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鈺奇歷101年,麗州城外
竹宮長義只身一人攻下落日谷的威名傳回卡美拉都的時候,墨軒的大軍已經(jīng)以秋風掃落葉之勢迅速攻下失去的國土,只剩下麗州城還被狄隆國緊緊握在手中。
墨軒傳令整支軍隊:錦樾實際上已經(jīng)暗投狄隆國,名義上為波鈺奇國征戰(zhàn),實際上是要暗行破壞之事,藍導王府二公子竹宮長義查明真相后,于軍內(nèi)將其正法。
起初對于這套說辭并沒有多少人肯相信,更多人覺得這只是包庇長義的借口,無辜加在錦樾身上的罪名罷了。但隨著長義只落日谷完成比肩祖先的壯舉后,這種懷疑聲漸漸消失,剩下的全是對于藍導二公子的崇敬之情。
而長義自歸營之后,終日深入簡出,除了長珊外出時當作護衛(wèi),寸步不離之外,其他時間,全部都見不到他的聲音。
據(jù)守夜的士兵說,自竹宮長義歸營后,每天夜里都能聽到兵器碰撞聲與痛哭聲傳來,在黑夜中交互纏繞。久久不能散開。
不過不管怎么樣,天衛(wèi)城已近在眼前。
天衛(wèi)城已經(jīng)奪回,只剩下麗州城以北的地方,尚未收復。
麗州城八月底的秋風陣陣,讓人感受到了北方的寒涼。
嘉澈驅(qū)馬找到奪晨的時候,他坐在距離麗州城不到三十里的一處緩坡上,看著金烏西墜,層云漸染。
“你居然在這里!”一身綠色戎裝的圣薇王府二小姐悄聲走到奪晨身邊,冷不丁驚呼一聲,把奪晨嚇了一跳。
奪晨見是嘉澈,忙起身行禮。
“怎么與我還這般生分?!奔纬翰⑽催€禮,從馬上取下一塊精巧的坐墊,找了塊還算干凈的地方放下,自己坐了上去。
奪晨并非不知嘉澈的心意,但此時二人畢竟還是身份有別,縱然心內(nèi)早已欣喜若狂,但處事之時仍不敢有逾越?!拔抑皇莻€位階最低的將領,而二小姐是全軍的副將,軍營之中,上下有序,不得造次?!?p> “這里又不是軍營,哪兒有那么多規(guī)矩?!奔纬狠笭栆恍?,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吧!”
奪晨突然間想起長晟說過同樣的話,恍惚了兩下才走到嘉澈身邊坐下,僵硬的動作惹的嘉澈哈哈笑了起來。
“有些失態(tài)了,你可不要外傳?!奔纬阂矝]有控制,哈哈大笑后說道,一雙眸子如水,清澈見底。
“這里又不是王府,哪有失態(tài)不失態(tài)之分?”奪晨仿著嘉澈剛才的口吻回答道,自己的眼睛緊緊盯著那雙眸子,心里如沐春風。
“倒也是?!北粖Z晨盯著看時間長了,嘉澈不免覺得有些羞澀,微微低下眼簾躲過對方的注視,開口起來個別的話題:“你來這里是做什么?”
“要是大將軍還在的話,此時應該也會來這里?!眾Z晨眺望遠方,麗州城殘缺的城墻依稀可見?!拔蚁胩嫠鏊巡荒芡瓿傻氖虑??!?p> “若是長晟還在的話,長義也會...”話已出口,嘉澈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無意間提起長義,自大營內(nèi)只身奪劍后,他們二人一直刻意在回避長義的名字,和與他有關(guān)的所有事情。
奪晨聽嘉澈提到長義,心里也是驚訝,又見話說一半便停了下來,目光還游離閃爍,知是無意提起。但既然話已至此,再刻意回避倒顯得心愧,便提聲問道:“這些天你見過長義么?”
嘉澈輕輕搖了搖頭,眼眸低沉:“沒有,我知道他在刻意躲著我?!?p> “我也一樣。”奪晨嘆了口氣,心里極力思索,找了個還算正常的問話岔開了話題:“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我是隨墨軒外出巡視,才發(fā)現(xiàn)你的?!?p> 奪晨順著嘉澈所指的方向看去,才發(fā)現(xiàn)四五十步遠的地方,墨軒和幾個隨從此時也閑坐對聊,身旁的馬兒安靜地吃草。
“奇怪么?”嘉澈的嘴角微揚,是個她這個年紀的女子最該有的俏皮笑容。“堂堂一軍統(tǒng)帥,居然就那么安安靜靜地在那里等我?!?p> 奪晨聽完嘉澈的話愣住了,眼睛眨了幾下,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到。
“若不是四年前的事情,我現(xiàn)在該稱他為姐夫了?!奔纬毫舷氲搅藠Z晨的反應,立刻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八麄儌z歷經(jīng)磨難后情比金堅,雖然已經(jīng)生死兩隔,但墨軒還是把我和嘉澍當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p> “原來如此!”奪晨將頭扭了回來,余光掃到一支利箭正朝嘉澈飛馳而來,電光火石之間,奪晨一把將嘉澈撲倒在地,利箭自他背上疾馳而過,剛落到地上,就立刻消失了。
“什么人?”不遠處的墨軒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剛剛的危局,順著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面色同毛發(fā)一樣慘白的年輕人正在做彎弓射箭的動作,手上一支白色的箭從無到有,幻化成型。
奪晨沒有半刻遲疑,拾起自己的銀槍幾步就沖了過去,白色的利箭射出,筆直朝自己飛來,他甩出自己的長槍去擋,卻沒想到那白色的劍竟透過了長槍,絲毫沒受到任何影響。驚訝之余,奪晨趕忙側(cè)身,好讓自己不成為靶子,但由于動作太快,腳下失了重心,摔倒在地。
第三支箭朝著奪晨呼嘯而來,萬幸一枚綠色的利箭迎面飛來,兩者在空中相撞,立即化于無形。奪晨回過頭,見嘉澈也做出了同樣挽弓的動作,另一支箭已在手上幻化而出。
墨軒由側(cè)面攻向了那個年輕人,紫竹扇的隱藏的刀刃劃出,朝著對方刺去。一位老者不知從何處殺了出來,一口板斧不偏不正正好擋住了紫竹扇的刺擊。墨軒見有護衛(wèi),并不想與之糾纏,身體轉(zhuǎn)了一下,繞到了老者背后,又向著那個面色雪白的年輕人刺去。
持斧的老者哪里肯放墨軒過去,提斧便向墨軒后身砍去,紫竹扇應時擋在斧刃之下,看似單薄的扇子不但輕描淡寫就抗下了雷霆一擊,還震得老者的手發(fā)麻,一時沒握住,竟脫了手。
于此同時,起身的奪晨和他的銀槍也一并沖向?qū)κ?,有了嘉澈在身后以圣薇箭作為掩護,奪晨并沒有受到多少對方攻擊的干擾,眼瞧不過幾步的距離,銀槍似蛟龍出海一般刺出,朝著那年輕人筆直刺去。
身側(cè)的墨軒見狀,也沒有同老者戀戰(zhàn)的意思,提勢又攻向那年輕人,紫竹扇的刃尖幾乎可以同時刺入那年輕人的身體。
見此危機,面色慘白的年輕人并不驚慌,立身站在遠處巋然不動。只等銀槍與紫竹扇即將致命的一刻,他輕咳了兩聲,隨即紫竹扇與銀槍立刻停于半空半空之中,而墨軒與奪晨也身體僵硬,不得動彈。
“鎖鱗陣,咳咳,柳深那個家伙應該已經(jīng)在你們的帝都展示過了?!蹦贻p人仍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不過以這個孩子的身體狀況,施展完全的鎖鱗陣負荷太大,所以我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只封住你們的動作,你們還是可以說話的?!?p> 已陷入過一次鎖鱗陣的墨軒嘗試了一下,發(fā)覺自己意識猶在,只不過無法控制身體,只得開口問道:“你是什么人?”
“你們所見到的這個年輕人就是狄隆國四年前剛剛登基的新君,御楓?!蹦贻p人的身子轉(zhuǎn)向了墨軒,“至于正在跟你說話的人嘛,你大概聽說過,叫馭痕。”
“一派胡言!”
“怎么能是胡言呢?正在和你說話的,是我馭痕的意識,我只不過借用了這個孩子的身體罷了,不過對于你們波鈺奇國的人來說好像的確不太容易接受這種說法,這樣好了,你就只認為我是狄隆國國君御楓好了,咳咳?!蹦贻p人越過墨軒,徑直走向他身后同樣無法動彈的老者?!斑@位老者沒有名字,若真想有個稱呼,叫他鯤鵬便好了?!?p> “你想做什么?”不能動彈的奪晨只能用余光看到那個自稱為御楓的年輕人從腰間取出匕首,在手上劃出一道傷口,將留出的血液滴到那位老者身上,老者立刻便能動了。
“你也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能不能換樣兵刃,這斧子多重啊!”御楓并沒有理會奪晨的問話,用自己的血為鯤鵬解開鎖鱗陣的束縛后,自己彎腰想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斧子,但不知是斧子太重還是自己的力量太弱,嘗試了兩下均未能拾起來,便作罷了。
鯤鵬走到斧子邊,毫不費力就把自己的武器撿了起來,“這斧子使了三十多年,順手了,其他兵刃不習慣。倒是你,又發(fā)動了鎖鱗陣,身體能吃得消。”
“咳咳,沒關(guān)系,陣里沒幾個人,不太費神?!庇鶙魈鹧劬?,看見墨軒的幾個親衛(wèi)也站在自己十幾步之遙的地方一動不動,“那幾個人看來是小人物,就勞煩鯤鵬殺了他們,也算是給我減點負擔?!?p> “你到底是誰,要做什么!”雖然眼睛看不到,但耳朵仍能聽到御楓的話,知道自己部下性命不保的墨軒失了往日的沉著,厲聲喝問到。
御楓拖著自己略顯沉重的身體又走回到墨軒面前:“我不是說了么?我是狄隆國國君御楓,至于要做什么,咳咳,一時間我還很難解釋的明白,你就簡單認為我要報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