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鴻捏著信紙倒退了幾步坐到椅子上，又把信紙放到桌案，閉上眼睛兩只手指在信紙上開始有節(jié)奏的輕輕叩擊。
馬驥想要開口說話，卻被一旁洛天鴻的副將攔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打擾。跟隨洛天鴻多年，他早已熟悉自家大人在思考時的習慣。
“戌時被襲？”洛天鴻的腦海中快速思考著：“戌時是朝廷宵禁開始的時間，正是城內(nèi)居民集中返程的時刻，長安大街？人來人往之地，三人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事卻沒被當場發(fā)現(xiàn)，還是第二天一早自己報的官，可能性太小了?！?p> “看來就連這唯一的一句供詞都是假的?！甭逄禅櫚櫫税櫭碱^。
“但是即使時間和地點都是假的，為何不寫別的時間而偏偏是戌時？為何不寫別的地方而偏偏是長安大街？倘若歹人作案會選擇這個時間和地點么？最為關(guān)鍵的是既然都已經(jīng)鬧到皇上面前要求一查到底了，為什么還要在供詞上面說謊？”
“這么說來——”洛天鴻忽然睜開眼睛，對身邊副將道：“你即刻部署下去，兵分三路，一路前往長安大街，沿街排查各家居民商戶看有沒有人在昨晚宵禁之后聽到或者看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另一路前往北衙禁軍軍營，要一份這個月的巡邏表，看看昨晚戌時之后是誰在長安大街一帶巡邏，最后一路么......給我盯著三座王府，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向我匯報！”
副將得令道：“是！”
馬驥見狀急忙起身叫住副將，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遞給他道：“如果人手不足可以拿著這塊令牌去長安府要人！關(guān)鍵是要快！”
副將看了看馬驥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洛天鴻，后者向他微微頷首。
于是副將接過令牌道：“謝大人！”
此時，軍營門外才傳來一聲細長的吆喝：
“圣旨到——”
***
為什么李流溪斷言洛天鴻比其他人都要著急找出兇手？原因有二，首先皇城秩序由安陽公主統(tǒng)領(lǐng)的北衙禁軍和洛天鴻統(tǒng)領(lǐng)的南衙府兵共同維持，雖然這八千人馬將長安城一分為二各自為營，但是他們同屬于羽林軍，只聽從皇上一人指揮，可以說是榮辱與共，所以這次雖然是在北衙禁軍的地盤上出的事，但是洛天鴻的臉上依然有點掛不住；其次，北衙禁軍和南衙府兵歷來都有明爭暗斗，雖然洛天鴻本人不屑于將自己拿出來與比自己小了兩輪的安陽公主相比較，但是架不住手底下的人自以為是的自作主張，所以北衙禁軍一出事，洛天鴻猜都猜得到外界會怎么議論。
但是還有一點原因是別人不知道的，那就是洛天鴻對于皇城的治安看的極重，這種態(tài)度已經(jīng)近乎偏執(zhí)。
過了兩個多時辰，將要入夜的時候洛天鴻的副將回來了。
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副將走進前廳，卻發(fā)現(xiàn)長安府尹還在這里呆著沒走。
“大人！”副將上前道：“王府盯梢的人馬已經(jīng)安排妥當，一有情況將會即刻回報。長安大街的搜查也已經(jīng)布置下去，加上長安府的一百衙役總共派出了五百人，預計全部排查完要到明日卯時。至于北衙禁軍方面，末將親自前往軍營取得了巡邏表，”副將從腰間取出一張羊皮紙遞給洛天鴻道：“大人請看！”
洛天鴻接過羊皮紙翻開一看，眼神微微一亮。
“昨夜是安陽公主巡邏？”洛天鴻自言自語道。
“沒錯?！备睂⒌溃骸澳柫吮毖媚沁叺娜耍麄兌甲C實了昨晚是安陽公主親自巡邏的長安大街。不過——”
副將說道此地快速的瞥了一眼一旁的長安府尹，臉上有所猶豫。
“不過什么？”洛天鴻問道。
“沒！沒什么！”副將立正斬釘截鐵道。
洛天鴻點了點頭，想了片刻，又對副將道：“你再辛苦一趟，帶幾個兄弟去公主府上向公主當面問清楚情況，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p> “大人?！备睂⒈Я吮嘈Φ溃骸澳⒁呀?jīng)去過公主府，可是府上的人說......說公主殿下此刻正在宮中......”
一旁的馬驥插話道：“想必是找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訴苦去嘍！”
太祖圣皇的母親，也就是如今已經(jīng)九十三歲的太皇太后對于安陽公主的寵愛是滿朝皆知的事情。
洛天鴻面無表情，拿起桌上的圣旨扔到副將懷里道：“你現(xiàn)在就進宮，若有人攔你就把圣旨給他看?！?p> 想到待會兒可能會有的風光樣子，副將臉上一喜，恭聲道：“是，大人！”
待副官退下，洛天鴻看了看天色對馬驥道：“馬大人，天色不早了，今晚也不會有新的消息，你先回去休息吧！”
馬驥略微猶豫了一下，看洛天鴻確實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告了一聲“下官明日再來”，出門坐上轎子離開了。
但洛天鴻卻仍舊坐在廳中沒走。
少頃，方才先行退下的副將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說罷，剛才你想說又沒說的。”洛天鴻盯著他問道。
“大人，末將下午去北衙禁軍府上的時候有昨晚與安陽公主共同巡邏的士兵告訴我，昨晚公主與人在長安大街上有過劇烈的爭執(zhí)?！备睂⑿⌒囊硪淼?。
“哦？”洛天鴻一怔，問道：“可知對方身份？”
“呃......這個人......這個人是......”
“吞吞吐吐，知道就快說！”洛天鴻厲聲道。
“小侯爺！”副將忽然立正道：“是小侯爺！”
洛天鴻渾身一震，沉默良久，開口道：“可有認錯？”
“同行的七人都是一樣的說辭，他們還說當時還有一個穿著黑布短襖的老頭與小侯爺在一起......”
“此事可有其他人知道？”
副將搖頭道：“沒有，末將當時是獨自詢問的，知道這件事情之后我以查案為由告訴他們務(wù)必保密?！?p> 洛天鴻聽罷點點頭，道：“知道了，你做的不錯，先下去吧?！?p> “是，大人?！备睂⒑笸藥撞睫D(zhuǎn)過身，忽然又轉(zhuǎn)回頭問道：“大人，那宮中還要去嗎？”
洛天鴻揮了揮手道：“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