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聽到馭痕要殺了所有胡廣玫的后人,長義止不住地憤怒涌上心頭。古越嘉澈,正是馭痕所說的他要殺死的后人。
“據(jù)我觀察,你很喜歡那個叫古越嘉澈的女孩子,對么?你居然會對那個流著骯臟血液的人動感情,真是可悲!”馭痕并不理會長義的反應(yīng),還是平靜地講述著:“不過可能是靈術(shù)影響的,那個叫嘉澈的眼睛,跟雪靈十分相似,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身為我的容器的你才會對她如此癡心不已?!?p> 馭痕起身,示意旁邊的仆從將長義攙扶起來,“起源講完了,現(xiàn)在該談?wù)勎腋愕氖虑?。這個叫御楓的人的身體并不能承載我的靈術(shù)和意志,再加上兩天前,那個叫墨軒的人又用計傷了我,只怕這個容器撐不了幾日。所以,我需要你這個完美的容器,用來寄宿我的靈術(shù)與意志?!瘪S痕用手輕輕撫了撫長義的肩膀,“你所受的傷是我的靈術(shù)造成的,用靈術(shù)可以輕易治愈,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暫時將你的疼痛感抹去,你可以安心和我交流,不過為了保證你不做其他危險的事情,我已用鎖鱗陣封住了你的肢體,你現(xiàn)在一動都不能動?!?p> 長義的確感覺到剛才劇烈的疼痛感已經(jīng)蕩然無存,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受他的控制,他現(xiàn)在能做的,只剩說話而已:“我不愿意!”
馭痕用手指指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長珊:“你若是不愿意的話,便沒人能救那個女子,十天后,我死之時,便是她斷氣之期!”
長義沒有回話,雙眼跨過馭痕灰暗的眼睛,卻不知道該??吭谀睦?。
“看來你還是不希望我殺了那個叫嘉澈的女人,但你又不能如此放任這個叫長珊的女人就此離世?!瘪S痕冰冷的嘴角微微上翹,浮現(xiàn)出一種難以描述的笑容,“剛才我并沒有跟你講明白,你雖然是我的容器,但并不意味著我的靈術(shù)和意志會抹殺掉你的意志的存在,而是一種近乎于融合的狀態(tài)。我能如此控制御楓,只不過是因為他的意志太弱,太容易被抹殺掉罷了?!?p> 馭痕見長義的目光在逐步聚焦,繼續(xù)說道:“我的靈術(shù)和意志侵入你的身體之后,你和我都會沉睡三年,三年蘇醒之時,這世界上便再也沒有竹宮長義,也沒有馭痕,有的只是融合了我們兩個人的一個無名之人而已,如果你的意志足夠強大,那么你就能一直占據(jù)主導,不止是你的身體,連我的靈術(shù)都能為你所用,如若如此,你會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如此你便可以用靈術(shù)一直保那個叫長珊的女人不是,而且到那時,縱然我想去殺那個叫嘉澈的女人,也毫無辦法!”
長義的目光聚焦在馭痕那干枯的眼睛上,從未有過的堅定與決絕。
“怎么樣?”馭痕感覺長義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灼燒,他既驚異于這世上竟有如此決絕的目光,又慶幸于這目光馬上就要成為他自己的目光。
“好!”長義幾乎是用盡自己能用的所有氣力,大聲嘶吼出來:“我答應(yīng)你!”
像是有形,卻又是無形的東西,在腦中縈繞,翻滾,聚攏,撕裂。
從此時起,你永遠是你,
從此刻起,你不再是你。
此生從此天地同行,
此生從此孑然一身。
你會尋找,你會擁有;
你會失去,你會忘記。
長義昏昏沉沉的,腦海中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涌來,又如同晨霧一般消散。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嘉澈時的情景,綠頂木轅的馬車上探出的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忘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嘉澈時的情景,綠頂木轅的馬車上探出的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記得嘉澈曾經(jīng)跟他提到的夢想,她要到周水村去蓋一間朝西看海的書院,做個清閑的教書先生;
他忘了嘉澈曾經(jīng)跟他提到的夢想,她要到周水村去蓋一間朝西看海的書院,做個清閑的教書先生。
他記得北劉園的那一夜,戴上流霜的嘉澈在月光之下楚楚動人,完美無瑕;
他忘了北劉園的那一夜,戴上流霜的嘉澈在月光之下楚楚動人,完美無瑕。
他記得郁江旁嘉澈那失落的神情;
他忘了郁江旁嘉澈那失落的神情,
他記得營帳之內(nèi)嘉澈不顧一切緊握住無影劍的那雙手;
他忘了營帳之內(nèi)嘉澈不顧一切緊握住無影劍的那雙手,
他記得自己擋在奪晨身后中箭的一剎那,嘉澈那悲傷的眼睛;
他忘了自己擋在奪晨身后中箭的一剎那,嘉澈那悲傷的眼睛。
你若還記得,你就忘了吧。
忘了屬于竹宮長義的一切!
因為,你已經(jīng)不再是你!
我是誰?
我是破夜!
波鈺奇歷96年,新年。
正桂殿前的八盞大大的紅燈籠,映照在長義和嘉澈的臉頰上,顯得少年與少女的臉都紅彤彤的,嘉澈身上裹著厚厚的羊毛斗篷,縱然北風呼嘯卻也一點也不覺得寒冷,身旁的竹宮長義一身黑色的輕便禮服,雖然看著單薄了些,但從他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冷的感覺。
“國喪期間的新年一點意思都沒有?!遍L義背靠在石攔上,仰望著星空,余光偷偷瞄在嘉澈的身上,少女的雖然躲在斗篷之中,但只是看她清澈的面容,就足夠讓長義歡心不已。
“是啊,一點意思也沒有?!奔纬阂矊W著長義的樣子抬頭仰望,冬季的夜空星光稀疏,若不是有那八盞燈籠的微光,只怕她連長義的臉都看不清楚,“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我母親,大哥說母親過世后便化作一顆星星,一直在天上看著我,”長義頓了一下,“看著我們?!?p> “看著我們?”嘉澈眨了眨自己水汪汪的眼睛,黑夜之中星光點點,但有幾顆十分明亮,“你的母親,我應(yīng)該叫什么?”
“我母親叫漣蝶,若是按王府禮節(jié),你應(yīng)該叫她漣蝶嬸嬸?!?p> “漣蝶嬸嬸在上,小侄古越嘉澈,跟您拜年了!”嘉澈畢恭畢敬地向星空行了個禮,“漣蝶,多好聽的名字!”
“嘉澈的名字也很好聽!嘉言懿行?,清瑩秀澈!”長義學著如是書院老先生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道。
“哪兒有!”嘉澈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在燈籠的映照下顯得十分可愛?!伴L義的名字也挺好的?!?p> “哪兒好,一點也不好?!遍L義撅起了自己的嘴,滑稽的樣子直接逗笑了嘉澈?!皳?jù)說我的名字還是西青觀的觀主親自給改的,可我還是覺得在我們兄弟姊妹四個人之中,我的名字最不好聽!”
“如果給你一個改名字的機會,你想改成什么?”嘉澈問道。
長義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改名字嘛,那就叫長夜吧!”
嘉澈搖了搖頭:“長夜?不好聽!”
“為什么?”長義伸長了脖子問道。
“因為我不喜歡黑夜?!奔纬盒÷暬卮鸬?,小到就連身旁的長義也只是勉強聽清楚。
“嗯,你不喜歡黑夜?!遍L義用手托住下巴,先想了一下,隨后又笑嘻嘻地沖嘉澈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黑夜,那我就親手打破它,所以我要改名叫破夜!”
嘉澈怕是自己聽錯了,又重復問了一遍:“破夜么?”
“嗯!”長義堅定地點了點頭,“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