媽，你明天還不想走！”
楊嵐說：“我要等詩詩BJ回來，一起走?！?p> 唐誦誦思忖一下，還是耐住性子，陪母親去吃西湖醋魚。
吃飯時，唐誦誦借上衛(wèi)生間之機，給妹妹打電話。唐詩詩說：“她就是得寸進尺?！?p> 唐誦誦說：“那怎么辦？”
唐詩詩氣憤地說：“你明天早上帶她來醫(yī)院，她要是接受不了，送急診也不用救護車……”
唐詩詩放下手機，告誡自己不要生氣。今天的會診結果出來了，正如門診專家判斷的是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早期。平時用酪氨酸激酶抑制劑等藥物就可以，適當時候再做異體移植。醫(yī)生鼓勵她要樂觀對待病癥，配合治療，千萬不能悲觀，動怒，生氣……等負能量產(chǎn)生。
醫(yī)生還征求她要不要預約異體移植，因為找匹配對象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唐詩詩說回家以后再作決定吧。
“那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唐詩詩問醫(yī)生。
醫(y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
唐詩詩心想今晚姐姐被母親纏住是來不了，很沮喪。好在水果還有，至于點心，她好想再吃姐姐買的蝦仁餛飩。令人欣喜的是，姐姐還是如期而至，給她帶來熱燙燙的蝦仁餛飩。
“姐，我真感到親情的重要……”唐詩詩淚光閃爍。
第二天一早，唐誦誦和母親一起去吃賓館安排的自助餐。楊嵐剛坐下屁股就說：“我們吃過早飯，馬上去靈隱寺。靈隱寺是濟公受戒的寺院，我們去燒燒香，求濟公保佑我們全家，也給你的婚姻求個簽。”
唐誦誦板起臉說：“今天您哪都別去了，跟我去一個地方?！?p> 楊嵐看女兒神色不對勁，說：“才一天，就煩我了？！”
唐誦誦不語，悶頭吃完早飯，說：“收拾行李，走人。”
楊嵐坐上女兒那輛紅色寶萊，一路嘀嘀咕咕到了醫(yī)院大門口。
“來這里干嘛？”楊嵐不安地問，雙眼直勾勾地望著窗外。
唐誦誦說：“你先下車，在這里等我，我去地下車庫停好車，馬上回來，千萬別亂跑。”
楊嵐下了車，恰時一輛救護車鳴聲而入。她打了個寒顫。不一會兒，唐誦誦回來了。楊嵐急忙抓住女兒雙手哆嗦道：“誦誦……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唐誦誦深沉地說：“媽，你要有心理準備，因為詩詩沒和司馬龍去BJ，她一個人住院了……”
楊嵐一下子身子軟了，唐誦誦攙扶著她走向住院部。進了大廳，楊嵐連連擺擺手：“我走不動了……”唐誦誦扶她坐在椅子上，說：“我上樓幫詩詩收拾好東西下來?！?p> 楊嵐定定神，長長地舒了口氣。當詩詩輕步走到她面前，親昵地喚她一聲媽時，楊嵐站起身子緊緊抱住女兒。
“怎么會這樣……”楊嵐淚流滿面。
昨天如入天堂，今天如臨地獄。這是楊嵐的一次人生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