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在宣室殿中用過晝食,歇過午,又在偏殿認認真真地練習了一下午陶隕的指法,方才辭別了天子回長樂宮去。
盛夏的黃昏,與深秋時的黃昏大相徑庭,半點也沒有蕭瑟陰沉的味道,明亮蓬勃到讓人為之一振。
落日高懸在宮闕上,光芒耀眼。
阿嬌把云鳥紋彩陶隕揣進袍袖中,讓宮人把她抱上了油畫車。
一天又要過去了。
只不過,今天因為丞相被氣吐了血,到底還是有些不同尋常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事,能把丞相氣成這樣。
她嘆了口氣,把這好奇心暫且擱下,轉(zhuǎn)而從袍袖中取出了陶隕。
想也知道,回到長樂宮后沒一會便得用暮食了。
用過暮食再閑話片刻,外王母便會讓他們早些歇下了。
而樂府令丞教她的指法,她雖然兩三遍下來便學會了,但她還是嫌不夠嫻熟,她想能更加靈活自如地運用。
左右在這車中坐著也是坐著,倒不如把時間利用起來。
于是,這裊裊樂音便從未央宮前殿外一直飄到了長樂宮前。
“翁主——”
油畫車緩緩停住后,宮人撩起了車簾,請她下車。
阿嬌攥緊了她的陶隕,由著宮人把她抱下了油畫車。
萬里碧空不知何時被霞光漫染透了,鋪散開的絢麗光影把天地萬物都給披上了一層朱紅薄紗。
偶有幾聲清脆悅耳的鳥鳴劃破長空,在云翳中蕩開一圈圈的漣漪。
她邁動著小短腿,步進這靜謐的昳麗中。
結果走沒多遠,這難得的寧和便被打破了。
一陣幼童的歡聲笑語飄了過來。
阿嬌的腳下立時便明顯地頓了頓。
嗯——
不用聽聲辨人也知道,肯定是劉徹……哦不……劉彘。
她深吸了口氣,努力讓唇角上揚,彌起了一個微笑,而后繼續(xù)快步向前。
熏熱晚風拂在她臉上,緩緩撩亂著她額前的碎發(fā)。
這感覺,很像是波浪在緩緩翻涌,又很像是桃花在徐徐綻放。
劉彘的乳母,東武候太夫人李氏正在廊下看著他同小宮娥玩耍。
忽聽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便回頭望去。
是堂邑小翁主。
李氏瞬間緊張了起來。
雖說帶著十皇子來長信殿后,發(fā)現(xiàn)堂邑小翁主也并無甚嬌蠻脾氣。
但初見相見時的冷臉相待,到底還是記憶猶新。
她楞了一瞬,不知道是該熱情一點,還是該平淡一點。
卻不想還不等她思慮妥當,十皇子一回頭瞧見了堂邑小翁主,居然拍著小手,邁著蹣跚的步伐,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姊姊……姊姊……”
而小宮娥,自然是一早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拜了下去。
李氏雖唯恐十皇子滿腔熱情又被潑了冷水,但到底尊卑有別,她也只能畢恭畢敬地伏拜下去:“問堂邑小翁主安好。”
而阿嬌,早在劉徹沖著她叫出第一聲姊姊時,便整個人都傻掉了。
嗯?
姊姊?
確定是在叫她嗎???
若不是一路走來沒有碰著旁人,此刻身后也沒有響起腳步聲,她真疑心是他看見了劉怡。
一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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