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夢回輾轉(zhuǎn),不覺焉然,醒時(shí)已是夢中人。
日月總是交替流連于人世,饋贈(zèng)著自己的所有。南淮自覺這一覺睡得甚是安然,渾身上下通泰了許多。睜眼后才發(fā)覺,已是日上三竿,自己好似從未這般貪睡過。南淮心中暗想,莫非與昨日取心頭血有關(guān)。這般猜想,南淮亦扒開了自己的里衣。心口處皮膚光滑,連一絲損傷都沒有,更何談疤痕的存在??勺蛉找归g自己入睡時(shí),心口處分明有著一道約莫半分長的疤痕。莫非昨夜有人趁著自己入睡潛入房中幫助自己調(diào)息,促進(jìn)了傷口的愈合。
思及此處,南淮忙端坐于床榻之上,屏氣凝神予以調(diào)息。可體內(nèi)的真氣純正,渾然天成,運(yùn)流順暢,完全感應(yīng)不到他人的一絲氣息。可心口之傷,怎會輕易愈合,這委實(shí)有些怪異。
日上三竿,陽光正烈,光透過窗戶零星的灑在了屋內(nèi)。
南淮雖對此件事情有所困惑,可也未過多的糾結(jié)。考量一番后,心中已隱隱有了打算。故而沒過一會兒,南淮便起床洗漱。剛收整完畢,打開窗戶,便見墨尋姿態(tài)悠閑的出現(xiàn)在庭院之中。
于南淮看來,此番墨尋來的甚是時(shí)機(jī)。因?yàn)榫退隳珜げ粊韺ぷ约?,自己也會于雪狼坳去尋他?p> 不過轉(zhuǎn)身的功夫,墨尋已推開門,自行走進(jìn)了屋內(nèi)。掃了一眼屋內(nèi)擺設(shè)后,便尋了位置做了下來。而后便直愣愣的看著南淮,卻也沒有說些什么。
“有事?”見墨尋這番行徑,南淮輕聲問道。
“想給你看樣新奇的玩意兒?!蹦珜ふf著便從袖口取出一枝花放在了桌上。
只見擺在桌上的花,花色紅艷,在陽光之下可以清晰的看見每一瓣花的脈絡(luò)。紅花于枝椏之上嬌艷的綻放著,可見摘下的時(shí)間定不長。
“花很好看?!?p> 南淮的語氣淡淡的,于別人聽來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感覺。
“南淮,你可知這是什么花?”墨尋盯著桌上的紅花,眼神有些犀利。
“永生花?!逼沉艘谎奂t花后,南淮淺笑而語。
聽聞南淮這般回答,墨尋忽然抬起頭,挑著眉看著南淮,語氣有些譏諷,“哦…是嘛…我怎得聽說有人告訴阿姐這是品種罕見的梅花?!?p> 南淮直視著墨尋,依舊淺淺的笑著,“墨尋,名字不過是一個(gè)稱謂而已?!鄙陨酝nD后,南淮指著桌上的紅花繼續(xù)輕聲說道:“于我看來,它可以是梅花,也可以是永生花。無論它究竟是什么,其實(shí)都不重要?!?p> “那什么重要?黃泉末路的永生花是輕易可以得到的嗎?于你而言,討阿姐歡心難道比你的性命還重要?”墨尋冷眼看著南淮,額頭隱隱露著的青筋表明著自己的惱怒。
“墨尋,你知道的,我不是為了討阿一歡心,我只是想讓她開心一些?!蹦匣茨樕嗽S多,說出的話透著些清冷。
“南淮,莫非你當(dāng)真以為阿姐不識得這黃泉末路的永生花?你可知道,我書閣中的大多數(shù)書都是阿姐贈(zèng)與我的。當(dāng)然,那本《彼岸遺》也不例外?!蹦珜だ淦持匣?,嗤笑而語。
墨尋話語剛落,南淮神色不似最初那般柔和淡然,有著明顯的驚愕。不過,驚愕之意也不過片刻,片刻后便又如往常一般清冷。但是尤為不同的是,整個(gè)人有著不同往日的低落。故而連帶說出話都有些自嘲的感覺,“竟是這般嗎?原來阿一都知道?!?p> 南淮這番神色是墨尋從未見過的,就像是忽然間被抽走了精氣神兒。
墨尋本想繼續(xù)嘲諷南淮,可面對垂頭喪氣的南淮,墨尋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落忍。故而,只得壓下心中的不滿與怒火。
思量許久后,墨尋輕聲開口:“南淮,我雖隨性自然,可也懂得有些事情強(qiáng)求不得?!?p> “墨尋你有執(zhí)念嗎?若你有執(zhí)念,便會懂得我所做的一切?!睕]有墨尋想象中的惱怒,也沒有墨尋想象中的煩悶。南淮語氣清淡,可說出的每一個(gè)都擲地有聲,狠狠的砸在了墨尋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墨尋知道涅凰于南淮而言,是南淮心中的執(zhí)念。執(zhí)念入血浸骨,不可輕易改變??墒遣还苡谀硕?,還是于自己而言,其最終的歸屬都不會有太好的結(jié)局,四極之地消失的其他人便是前車之鑒。法力再高又如何,大德之神又如何。與洪荒相比,與混沌相比,神不過螻蟻之輩。所以不管是為了南淮,還是為了涅凰,墨尋都希望南淮能從這份執(zhí)念中解脫出來。
“我不懂,亦不需要懂。南淮,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怎么樣便會怎么樣。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lǐng),萬事萬物也不可能永遠(yuǎn)都隨你的愿。這便是世間萬物最悲哀之處,你也無法逃避?!蹦珜ぴ捳Z之間透露著明顯的譏諷,也不知道這份譏諷是對南淮而言,還是對自己而言,亦或二者皆有。
墨尋話語落地許久后,南淮都沒有說些什么,就在墨尋想要再次開口說些什么的時(shí)候,南淮忽然說道:“可是墨尋,就算萬事萬物都不能隨我愿,可我總歸是要做些什么的。若什么都不做,于我而言才算是悲哀?!蹦匣茨抗馊缇妫灾谱?。
聽聞南淮這般說道,墨尋長嘆一口氣后擺了擺頭,苦笑著說道:“南淮,你當(dāng)真是藥石無靈,無可救藥?!?p> 南淮勾起嘴角,眼神晦暗不明,心中暗想:早已無藥可救,亦不需要救治。執(zhí)念入血浸骨后,執(zhí)念便是最好的藥。
庭院內(nèi),陽光正好,樹木沐浴于陽光之下。樹影之下陽光斑駁,甚是好看,一切都顯得特別的美好。除卻日間的風(fēng)較午夜有些狂野,打得窗扉有些作響。
不知何時(shí),墨尋已離開了,房中只剩下了南淮一人。若南淮未曾記錯(cuò)的話,墨尋走的時(shí)候多多少少有些憤懣的感覺。于墨尋相處許久,南淮深知墨尋的脾氣與秉性。在南淮的過往中,墨尋亦師亦友,亦是親人。所以南淮知道,無論墨尋的行事做法如何,其最根本還是為了自己。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聽別人三言兩語就可以改變想法的,心都不受自己控制,怎能作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斷與選擇。
心之使然,粉身碎骨亦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