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結(jié)界
飛了約四五日，二人終于來到少林寺外。周語琴問：“我們?nèi)绾吻巴_摩洞？”
圓空答道：“自然是稟明方丈，然后再去。”
“他們肯定不信。何況你違反寺規(guī)，擅自泄露機密，再者，你受朝廷密旨，卻沒能降妖，還私自跑回來，我很為大師擔心啊。”
圓空猛撓光頭，說：“貧僧……貧僧以為你是皇上親封的‘安南夫人’，地位高貴，自然……這個……”
周語琴曬笑道：“嶺南早已平定，我這些年混吃等死，皇上不知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夫人’?！逼鋵嵦锰谜匦惺乱参磭L不可，但一定很繁瑣，大費口舌，她對江湖事務(wù)感到厭倦，只想快點除妖，不愿多生枝節(jié)。
圓空世事經(jīng)驗很淺，被她這一嚇不知該怎么辦。周語琴建議，既是后山，估計守衛(wèi)不嚴，不如偷偷進去，辦完事就走。圓空搖頭，還是聽從了。
二人繞道，來到后山旁的一座小山坡，向下張望。只見山前有很多參天大樹，緊挨著山下石壁有一座小廟，前方蓋著幾間茅屋。來的時候聽圓空說過，達摩洞就在石壁內(nèi)。少林寺一來為了表示對祖師的尊崇，二來不愿有人打擾，因此在洞外造了一座廟，蓋住洞口。此處雖是后山，僧人居然也不少，有的在林中打坐調(diào)息，有的在空地練武，就連那小廟也有和尚進進出出。
周語琴問：“到了晚上是不是就沒人了？”
“會少很多，但還是會有巡寺僧人前來，那些茅屋也一直有人駐守。”
周語琴有些為難，少林僧人武藝高強，又得皇帝信任，遠非青慶觀可比，萬一被發(fā)現(xiàn)動起手來，面上實在不好看。
正商議間，就聽山坡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二人使個眼色，圓空閉目打坐，周語琴遠遠走開，假裝東張西望，像個游人。不料那人走近后突然喊了起來：“周姑娘，怎么是你？”言語中透著無限驚喜。周語琴大感意外，回頭看去，來人竟是劉黑豹。他剪了個短發(fā)，挑著兩個大木桶，裝滿了水。周語琴急忙示意，讓他噤聲，拉到一旁詢問。
劉黑豹因大哥慘死，又親眼看到揚拓那般模樣，不由得心灰意冷。走到登州后他傷勢已好，突然大徹大悟，想少林寺乃武學泰斗，不顧幫眾苦苦相勸，執(zhí)意要入寺出家。方丈圓真問他來歷，他也不隱瞞。圓真見他塵緣未了，又是劉黑闥余孽，不愿收留。劉黑豹軟磨硬泡，圓真無奈，只好讓他做俗家弟子，每日挑水砍柴，不傳武功。
劉黑豹問她為何來此。她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自己的來意實在太過怪異，又牽扯到少林寺的隱私，自然不能告訴他。劉黑豹也不多問，這些日子他除了沮喪，心中就只剩下周語琴的倩影。
周語琴看著他的水桶，忽生一計，問他水桶有沒有蓋子。劉黑豹說有，嫌麻煩不用。周語琴把計策和圓空說了，然后叫劉黑豹去取蓋子。他不假思索，如得圣旨，立刻去辦。
太陽西斜，劉黑豹挑著水桶，步履沉重，來到小廟前。此時僧人數(shù)量已大減，又都認得他，不以為意。他假意倒水，趁旁人不注意把木桶放在廟后的一個角落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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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時，圓空往小廟緩緩走來。茅屋里出來幾個僧人，一見是他，都合十見禮。圓空雖然武功不高，論輩分卻是少林寺最高的圓字輩，這些僧人都是他的晚輩。圓空說來小廟做晚課，眾僧并不奇怪。他對達摩癡迷，舉寺皆知。至于他去南方降妖之事，只有方丈一人知道。確實有幾個和尚暗自嘀咕，怎么好久沒見過這位前輩了，但也沒多想。
圓空進了小廟，開始念起經(jīng)來。他念了好久，直到子時，茅屋內(nèi)的僧人已經(jīng)睡著，萬籟俱寂，只剩下喃喃的誦經(jīng)之聲。
當他念到“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時，周語琴長吁一口氣，終于可以站起。她頭戴帷帽，輕輕頂開桶蓋，雙腳站在桶沿上，悄無聲息地爬上墻頭，翻入廟內(nèi)。圓空領(lǐng)著她穿過前堂，走入后院，說：“洞口應(yīng)該就在這里，但看不見?！?p> 這后院甚小，周語琴抬頭看去，一堵高高的石墻立在眼前。她思索了一會，有些明白了。在外面的時候她看這廟雖小，也有約二十多丈寬，可現(xiàn)在在廟內(nèi)，發(fā)現(xiàn)廟的深度只有十余丈。她和圓空仔細觀察這堵石墻，終于找到了機關(guān)，推開，墻后出現(xiàn)了一道臺階。臺階很寬，約有兩丈。二人走下臺階，兩旁都是石墻，向前望去，十幾丈遠的地方出現(xiàn)了山體，有一洞口。他們點亮石墻上的火把，只見洞口隱約被一道白光籠罩，又像是一片透明薄膜，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見洞內(nèi)。
周語琴笑道：“原來少林僧人在洞口前造了一條甬道，搞得像帝王陵墓似的。那道白光應(yīng)該就是結(jié)界了，早知這么簡單你自己來就行了?！?p> 圓空苦笑道：“本想借夫人的名頭和封號說服方丈，沒想到卻是做賊?！彼麚炝艘粔K石子，向白光扔去。石子一碰到白光立即被彈開，裂成碎片。二人都吃了一驚。當下再無懷疑，圓空走到結(jié)界前，取出缽盂，開始念咒，周語琴在后面把風。
圓空念了一段長咒語，將缽盂變大，然后低喝一聲，缽盂閃出一道光芒射向結(jié)界。那結(jié)界竟微微抖了一下。圓空大喜，加緊施法，但結(jié)界只是輕輕抖動，既不破裂，也不消失。周語琴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
圓空努力施法，大汗淋漓，卻始終無法攻破結(jié)界，終于累倒在地。周語琴上前安慰。圓空搖頭苦笑道：“這結(jié)界與我事先預(yù)料的有所不同，似乎不是佛門法力，這下遭了?！?p> 周語琴和他相處久了，知道他是個半桶水，但一路飛來，雖然出了各種事故，他倒也能勉強應(yīng)付，或許這次也可以。她勸道：“大師不必著急，慢慢想，一定能找出辦法的?！?p> 圓空苦苦思索。過了一會，周語琴忽然聽到外面遠處有極輕的腳步聲，而且不止一人，速度飛快，正往這邊趕來。以她的武功如果立刻逃走，不在話下，但圓空還在這里，怎可拋下？她稍一猶豫，那些人已到了臺階口，大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