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人之間好像沒有了話題,就這么安靜的走到了車站。白露經(jīng)過了之前的安靜,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往常的神態(tài),對遲駿依舊禮貌:“謝謝遲警官來送我到車站,不過我聽說門外的警力加大了很多,一路走過來也都安裝上了攝像頭,安全絕對沒有問題了?!?p> 這話的意思就是,您老人家完成了任務(wù),可以回去了。
遲駿手足無措的撓撓頭,知道自己這次把事情搞砸了。他正有些挫敗,就感受到白露對他鞠了一躬。這可把遲駿嚇了一跳,他干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在那毫無邏輯的說了一通。
“遲哥,謝謝你,我知道你的意思。雖然現(xiàn)在對于他們還是不喜歡,但是我現(xiàn)在有了朋友,有了新的生活,我不會永遠把自己陷在夢魘?!卑茁缎α似饋?,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連眼睛都彎了起來。
遲駿呆愣著,正對上了白露在昏暗中依舊亮晶晶的眼睛,耳邊縈繞著的是她堅定清晰的聲音:“我媽跟我說過,不念過往,不懼將來?!?p> 遲駿突然咧開嘴角,爽朗的笑著。他的手抬起來,從白露的頭頂落到肩膀拍了拍,語氣恢復(fù)了以往的輕松活力:“我還擔(dān)心了一陣,看來有些多余了。如果你能這么想,我也就放心多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你也有,有什么問題可以聯(lián)系我,希望你真的放下了過去。車來了,那我走了??!”
白露乖乖的朝著遲駿揮揮手,反手從書包里拿出公交卡,上了車。車上已經(jīng)沒有座位了,白露抓住一根欄桿,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之前遲駿的話。
道理她都懂,白露的理智也在約束著自己,通過一次次回憶過往,想讓自己麻木。但是恨意就像是空氣,無處找尋也沒有辦法消除,只要有空間,就會擴散到四周,占據(jù)了她的滿心滿角。她好不容易才把它們擠壓到一小塊,封閉起來,但是誰又知道,它們什么時候會突然爆炸呢?
只要一想到這些,白露的心情就有些低迷,她趕緊往窗外的風(fēng)景望去,借此排解盤踞在心里的郁氣。不知不覺中,公交車已經(jīng)走了好幾站,到達了繁華的街區(qū)。公交車卡刷在儀器上的聲音,“嘀嘀”作響了好一陣,一大批人擠了進來,車上的空氣也突然稀薄了很多。
白露牢牢的抓著扶手,感受到一個個人從她身后經(jīng)過,蹭的書包跟著搖搖晃晃,好像書包占了車上多大的空間一般。白露好不容易當(dāng)完了“中流砥柱”,就感覺到了手背猛的被擠壓住。一個身材豐滿的大媽把整個身子都倚在了白露扶著的欄桿上,當(dāng)然,也同時把白露的手死死的壓在了身子下。
白露皺眉,想要把手抽回來,但是無奈那人壓的太使勁,白露換了好幾種方法都沒有成功。
“你好,能不能讓一下,我的手被你壓住了?!卑茁队昧硗庖恢皇执亮舜聊莻€大媽,禮貌的問。
大媽估計有些耳背,在加上車上人多太吵鬧,白露的聲音也不算大,所以大媽根本沒有聽到,還靠在那里和另一位大媽神情激昂的聊著什么。
白露的手上又加了些力氣,終于讓大媽察覺,不耐煩的轉(zhuǎn)過頭來:“咋了?”
白露又耐心的把之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大媽看起來也不甚在意,微微動了一下,白露趕緊把手抽了出來。大媽瞬間又把身子貼了回去,繼續(xù)口沫橫飛的和同伴八卦著。
白露甩甩手,稍稍放松了一下筋骨,見周圍沒有地方可以落手,只好委委屈屈的和幾個人擠著一個座椅背后的扶手。
大概是因為這個點是高峰期,公交車上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最后,已經(jīng)滿的差點連車門都關(guān)不上了。在這個時候,有人看不慣大媽一個人占了一整根欄桿,率先表明了不滿:“哎,這個大媽,你怎么回事兒?一個人占了這么大的空,我們這么些人連扶的地方都沒有了!”
“嘿,你怎么不說整個車上連給我讓個位的都沒有,我怕自己站不穩(wěn),當(dāng)然得倚這兒了。你個年輕大小伙子,連個公交車都站不穩(wěn)嗎?”大媽聽到年輕人不客氣的話,瞬間滿腔的被點燃了。
“他能是一回事兒嗎?你兩個手抓著也能站穩(wěn),怎么就不能騰出點地方給我們了?”年輕人估計沒想到大媽會這么回,瞪大一雙眼睛,努力的和大媽爭辯著。
眼見著一場聲勢浩大的辯論就要開始,公交司機可不能坐視不管了,運了一口氣,大吼一聲:“都安靜點兒!”
車上瞬間安靜了很多,大媽本來還吵吵著的話顯得格外突兀,幾乎整個車上的目光都聚集到這里。她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嘟嘟囔囔著罵著臟話,但還是不甘不愿的讓身體離開了欄桿,換成兩只手牢牢的握著。那個年輕人一臉的不開心,狠狠的瞪了大媽一眼,摩挲著頭皮,很快下了車。
白露圍觀了全程,心里有些復(fù)雜。她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可能在別人的眼里,顯得太憋屈了。對于這種人,就不能退讓,應(yīng)該像那個年輕人一般,直接了當(dāng)?shù)谋磉_自己的想法。道理她都知道,但是白露本就不是張揚明朗的性格,她知道,一旦自己真的那么做了,自己就相當(dāng)于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感受著其他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那會讓她渾身不自在。
白露是個普通人,還是個性子很悶的普通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對于什么都不在意,周圍的什么環(huán)境都不值得她轉(zhuǎn)變情緒,所以她會漠然的觀察這一切;有時候白露又小心翼翼得緊,她對于周圍的人都抱著一股莫名的善意,她希望所有人都不要討厭自己,所以體現(xiàn)到行為上就會小心翼翼,委曲求全。
如果讓白露來描述自己的性格,估計白露自己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是這樣,內(nèi)心深處蘊含著世間各種各樣的情緒,就要看他們會選擇把什么表露出來,又把什么埋藏在心底。
公交車從人跡罕至的地方開過了繁華,又重回寂靜,白露終于到了家。
白父和白母都在家,看見白露回來,白母招呼著她趕緊吃晚飯。白露上樓換好衣服,就被白母發(fā)現(xiàn)了她胳膊上的傷。
“你這傷怎么回事?也是眼鏡碎了那一次磕的?”
白露下意識把受傷的手臂往身后縮了縮,因為有傷還沒好,所以她在學(xué)校里換上了秋季的校服。但是回到家,就換了件短袖睡衣,這才把還沒結(jié)好的痂露了出來。
“嗯,對,不小心摔了一跤?!币姲啄敢呀?jīng)給了合理的解釋,白露就順勢認同了。
“哦,你走路小心點,別成天神游天外的,也得把路看好?!卑啄竾诟懒藥拙洌簿蜎]有深究。
晚餐時間依舊安靜,白露吃著吃著有些出神,才感覺胃里已經(jīng)填滿了之后,下意識的放下了碗。白露正準備去把碗刷掉,才發(fā)現(xiàn)還剩了小半碗飯。白露蹙眉,看來自己的厭食癥還沒有好太多,飯量還是小了很多。她緊張的用余光瞄著自己的父母,輕輕打了個嗝,狠下心努力扒著飯。終于,白露把碗里最后一粒米都扒拉進嘴里之后,就端進廚房里把碗刷掉。白家的傳統(tǒng)就是這樣,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除了白母平日里做飯之外,其他的家務(wù)都是自己完成的。
“爸,媽,我想要周末去買部手機?!卑茁恫粮墒?,揉著肚子,對著剛吃完飯的父母,有些忐忑的說著?!拔揖褪怯X得平時和你們聯(lián)系起來不太方便,小賣部離我們宿舍和教室也不算近,我過去用公用電話打要花挺多時間的?!?p> 白父靜靜的聽完白露的解釋,只是微微思索了一下,就首肯了。不過該囑咐的,白父也沒有少說:“有了手機的確會便利很多,但是你也該知道,很多學(xué)生因為玩手機學(xué)習(xí)成績下降了很多。這個學(xué)期我去上課的時候,出勤率就不說了,來的學(xué)生要么趴著睡覺,要么就是低著頭玩手機。這都是荒廢著自己的大好光陰!我不希望我的女兒也變成這種人,你明白嗎?”
白露連連點頭,心里松了一口氣,沒有想到白父答應(yīng)的比想象中的爽快。一直沒有說話的白母見白父答應(yīng)了,就點頭應(yīng)和:“你把說的對,但是我相信我家妮妮也不是那種孩子。行了,你先好好學(xué)習(xí)去吧,明天我叫你連哥陪你去買手機辦手機卡。哦,對了,還有你的新眼鏡也該去拿了吧,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眼鏡,多影響學(xué)習(xí)呀?!?p> 連哥大名叫連波,是白母公司配備的司機,除了平日里出差的時候,日常需要他的時候他也會來幫忙。所以連波可謂是對于白家非常熟悉的存在。
“嗯,好?!卑茁独^續(xù)點頭,然后拿著書包去臥室里背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