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豪賭
這日,她在村外練完了功剛回到住處,就見族長領(lǐng)著幾個精干的小伙在屋外,地上鋪了幾層麻布,上面放著采來的靈石,還有些人正把石頭從屋里往外搬。周語琴十分疑惑,急忙上前問道:“老丈,你干嘛拿我的石頭?”
族長大窘,老臉一紅,說:“這位姑娘,實在對不住,有人開了高價要這些石頭,是你的十倍。我也覺得不太好,可我們都是窮苦人家,請你諒解,你的錢我們一文不少會還給你的。”
周語琴皺眉,知道麻煩又來了,問:“是什么人?他在何處?”
“看上去像個財主,就在山上。我們這兩天挖的石頭都被他高價收了。”
周語琴暗想,怪不得這兩天沒人來交碎石了。她說:“老丈,就算這幾天的石頭被他買走了,先前的石頭可都是我花錢買下的,你們怎能拿走?”
族長還想說些什么,周語琴將麻布四個角扎了,一把扛起就走。那些碎石起碼有千斤重,周圍的小伙都呆了,又自覺理虧,無人敢攔。
她來到一處山凹,召喚窮奇,過了好一會,窮奇方才飛來。她埋怨道:“你死哪去了?石磯的肉身都讓人給截了,你也不通知我?!?p> 窮奇有些不好意思,低頭不語。它先前一直在花果山上的天空監(jiān)視,沒過幾天就覺得無聊,跑去別處玩耍了。周語琴說:“我現(xiàn)在要去和人斗富,你沒把我的錢給弄丟吧?”
窮奇笑道:“放心吧,地主婆,都在我背上呢!”
周語琴扛了石爬上山,見山中已無村民,運起內(nèi)力后遠遠見山頂上有一黃色光圈,覆蓋了周圍百丈方圓。她想,看來有神仙到此了,不知是開玩笑還是故意搗亂,那光圈定然是結(jié)界了。她走進結(jié)界,沒覺得有什么阻礙,一來這結(jié)界設(shè)得不強,只用來隔絕普通凡人,二來她如今何等武功,專克術(shù)法,就算是強結(jié)界也給破了。
這些日子村民采石辛苦,在山頂搭了一座棚屋,累時可以休息。周語琴見棚下有人,走近一看,此人國字臉,黑面濃須,容光煥發(fā),且不怒自威,身上卻穿了件圓領(lǐng)袍,大紅大紫,還繡著元寶的圖案,活脫脫一幅土財主打扮。再看他身后,巴掌寬的金磚疊得整整齊齊,又高又闊像座小山,旁邊放著五六塊石頭,一面泛青,應(yīng)該就是靈石碎片了。
周語琴望著“金山”,吐出了舌頭,原本還想和他比比財、斗斗富,現(xiàn)在看來簡直望塵莫及。還沒等她開口,那人招手說:“周姑娘你來了,坐下喝杯酒吧。哎呀,你來就來唄,還這么客氣,幫我把石頭也拎上來了,真是過意不去。”
周語琴見他一幅狡黠憊懶的神色,好像這石頭是他的一般,又好氣又好笑,拱手問:“閣下認得我?敢問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當然認得,你現(xiàn)在名頭可大了,在下姓趙。”
“哦,趙……趙員外,你身后的那些碎石可否賣給我?”
“當然可以!”
“多少錢?”
“不貴不貴,看在姑娘面子上,一塊石子只要一千兩黃金就夠了?!?p> 周語琴點頭,知道今日之事已難善了。她暗運內(nèi)力,真氣在身邊流轉(zhuǎn),但并沒有發(fā)動攻擊。趙員外的袍子微微閃爍了幾下,隱約露出戎裝形態(tài),可他的神色卻依然如常。周語琴暗驚,原來這人只是把衣著變化了,頭臉卻是真容,而且能感受到他法力極強,舉重若輕。
趙員外抱怨道:“早知姑娘有異能,但隨便亂用恐怕不太好吧?”
周語琴收了真氣,仰了仰脖子,說:“抱歉,昨晚沒睡好落枕了,剛才運功療養(yǎng)一下?!?p> 趙員外嗨嗨一笑。周語琴說:“做生意講究個先來后到,這些碎石早在大半個月前我就包下了,閣下現(xiàn)在來橫插一腿有些不妥吧?”
趙員外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說:“你可別蒙人,我久居凡間,通曉世事。做生意講究的是高價者得,哪有什么先來后到!”
周語琴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你應(yīng)該知道我和朝廷有些淵源。你這么多錢哪來的?莫非是勾結(jié)匪類搶來的?信不信我知會本地縣令,把你一根繩綁了?”
趙員外斜眼道:“那些凡人敢綁我?”
“有何不敢?你既然變?yōu)榉踩耍彤斠婪查g的規(guī)矩?,F(xiàn)在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這里,真把你綁了,你還敢拒捕不成?”
趙員外氣得鼻子都歪了。周語琴又說:“就連文殊菩薩,當年在烏雞國得罪了國王,還不是被吊在井里三天?菩薩也只能束手就擒,沒見他反抗。”
趙員外大驚道:“你連這事也知道!哼哼,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虧得楊戩在玉帝面前給你美言,原來只是個仗勢弄權(quán)的小人!”
周語琴笑道:“你說自己通曉世事,原來不通。世上之事,不過錢、權(quán)二字,你既拿錢壓我,我也只能用權(quán)壓你了。”
趙員外哈哈大笑,說:“你這女娃有點意思。行了,我倒有個主意,要不你我來賭一把,決定石頭的歸屬,如何?”
周語琴知道硬搶肯定不行,只好點頭說:“好,怎么個賭法?”
趙員外大喜,從袖中取出一個骰盅,里面放著三粒骰子,說:“就玩這個吧,賭大小?!?p> “我的石頭可比你多多了。”
“就算比我多五倍吧。我輸一次,石頭全歸你,你連輸三次,石頭全歸我?!?p> “好吧,賭大還是賭?。俊?p> “當然賭大。你先來我先來?”
周語琴微一沉吟,說:“你先來吧?!?p> 趙員外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彼闷瘅恢阎宦晕u了一下,隨即放在桌上,擺手道:“請?!敝苷Z琴拿起盅,見三粒骰子全都六點朝上,總共十八點。她點點頭,也搖了起來。趙員外見她搖了一圈又一圈,始終不放下,笑道:“只要運氣旺,同樣可以出十八點,運氣衰,搖到明天早上也沒用。”
周語琴又搖了幾搖,輕輕放下,也擺手說:“請?!壁w員外掀開盅,頓時呆了。一粒骰子有六個面,三粒十八面,現(xiàn)在這十八面已經(jīng)和本體分離,像是被利刃割下來似的,圍成一圈擺在桌上,中間是三個光溜溜的白色小正方體。
周語琴微笑著說:“有沒有看花眼啊?一粒骰子二十一點,三粒六十三點,比你的十八點可大多了。”
趙員外暗驚,早知此女的武功十分精妙,今日終于得見。他想使個障眼法耍賴,可又怕被女子用異能識破,這該如何是好?他忽然有了主意,指著那三個小正方體說:“我們剛才說好的賭骰子,看點數(shù),如今這三粒骰子白花花的一點都沒有啊,輸?shù)氖悄??!?p> 周語琴早料到他要賴皮,淡淡地說:“那十八塊骰面就不算骰子了?”
趙員外哈哈笑道:“都怪我,剛才沒把規(guī)則說清楚,所以有了爭執(zhí)。算了,我們重新來一把,這回賭小?!?p> 周語琴點頭說:“好吧,還是你先來。”
趙員外本想讓她先來,聽她這么一說也不好意思再推脫,只好又取出三粒骰子搖了起來。他仍然只搖了一下,放下骰盅。周語琴掀開一看,三粒骰子整整齊齊地疊成一柱,最上面是一點。她取過盅也搖了起來。趙員外以為她又會像剛才那樣搖很久,沒想到周語琴只是手腕一振,隨即放下,擺手說:“請。”趙員外不知她葫蘆里賣什么藥,惴惴不安地拿起盅,頓時又呆了。桌上已經(jīng)看不到骰子,只剩下一堆粉末。
周語琴說:“你先前是一點,我現(xiàn)在沒點,你又輸了?!彼齽偛艙u的時候暗運內(nèi)力,把三粒骰子震成了齏粉。
趙員外強笑道:“周姑娘你又差了,現(xiàn)在骰子不見了,如何判斷輸贏?”
周語琴氣惱地說:“若是照這么個賭法,我永遠都贏不了了!”
“你老是在我面前使詐可沒用。”
“你一抬手,不是十八點,就是一點,這才叫使詐!”
“你錯了,我這叫……”趙員外搖頭道:“罷了,你我都別再用神通,不許耍賴,只憑運氣好好賭一回,如何?”
周語琴無奈,只好點頭說:“但愿你言而有信,賭什么?”
趙員外問:“賭雙陸?”周語琴搖頭說不會。趙員外又問:“賭牌九?”周語琴仍然搖頭不會。趙員外又問了好幾種賭法,什么樗蒲、六博、圍棋、選格等等。他每說一種賭法,就取出一樣賭具,甚至連蟋蟀、鵪鶉都有,可惜周語琴一概不會。他撓撓頭,忽然看到周語琴包里的銅錢,喜道:“有了?!彼姓惺郑瑥纳砗箫w來一堆金磚,數(shù)一數(shù)不多不少剛好五十塊,放在周語琴面前,又給自家拿了十塊,說:“我們來賭銅錢吧?!?p> “我們有這么多金子,賭銅錢要賭到什么時候?”
“銅錢只是賭具,賭的還是金磚,誰輸光石頭歸誰。說吧,你要‘相同’還是‘不相同’?!?p> 周語琴不解。趙員外不耐煩地說:“不會騙你的,只管選就是了。”
周語琴無法,只好選了“相同”,趙員外把規(guī)則解釋了一遍。銅錢分兩面,一面刻著“開元通寶”,為正面;一面刻著花紋,為反面。二人各拿十枚銅錢,合在手里亂搖,然后疊成一柱同時放在桌上。先看最頂上的兩枚銅錢,若都是正面或都是反面,周語琴就贏了,可以把兩枚銅錢取走。若銅錢一正一反,則趙員外勝。上面兩枚銅錢取走后開始比下面兩枚,一路向下,直到二十枚全部拿光為止。每局結(jié)束之后進行盤點,若是手上的銅錢多于十枚,多出多少,就從對方那里取多少塊金磚。
周語琴見這賭法簡單明了,賭具又都攤在明面上,不容易耍賴,便點頭同意。于是二人開始賭了起來,先是銅錢一陣叮當亂響,然后湊過腦袋全神貫注地取錢。周語琴運氣好的時候可以連拿四五手,把趙員外急得高聲呼喝??上н@樣的機會實在太少,反倒是趙員外賭運極佳,沒幾個回合下來,周語琴身前的五十塊金磚只剩下十多塊。她暗自心慌,想要出老千,一來不會,二來剛才說好的不許耍賴,臉皮實在厚不起來。
一局結(jié)束,周語琴又輸了幾塊。二人正合掌搖銅錢,忽然就聽有人朗聲笑道:“二位真是好雅興啊,可否讓我也來玩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