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一口一口啜著飲料的喻一,身體雖然非常累,但是精神上倒是出奇的放松。
他想到之前過度使用智腦產(chǎn)生后遺癥,去李叔的作坊耗盡體力后,很快便有所恢復(fù)。
這更堅定他要鍛煉身體素質(zhì)的決心。
喻一趴在山道上,等待著體力恢復(fù),有些無聊,還有點想玩小游戲。
掃雷已通關(guān)至高級,密密麻麻數(shù)不盡的灰點如針尖一般大小,只有當(dāng)喻一將意念極度集中在其中一點上時才會開始放大。
此刻喻一身體疲憊無法動彈,反倒使意念更加容易操控,他標(biāo)記了一小片地雷,竟感覺有些輕松,難道趴在山道上,才是打開掃雷的正確姿勢?
喻一苦中作樂,笑了一下,大概是身體太過疲勞,無法動彈,所以意識相反更容易集中在唯一仍在工作的大腦里。
他猛地一怔,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
喻一就這樣安靜地趴在原地,等待體力稍微恢復(fù)一些后,開始嘗試凝聚自己的意念。
在游戲中這個操作他十分熟練,但是在現(xiàn)實中,卻從來沒有嘗試過。
他試著將意念凝聚在手上,一分鐘過去,毫無反應(yīng),他沒有放棄。
喻一閉著眼,一動不動趴在石階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十分鐘過去了,那種熟悉的感覺還沒有到來,他不禁懷疑自己的這個想法會不會有些荒唐。
那樣的力量,大概只存在于游戲吧?
下一刻,他又再次否定自己,那樣真切的感受,絕不僅僅只是游戲。
李叔的話又一次回蕩在他的腦海,要找到屬于自己的力量……
他的內(nèi)心迷茫不安,帶著無數(shù)不確定,他的心里有一個聲音在指引他,可是他一直不敢往前走,害怕那只是一團(tuán)虛幻,最后不過是他無妄的空想。
他徘徊不定。
直到這一刻……
微弱的意念悄聲匯聚,比起游戲中那種清晰的感受,此刻卻渺小得如同汪洋中的一塊碎石,沉入深海而無人得知。
但哪怕碎石再小,也是真實存在的。
寂靜的山間,沒有風(fēng)聲,沒有干擾,喻一心神無比集中。
他終究還是察覺到那一絲波動。
像是突然找到目標(biāo)一般,喻一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鎖定在那一股微小的意念上,不知過了多久,那團(tuán)意念開始積攢,壯大。
原來這條路真的存在……
喻一狠狠抿著已然發(fā)白的雙唇,身體微微顫抖,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睜開有些猩紅的雙眼,眼白處布滿了血絲,意念匯聚在右手掌,沒有發(fā)熱,也沒有突然變得力大無窮,但他知道,那里存在著某種力量。
熟悉的感覺來了,但遠(yuǎn)沒有在游戲中那么深刻,喻一好像有些明白其中的奧秘。
游戲中他的意念就像是被放大了幾十上百倍,才使得他輕而易舉地感應(yīng)到它。
而現(xiàn)實里,它就像沉寂在深海中的一顆沙礫,他費盡心思潛入其中,想方設(shè)法靠近它,耐心等待,才將那顆沙礫漸漸變大,成為一塊碎石。
喻一抬起右手,朝著上一層石階探去,依舊吃力,但手指成功地抓在階梯的邊緣,冰涼的石梯讓他精神一振。
一旦沖破桎梏,意念的集中便不再艱澀,如淙淙溪流,匯聚于他的左手。
當(dāng)左手也成功攀上石階,接下來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意念開始自主滲入到身體各處的發(fā)力點,喻一咬緊著牙,全身的肌肉繃緊到極致,額角和脖頸的青筋鼓起,他仿佛聽到體內(nèi)的血脈在突突地跳動著。
他的手指猛地抓在石階邊緣,掌心和指腹早已被磨破,腳下用力向上頂。
漸漸的,他的腹部離開了石梯,緊接著是胸口,再到大腿。
最后,挺直脊梁。
汗水“滴答滴答”,像雨點一樣打在石梯上,他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打撈起來一般,被汗水浸濕的衣物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喻一的身體輕微地抖了一下,他的意念正在頑強地對抗那股沉重的壓力。
他維持著一個姿勢,如一座人形雕塑放置于山間過道之上。
又一次陷入漫長的僵持……
直到他喉間發(fā)出一聲低吼,他終于動了。
不再是一點點向上挪,他開始用手腳爬,每一個動作他都在顫抖,但是仍舊穩(wěn)定地進(jìn)行。
漸入佳境,雖然姿勢有些難看,但他手腳的每一個落點,都異常堅定。
他的脊背開始弓起,動作也愈發(fā)敏捷,石階的每一層并不高,他開始跨層向上爬。
向上又前進(jìn)了一段,喻一才停下,翻身坐在一層石階上。
“呼,”他輕舒一口氣,看來他不用趴著吃飯了。
他從訓(xùn)練中心系統(tǒng)里購買一塊蛋糕,就坐在原地吃起來。
補充完能量,他躺在山道上休息,這次終于不是像死狗一樣趴著了,喻一伸了一下懶腰。
他的四肢,包括胸腹都有好幾處傷口,滲出的鮮血已經(jīng)凝固,黏糊的汗水混著血,將傷口和布料粘在一起。
傷口多了,喻一也懶得在意,他拍拍手中蛋糕的碎屑,翻身繼續(xù)攀爬石階。
這一次的速度加快不少,手腳也更加穩(wěn)健。
就這樣,當(dāng)喻一第三次停下來休息后,他決定嘗試直起身行走。
為什么感覺像人猿進(jìn)化史……
喻一抹了一把臉,他現(xiàn)在狼狽的可不就像是一只山里的野人。
那股向下的壓力依舊存在,他站起來的過程非常吃力。
新一輪的自我折磨又一次來臨,他聚集的意念一次次被打散,又一次次艱難地聚攏。
兩方對抗,誰也不肯服輸,直到一方體力不支倒下。
喻一雙手撐在石道上,竭盡全力試圖直起膝蓋,卻被那股巨力一而再再而三壓下。
經(jīng)過幾百次的嘗試后,他的膝蓋終于直起來了一秒鐘。
然后,他斷片了。
……
喻一此刻灰頭土臉,帶著一身血污和汗臭,被丟在一件純白色的小房間里,房間中央是菱形的傳送臺。
他全身發(fā)軟,費勁最后一點力氣,爬到臺子上,花費僅剩的50點計算力,直接傳送回自己的房間。
喻一躺在鋪著白色羊絨毯的地板上,連手指都動彈不得,身下柔軟,困倦襲來,他昏昏欲睡。
眼皮要闔不闔,睫毛顫動,他仰躺著,看著頭頂淺藍(lán)色的天花板,視線逐漸模糊。
最后抵不住倦意,還是合上了雙眼,他的嘴角彎了彎,像是在睡夢中,輕聲笑了起來。
終于還是找到了。
誕生于內(nèi)心深處,不依附于任何外物,只屬于自己,只遵循自己,來源于自身意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