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華岳圣母

　　山上山下亂成一團，眾人死里逃生，都感到心有余悸。華陽趁著旁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急忙溜了。白毛鼠見唐僧就在身邊，一把抓起，駕云而走，佘莽緊緊跟上。沙僧大喊“放下我?guī)煾浮?，追了過去。

　　樊梨花見周語琴躺倒在地，急道：“晉王也不知被抓到哪里去了！”

　　周語琴戰(zhàn)了一夜，幾乎虛脫，閉目答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在有些人眼里我們這么多人還抵不過他們兩個?！?p>　　樊梨花見她這話說的奇怪，剛要領(lǐng)兵去找，幾個女仙飛來說：“我們看見馬車停在山外的官道上，李治和那女子都沒事?！?p>　　樊梨花這才放心，見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尸體，突騎已不足百人，府兵全滅。她心生凄涼，又覺得憤怒，且慚愧不以。她原本規(guī)劃好了戰(zhàn)陣，突騎在前，弩車在后，遠(yuǎn)近配合，可見形勢已經(jīng)危急到了極點，不得不主動出擊，導(dǎo)致部隊前后脫節(jié)，損失慘重。她見周語琴仍然躺著不動，問：“唐三藏被妖怪抓走了，你……你不準(zhǔn)備去救嗎？”

　　周語琴冷笑道：“他們妖啊佛啊的，管他誰吃誰，與我們凡人何干！都死光了才好！我休息一會，你快去找晉王吧?！?p>　　樊梨花無語，見那四個力士還站著，一幅無精打采的模樣，比僵尸也好不了多少，想起他們剛才的表現(xiàn)，心生厭惡，打發(fā)他們回天庭去了。她也不問眾女仙來歷，只是鄭重道謝，這才領(lǐng)兵往官道而去。云來子沮喪已極，把師兄的尸體放上馬，跟著樊梨花走了。

　　周語琴躺在山頂幾乎要睡著，忽聽女仙們齊呼：“參見圣母娘娘！”她翻身爬起，見空中飛來一位仙子，輕顰淺笑，十分的端莊秀麗，高潔素雅。她知道來者必是三圣母，楊戩之妹，忙拱手行禮，心中又很是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不知楊嬋比周語琴還要好奇，仔細(xì)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凡女，見她披頭散發(fā)，滿身血污，雖狼狽不堪卻也難掩英姿勃勃之態(tài)，心想這就是我哥哥心心念念的女子嗎？楊嬋笑道：“周姑娘辛苦了，先到我廟里坐會吧?！?p>　　周語琴也不客氣，點頭道：“那就麻煩娘娘了。”

　　二人來到華山雪映宮，楊嬋早已吩咐下去，請客人沐浴更衣。周語琴泡在熱氣騰騰的仙池中，終于放松下來，渾身上下既酸痛又舒坦。一旁伺候的女仙都知道她與楊戩的關(guān)系，忍不住竊竊私語。洗完澡后，女仙給她拿了套虹裳羽衣?lián)Q上。她本就秀雅絕俗，在仙裳的襯托之下又多了幾分高貴冷艷，秀發(fā)微濕如出水芙蓉，玉體略倦似帶雨幽蘭。周語琴來到前殿，楊嬋看了心中大贊，又見她身上隱約有流光溢彩之氣，絕非普通凡人所能擁有，不禁暗嘆，看來我們楊家注定和凡人糾纏不清了。楊嬋已準(zhǔn)備了精美糕點，周語琴也確實餓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楊嬋之前聽哥哥說過，此女蕙質(zhì)蘭心，為人瀟灑飄逸，今日卻見她寡言少語，已知其意。她說：“周姑娘，有人在那里惡戰(zhàn)，我的確知道，但沒想到居然是你，直到金身羅漢菩薩前來求救。你是不是有些怪我?。俊?p>　　周語琴嘆了口氣，說：“娘娘救了我，我豈能怪你！只是我一直以為仙人見妖就除的?！?p>　　“你有所不知，我們楊家有難處。我哥哥久居灌江，名為神將，實同割據(jù)，我過去也屢犯天條，所以做事必須格外小心。剛才我見你們這些人中不光有人、有妖，還有道祖的門人，接著又來了神將、佛、菩薩，而且彼此忽敵忽友，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我實在不愿貿(mào)然干涉?！?p>　　“是啊，今夜發(fā)生的事確實有很多古怪，讓娘娘為難了?！彼掚m然這樣說，心中卻頗不以為然。

　　楊嬋笑道：“總算你平安無事，否則哥哥定然饒不過我。時辰不早了，你也累了，先在我這里休息一下吧?！?p>　　周語琴點頭，由女仙領(lǐng)著到了臥房。她腦海里有很多疑問，無奈全身疲乏，很快就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鼻子有點癢，隱約察覺到床邊有人，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聽楊戩笑道：“你已經(jīng)睡了三個時辰了，再不起床太陽要曬屁股了?！?p>　　周語琴閉目伸了伸懶腰，說：“擾人清夢可不是君子所為啊?！?p>　　“我也不想擾你，不過再不走唐僧就真的要被妖怪吃了，當(dāng)心他的鬼魂日后來找你?！?p>　　周語琴“撲哧”一笑，翻身下床。楊戩道：“先出發(fā)吧，有話路上說?！?p>　　二人匆匆出了雪映宮，此時宮內(nèi)已靜悄悄的，楊嬋和眾女仙都不見了。

　　“在東南方向，走吧?！睏顟煺f著騰空而起。

　　周語琴駕窮奇跟上，問道：“都過了這么久了，那兩個妖怪還沒把唐僧吃掉？”

　　“他們知道天庭不會放過自己，就像喪家之犬，非要找個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吃?！?p>　　“你能找到他們？”

　　“哼，我上有逆天鷹，下有哮天犬，諒他們能逃到哪里去！”

　　楊戩很貼心，還準(zhǔn)備了早餐。周語琴坐在窮奇背上，拿它的尾巴當(dāng)靠墊，一邊愜意地吃飯，一邊看著楊戩在身邊駕云，見他每隔一會口中就要念念有詞一番。她調(diào)侃道：“你還真是好學(xué)不倦啊，是念《南華經(jīng)》還是《黃庭經(jīng)》?。俊?p>　　“虧你和神仙交往了那么久，連這都不知道，我在念‘駕云咒’??！”

　　“念一次不夠？需要一直念嗎？”

　　“再厲害的咒語也會失效，要及時補念。經(jīng)常發(fā)生這樣的事：有些神仙駕云駕得睡著了，忘記念咒，結(jié)果從天上掉下去了。”

　　周語琴正在喝水，忍不住全噴了出來。她腦海里涌現(xiàn)出這樣一幅畫面：一位道貌岸然的神仙，突然失足跌落，口中發(fā)出尖叫，神色驚恐。她越想越覺得好玩，笑得直不起腰。楊戩也不禁莞爾，又見她花枝亂顫，艷如牡丹盛放，不由得呆了。過了好一會，周語琴揉著肚子，稍稍止住了笑，說：“怪不得神仙明明會駕云，但還是喜歡坐坐騎，這樣一來他們自己就不用念咒了，讓坐騎代念，是嗎？”

　　楊戩點頭。周語琴笑道：“真君大人辛苦了，如蒙不棄，到我這里坐坐吧。”

　　楊戩一笑，上了窮奇，挨著周語琴坐下，伸手摟住她的纖腰。窮奇有力的翅膀撲扇著，從朵朵白云下方掠過。金色的霞光穿透了云海，照在他倆身上，再加上晚春的暖風(fēng)徐徐吹拂，令人心曠神怡。

　　周語琴依偎在楊戩懷里，星眸微閉，幽幽地說：“如果能像現(xiàn)在這樣永遠(yuǎn)飛下去，那該多好啊，可惜我們這趟旅程卻是在追兩個妖怪！”

　　楊戩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說：“一切的煩惱終有結(jié)束的時候，你如此多慮，豈不是辜負(fù)了眼前的美好景色？”

　　周語琴點頭。楊戩說：“我妹妹要我轉(zhuǎn)告你，她很抱歉。我也狠狠罵了她，華山是她的道場，卻任憑這么多凡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妖怪殺死?！?p>　　周語琴為了這事心中確實有些不滿，可聽他這么一說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忙道：“你干嘛罵她，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唉，只怪我太沒用，原以為自己既然能和神仙過招，殺一些小妖也不成問題，沒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p>　　楊戩寬慰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也不必太過自責(zé)，凡人武功用來降妖本就有缺陷。就算是我，面對那么多小妖也非用分身術(shù)不可。哪吒之所以是天庭第一神將，就因為他法寶眾多。昨晚若是他在，隨便燒個風(fēng)火輪，或是扔個渾天綾，那些小妖都不夠他殺的，我也比不了?！?p>　　周語琴嘆道：“是啊。我有個朋友曾經(jīng)說過，‘你手下敗將的手下敗將，未必是你的手下敗將’，正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我還是太無知了?！?p>　　楊戩調(diào)笑道：“說得好，不愧是將軍大人！”

　　周語琴嘟嘴打了他一下，問：“你妹妹說你名為神將，實同割據(jù)，這是怎么回事啊？”

　　“嘿，她連這事都跟你說了。我當(dāng)年為了救母，也在天宮大鬧了一番，后來雖然罷了戰(zhàn)，可還是氣憤難當(dāng)。于是我和天庭約法三章，除了聽調(diào)不聽宣，自領(lǐng)一千二百草頭神外，灌江口周邊千里方圓，任何神仙若想進來必須先經(jīng)過我同意，否則格殺勿論。”

　　“哇！你可真夠威風(fēng)的！”

　　“哼哼，你也別調(diào)侃我了?！睏顟靽@道：“我們楊家因為凡人的緣故吃了不少苦頭，我妹妹被搞怕了，成了驚弓之鳥?！?p>　　周語琴暗想，我們今后的命運不知會怎樣，忽聽楊戩說：“他來了?！?p>　　周語琴抬頭一看，前方云端上站著一位菩薩，正是沙僧，哮天犬站在他身旁。楊戩低聲道：“昨晚的事有古怪，待會你少說話，讓我來?！?p>　　周語琴微微一笑，道：“這話正是我想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