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唇瓣微顫，剛要脫口的話硬生生地梗在喉間，老師的話猶如當(dāng)頭一棒令她的大腦頓時一片混沌。
一陣難以言表的酸楚在她的胸腔炸裂開來，她不知所措地愣怔在原地。
“媽媽——你怎么了？”苗苗搖晃著她的手腕。
章曉這才恍惚從思緒中抽離回來，她喃喃開口道，“啊——老師，我來接圖圖！鄭圖！”
章曉特意重復(fù)了一遍圖圖的大名，因為她并不知道幼兒園老師平時都是如何稱呼孩子們的。
老師斂回狐疑的眸光，在教室內(nèi)環(huán)視一圈，最終在一個角落里找到圖圖。
其他小朋友都圍在小桌子旁玩玩具，只有他一個人低垂著頭后背對著桌子一言不發(fā)，顯得十分不合群。
“圖圖，有人來接你了！”老師朝圖圖擺了擺手。
圖圖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嗖的一下從小椅子上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跑到老師面前。
在看到章曉的一剎那，圖圖眉眼一彎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嘴角梨渦輕陷，這是他今天流露出的第一抹微笑，甜蜜中夾雜著一絲苦澀。
圖圖剛想跟老師道別，老師卻警覺地將他攬入懷中，伏在他耳側(cè)溫柔地詢問起來，“圖圖，你認(rèn)識她嗎？”
老師狐疑的眸光始終定格在章曉身上，那道眸光宛若鋒刃的利劍一般刺痛了章曉的心。
圖圖忽閃著漆黑明亮的眸子，凝著章曉的眸色亮了幾分，他淺笑著奶聲奶氣道，“唐老師，她是我媽媽！”
圖圖的聲音格外清脆動人，但這聲音落入章曉的耳底，令她的心莫名泛起一絲苦澀。
“??？媽媽——”唐老師驚愕的聲音越漸稀弱，頓時氛圍異常尷尬。
“唐老師，不好意思，今天圖圖的爸爸臨時有事兒不能過來接圖圖，所以我才特意趕過來。沒有提前給你打電話溝通——”還是章曉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連忙開口打起圓場。
“啊——實在抱歉，因為從沒見過你，所以我才——”唐老師支支吾吾道。
圖圖上幼兒園三年時間，這是媽媽第一次來接他放學(xué)，他自然是喜不勝收，直接撲到章曉面前抱著她的大腿樂得合不攏嘴。
唐老師寵溺地?fù)崦鴪D圖毛茸茸的頭頂，但眸底卻隱隱潛著一絲惋惜，“圖圖媽媽，聽說你和圖圖爸爸都是婦產(chǎn)科醫(yī)生，平時工作很忙。但是圖圖真的很需要你們的關(guān)心，你也知道最近圖圖因為圖圖爸爸的事情和小朋友們產(chǎn)生了一些誤會和矛盾。學(xué)校教育畢竟有限，我希望你們做家長的有時間可以多陪陪孩子，家庭教育在孩子六歲之前是起非常關(guān)鍵作用的?！?p> 圖圖那抹璨若星耀的眸光在章曉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的心底一陣五味雜陳，“老師，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哎，你們做家長的都忙著掙錢，可是錢哪有掙夠的時候?。康饶銈儝陦蝈X的時候，孩子也早就長大了，不需要你們的陪伴了！”老師不由地輕嘆一聲。
放眼放去，悠長的走廊里都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她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雖然她口頭上都是這么開導(dǎo)家長，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拼命工作就狠心將一歲半的女兒送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