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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長狂想曲

第十九章 舞文弄墨

信長狂想曲 叫我小呆呆 3617 2019-05-14 23:52:18

  那古野內(nèi)城,寢殿外的廊上,信長正瞇著眼打瞌睡,身后站著持槍護衛(wèi)的前田犬千代。

  “佐脅藤八郎?”池田恒興的聲音傳來。

  “在!”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答道。

  “長谷川竹丸?”池田恒興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這次換了另外一個聲音應答。

  “中川八郎右衛(wèi)門尉?”又叫到一個,原來池田恒興是在點名。

  “在!”被點到的人立刻應答。

  “津田左馬允?”點名還在繼續(xù)。

  …………

  信長的眼皮有些沉重,昏昏欲睡……

  “佐佐與左衛(wèi)門?”

  “哼!”

  “哼?”

  原本節(jié)奏剛好的對答聲,忽然被不和諧的一環(huán)打亂,讓信長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打量了一圈,七八個半大孩子之中,一眼就能看出是誰發(fā)出了這個聲音。

  又是這個穿著藍色和服,長著一對臥蠶眉、嘴角拉得筆直的孩子用鼻子哼出來的。

  “怎么?你又有意見了?”信長揮揮手打斷池田恒興,望著這個孩子問道。

  “不錯,主公大人是讓我們來做少主您的侍童,并不是被安排做雜役的?!庇兄执置济哪泻⑻岢隽俗约旱目棺h。

  聽到對方如此說,信長只有無奈的苦笑。

  那古野的比試實在是太轟動了,不到三日就傳到了古渡城織田信秀的耳中,而且那傳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跡,自然是被前田犬千代摔倒這件糗事。

  且不論這之中是否有人在煽風點火,這次織田信秀真的是大發(fā)雷霆,當即就把信長喚到古渡城臭罵了一頓。

  而且聽說,連信長的生母土田御前也對織田信秀諫言道:“干嘛要把這樣的兒子立為嗣子?難道堪十郎不好么?”

  織田信秀搖頭道:“堪十郎確實規(guī)矩有禮,但不適合這亂世?!?p>  他直接了當?shù)鼐芙^了所有反對信長的意見。

  “三郎,”臨走的時候,織田信秀把信長叫到了身邊,“若是缺侍童,可以和父親說。”

  之后,就有尾張國內(nèi)的大小豪族,奉了織田信秀的命令,把家中的孩子送到那古野城來。

  佐脅藤八郎是佐脅家主藤右衛(wèi)門興世的養(yǎng)子,中川八郎右衛(wèi)門尉和津田左馬允是親兄弟,都是信長五叔織田信次的孫子,分別繼承了尾張國中川和津田兩個小家族的家業(yè),而這個佐佐與左衛(wèi)門,是比良城主佐佐成宗的第五子……

  總之,站在廊下的這七八個孩子,名義上是織田家主要求各家給信長送的侍童,實際上是織田信秀借著信長搞出的那個比試,提前在為信長繼承家督而收攏的人質(zhì)們。

  這對父子就是如此心有靈犀地暗暗布局,以期順利地完成家中權(quán)力的交接。

  至此,信長才在心中完全確定,織田信秀這個便宜老子是真心實意地在支持著自己。

  可是,如何安置這些孩子,便成了讓他頭痛的問題了。

  信長還不敢確定各家對自己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貿(mào)然讓他們送來的孩子成為自己的側(cè)近之人,有可能造成情報的泄露。

  不行,現(xiàn)在時機還不夠成熟,自己還得隱忍,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再裝一裝“傻瓜”,畢竟這綽號也來之不易。

  因此,信長決定,先把這些孩子統(tǒng)一起來,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可是,這個叫佐佐與左衛(wèi)門的家伙,總是一板一眼地在反駁自己,甚是討厭。

  “當然,當然不是安排你們做雜役,我只是指排恒興測試一下你們都有些什么技能罷了?!?p>  既然明白便宜老爹的苦心,信長自然也不能得罪眼前這些豪族家的小人質(zhì)們,只得言不對心地敷衍道。

  “屬下學習過漢學經(jīng)史、兵書,精通漢文,覽古今之事、通文武之道?!弊糇襞c左衛(wèi)門點頭,可能是信長的回答勉強有些道理,他開始毛遂自薦。

  “嗯?懂漢文?”信長一愣,沒想到這十一二歲的男孩竟夸下如此???,要知道說起漢字,穿越而來的信長才是行家。

  “是。”佐佐與左衛(wèi)門以為信長不信,補充道:“父親大人曾請千田老師教導家中子弟,屬下自幼修學,所以如今已小有所成。”

  “千田老師是誰?”信長不解地問道,他對本地的人名尚不能完全認清,就更別說什么名人了。

  佐佐與左衛(wèi)門像是受到了侮辱,怒視信長,并不回答他的問題。

  “千田吟風,據(jù)說是有名的儒學者,因為佐佐氏出身宇多源氏,自視高貴,所以作為武家,還學什么經(jīng)史漢文,附庸風雅……”池田恒興看出信長不解,湊近過來在耳邊低語,聽他的語氣,對佐佐氏的做派很有些不滿。

  也是,總有那么些人,因為出身背景、教育程度等,就認為自己高人一等,談吐之間透出來的優(yōu)越感和蔑視感,相處起來確實很讓人火大。

  佐佐成政的這個毛病一輩子都沒改掉,所以最后才落得那么悲慘的結(jié)局,那又怪得了誰呢?

  恐怕佐佐與左衛(wèi)門這個家伙,現(xiàn)在心中也在輕視著被人叫做“傻瓜”的信長,為了讓自己以后的日子多一些快樂,信長準備要殺一殺對方的囂張氣焰。

  “既然與左衛(wèi)門你自稱精通漢學,那咱們比比如何?”信長問猶自在生悶氣的佐佐與左衛(wèi)門。

  “比什么?”佐佐與左衛(wèi)門微感詫異,他知道織田家雖然勢大,但其實只是清州織田家的末流,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粗鄙無知的代名詞,于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比漢學啊,你寫下一段話,看我識與不識,然后我寫下一段話,看你識與不識,如何?”信長的方法很簡單,卻也很公平。

  “少主不要消遣屬下,如此……如此比試,您豈不是要丟盡顏面?”佐佐與左衛(wèi)門滿臉自負之色。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怎么?與左衛(wèi)門你如此推脫,不會是怕輸吧?”信長有意地出言相激,他知道對方這種自負的人,弱點就是受不了激將之法。

  “怎么可能?”佐佐與左衛(wèi)門又用鼻孔哼了一聲,“那就讓我們用筆墨戰(zhàn)斗一番吧。”

  “恒興,卻給我二人取筆墨紙硯來。”信長見對方上鉤,心中暗喜,很快恒興就把紙筆取了來。

  聽到兩人的對答,庭院內(nèi)的孩子知道有熱鬧瞧了,都湊了過來,就連前田犬千代也忍不住伸頭觀瞧。

  信長并不阻止,所謂的領導力,最高境界就是取得下屬的崇拜和敬畏,借著打壓佐佐與左衛(wèi)門氣焰的機會,正可以在這群孩子當中樹立自己的權(quán)威。

  “請寫吧。”信長把紙筆推了過去,靜候佐佐與左衛(wèi)門出題。

  熟練地捻起已沾好墨汁的毛筆,佐佐與左衛(wèi)門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很快落筆寫了下去。

  “他寫的是什么???”長谷川竹丸問身旁的津田左馬允。

  “我怎么會知道,”津田左馬允搖著小腦瓜,然后問自己的哥哥,“兄長,您認識么?”

  “噓,別說話。”中川八郎右衛(wèi)門尉把食指放到嘴唇上,低聲說道:“這么丟人的問題你們也問得出來,我估計咱祖父和父親都不認識他寫的是什么?!?p>  侍童們的竊竊私語傳入信長的耳中,讓他有些忍俊不禁。

  這個時代對于文化的教育水平實在太低,大多數(shù)能斷文識字的人,都是寺院里潛心學問的僧侶,至于武家子弟,大抵上也就只比每日在田間耕作、目不識丁的農(nóng)民們強一點。

  所以佐佐與左衛(wèi)門的自傲還是有些道理的,不過他可難不倒信長。

  信長打眼觀瞧,就見對方正用工整的行書寫著:“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祇辱于奴隸人之手,駢死于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

  呵?

  信長忽然有點哭笑不得,敢情對方是以千里馬自居,而且還罵自己是“奴隸人”,這個佐佐與左衛(wèi)門啊,想必是準備一會解讀的時候,好好地惡心自己一把。

  “好,好一個韓昌黎的《馬說》?!毙砰L故作不知對方的小心思,拍手叫好道,接著便把對方寫下的180繁體漢字盡數(shù)讀了一遍。

  佐佐與左衛(wèi)門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聽說這信長每日只在鄉(xiāng)野間瘋跑,厭惡讀書,因此未到此處之前便心懷偏見,打定了主意要給信長一個下馬威。

  誰曾想如今一試之下,對方竟然毫不費力地認出了自己有感而發(fā)寫下的這篇古漢文,著實令人費解。

  佐佐與左衛(wèi)門哪知道信長兩世為人,這《馬說》在他的時代是中學語文必修課,別說你寫下來了,就是讓他默背一遍,恐怕也能說個八九不離十。

  “看來是少主贏了呢……”

  “不是吧?佐佐殿平時不是挺自負才學的么?”

  “嘿嘿,這回讓他也吃個白眼嘗嘗?!?p>  圍觀的眾人看著雙方的表情,大致上已能判斷出這場的結(jié)果如何了,竊竊私語聲四起,佐佐與左衛(wèi)門的小臉瞬間變得通紅。

  “少主請出題?!钡芸欤糇襞c左衛(wèi)門就恢復了常態(tài),伸手把筆遞給信長,朗聲說道。

  佐佐與左衛(wèi)門在心中想得明白,這場比試本就是你來我往,信長可能一時幸運,識得這篇文章,但若說寫漢字,自己數(shù)年寒窗苦練,才能信筆寫出標準的漢字,信長怎么可能會寫?

  只會識,不會寫,說到底還是自己勝,佐佐與左衛(wèi)門好勝心起,再次向信長發(fā)起攻擊。

  信長接過毛筆,毫不猶豫地寫了起來,那頓挫有序的模樣,似乎比佐佐與左衛(wèi)門還要熟練些。

  佐佐與左衛(wèi)門徹底傻眼了,他猜不到信長前世也曾在書法上下過苦功,筆走龍蛇之間,他已經(jīng)寫完了。

  只有短短的26個字,卻比佐佐與左衛(wèi)門那180個字要更有氣勢,因為他寫下的是:“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

  “與左衛(wèi)門,這段文字你可識得?”信長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笑著問對方。

  “這……這是《三國志魏武本紀》中的文字?!弊糇襞c左衛(wèi)門驚呼。

  “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信長追問道。

  “知……知道?!弊糇襞c左衛(wèi)門猶疑了一下,當即跪拜了下去,“屬下愚昧,沖撞了殿下,請您責罰?!?p>  看到佐佐與左衛(wèi)門忽然大變的態(tài)度,其他孩子面面相覷,也跟著拜了下去。

  “不必多禮,”信長伸手扶起佐佐與左衛(wèi)門,微笑著說道:“大家起來吧,以后……”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一個護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來到近前行禮后說道:“報告少主,平手爺回來了。現(xiàn)在已到正殿之中,請少主前去敘話?!?p>  “嗯,知道了?!毙砰L點了點頭,看來那件事有了結(jié)果了,就是不知道自己那未過門的妻子是什么樣?

  好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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