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辦公室的窗口，呂宮呈在那里站了好幾分鐘，兩人的視線偶爾觸及，坐在大門外的徐亞炫都會向他含笑致意，輕松的樣子就像那個明目張膽搬了桌椅堵住同僚大門的人不是他。
“你好，警察同志，我是趙府的仆人，這里也可以筆錄嗎？”有人在大樓門外的桌子前停下腳步。
“哦，是的，針對趙府案，這里是警方筆錄的一面?！毙靵嗢胖噶酥纲N在桌前寫著“趙府人員筆錄專場”的白紙，“請坐，先生你的名字……我這邊只有一個問題，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請看這份趙府的分布圖，作為趙府的人，這個涼亭你一定知道，請問最近這一周，你是否曾經(jīng)爬上過這個涼亭？沒有嗎？又或者，你有沒有見其他人做過？也沒有嗎，希望能努力的幫我們回憶一下，真的沒有，好吧，多謝。”
“我這邊結(jié)束了，你進(jìn)樓左拐，那里還有二面?！?p> 心底嘀咕著警察局什么時候成招聘會了，結(jié)束‘一面’的趙府仆人滿帶新奇地走進(jìn)大樓。
在名單上劃掉一行名字，徐亞炫抬起頭沖著樓上注視他的呂宮呈咧嘴一笑，卻只收到一片冰冷的漠然。
適時，《海闊天空》的鈴聲從身后的辦公桌上傳來，他離開窗邊接起通話。
“喂，媽……對，我還在上班?！?p> 拿著手機聽了一會，呂宮呈神態(tài)中多了些不耐。
“兒子，這個女孩是牛津大學(xué)碩士畢業(yè)，模樣很俊，我看過照片，她爸爸是市檢察院的檢察長，媽媽是主任醫(yī)師，她自己名下有套別墅，在市中心，條件很不錯。她媽媽和我是大學(xué)同學(xué)，多年不見，今天聚會聊起兒女，才知道她有個女兒剛從國外回來，目前還是單身，媽媽已經(jīng)幫你約了時間?！?p> “媽，我最近有大案子要辦，很重要，沒時間處理這些事情?！?p> 呂宮呈扯了扯讓人窒息的領(lǐng)帶。
“媽知道你忙，所以幫你約在警察局對面的餐廳，明天午餐時間你抽空和那個女生好好聊聊。真的很不錯的姑娘，人漂亮家事好，配得上我家兒子，錯過了你一定會后悔的，聽媽一次，你也老大不小了……”
“媽，兒子真的很忙！”同樣的話聽了千百次，再好的脾氣都要爆炸，即使是一向?qū)蠇屟月犛嫃牡膮螌m呈。
“宮呈，你還聽不聽媽媽的話！”
呂宮呈的臉一下子僵硬在那，深吸一口氣，呂大隊長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平緩：“媽，你不知道這個案子對兒子有多重要，神人趙玉慈被指控詐騙，這個案子現(xiàn)在就在兒子手上，無數(shù)人盯著它，只要抓住這個機會，把案子辦的漂漂亮亮，讓領(lǐng)導(dǎo)滿意，讓市民滿意，到了結(jié)案的那天，你兒子就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分局隊長了，那個下三濫的賴永長到時候只有在后面吃灰的份。媽，相信我，過了這個坎，一個檢察長算什么，我呂宮呈總有一天也能讓他笑呵呵的跟我端茶送水?！?p> “那……明天的約會？”
呂宮呈知道媽媽已經(jīng)動搖，自己只要退一步，于是假意說：“看能不能推遲一段時間，有這個案子在手里，真的抽不出時間見人家。”
“好吧，媽媽等你升職的好消息。那我先和她媽媽說說，最好能拖一拖?！?p> 中斷通話，呂宮呈滿意的一笑，這個時候，辦公室卻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進(jìn)來。”
“隊長!隊長！”
陳龍推開門跑進(jìn)來，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怎么了？好好說話?！?p> “隊長，我查了趙玉慈銀行賬戶的資金流，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陳龍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報告這個消息。
“發(fā)現(xiàn)什么，別吞吞吐吐?！眳螌m呈皺了皺眉。
“隊長，那趙玉慈真是個確鑿的奇葩，你不知道，這幾年，他靠手段詐騙所得的巨額財富，都被他陸陸續(xù)續(xù)捐出去了，全部捐給了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福利院……”陳龍只能找出‘奇葩’兩字來形容自己的發(fā)現(xiàn)，他活了三十多年還從未遇到過如此讓人瞠目的事。
“你說什么！”
呂宮呈一把搶過陳龍手中的資金流水單據(jù)，神情中卻是帶著凝而不散的荒謬與驚恐，一目掃過，手中的單據(jù)，記錄著賬戶收支。收入方面以千萬計，暫且不提，重要的是支出方面，除了日常的花銷外，一行行轉(zhuǎn)賬記錄，觸目驚心。
落山市宗月島正梁福利院，轉(zhuǎn)賬金額：五十萬人民幣
泉州老巷街福利院，轉(zhuǎn)賬金額：九十九萬人民幣；
齊齊哈耳崗?fù)ジ＠海D(zhuǎn)賬金額：九十一萬人民幣；
溫峽市盤山兒童福利院，轉(zhuǎn)賬金額：一百二十五萬人民幣；
……
落山市宗月島正梁福利院，轉(zhuǎn)賬金額：一百五十萬人民幣。
“陳龍，趙玉慈的資金記錄全在這？都在這里面？”薄薄的幾張紙，八十條轉(zhuǎn)賬記錄，卻重若泰山，壓得呂宮呈的手微微發(fā)抖。
“對，趙玉慈只有一個銀行賬戶，所有的資金記錄都在這里。”
“好！好一個騙子趙玉慈！八千七百六十五萬人民幣，辛苦四年，八千多萬，普通人一輩子賺不到的巨款，他全部捐出去了，倒真是舍得，倒真是大方！他到底圖的什么？”
呂宮呈咬牙切齒地將單據(jù)甩落，急躁地在辦公室桌前來回踱步。
不甘心，這么好的機會，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它溜走？
不不不！這已經(jīng)不是機會不機會的問題，這關(guān)系到自己的前途和命運，之前偽造投影儀記錄的事情就已經(jīng)與趙玉慈結(jié)仇，事到如今如果不能徹底將他定罪，一旦讓其安然脫身，以他以往被奉為神仙的威望，再加上一個爛好人的身份，要完蛋的就是自己。
呂宮呈，你的身后已經(jīng)沒有退路！
“隊長，我剛剛還查到，今年三月份，趙玉慈為自己和弟弟申請了出國的綠卡?！?p> “出國綠卡？”
一瞬間，一條計策在呂宮呈的腦海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