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果其實心里十分難堪,她是個要面子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老師揪了個現(xiàn)行不說,還被狠狠地教育了一頓。尤其是還要大聲朗讀黑板上的字,這和平日里上課回答問題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要不是基于老師多年的威壓震懾,于果果可能現(xiàn)在早就跑出教室,不受這個氣了。
此時她低下頭去,一半的原因也是自己微紅濕潤的眼眶,不想讓旁人看到。
白露好像察覺到了于果果的不對勁,伸手想要安慰一下,最終還是縮了回去。其實她是有些吃驚的,不確定于果果情緒不高的原因是不是老師的責罰。而且她看見閆娜的視線已經(jīng)看了過來,在于果果身上停留了片刻,雖然她說話的語氣還沒有變化,但是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于果果的異樣。
這種時候,白露也不好做什么動作。
果然,這堂班會課結(jié)束之后,閆娜叫了于果果去辦公室談話。
“坐。”閆娜看于果果拘謹?shù)恼驹谵k公桌前,緩了幾分語氣讓她坐下。
于果果心中的憋悶和怒氣早就在一節(jié)課里消磨的差不多了,此時見閆娜依舊沒什么好臉色,而且辦公室里還有幾個代課老師在,心里忐忑極了。她把椅子抬起來,輕輕的拉開放下,板正的坐在上面,兩只手老老實實的搭在膝蓋上。
閆娜看著此時像個小鵪鶉一樣的于果果,嘆了口氣。畢竟眼前的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小女生,自己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她,也的確不太好。
“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就是想問一下你最近的情況。”閆娜干脆絕口不提之前上課發(fā)生的事情,反倒是另起了一個話題。
于果果有些懵,難道閆娜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該回答的一句都不能少:“最近的情況?……”
于果果努力組織著語言,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就是學習方面有沒有遇到什么難題?哪一科學起來比較吃力之類的。”閆娜引導著于果果回答。
“呃,”于果果思索了一番,還是說了實話,“我其實不太擅長物理,有很多思路我都不太明白……”
話既已開了頭,接下來就好說了很多,于果果就一股腦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當然,這些也是經(jīng)過了她的潤色,畢竟不能直接跟老師說,學這門課煩躁,不愿意好好復習做題。要真說了這個,那怕是不想好好活著了。
一番提心吊膽之后,于果果從辦公室走出來,明明聊了不到十分鐘,但是她已經(jīng)精疲力竭,活像從那里脫了一層皮出來。李瑞萍湊過來關(guān)心她,她說是沒事,但是心情明顯還有點怏怏不樂。
回宿舍的路上,李瑞萍和白露交換了好幾個眼神,無聲商量著有什么安慰的措施。
但是還沒等她們想出什么對策,于果果就自己治愈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哪!”于果果捧著手機一會無聲的大笑,一會又輕聲尖叫,讓宿舍里的其他三人以為她精神失常了。
于果果死死的盯著屏幕看了一陣,然后一個狼抱,直接撲到了李瑞萍身上:
“小萍小萍,你快看!”于果果手指顫抖的把手機遞過去,言語中有抑制不住的開心,“小米粥發(fā)糖了!米樂和盛聞洲微博互動了!”
“…….”
回答于果果的,是無言的沉默。
和于果果一個宿舍呆了幾個星期,于果果對于小米粥cp的癡迷她們也都看在眼里。雖然之前也不是很理解她這種心情,但是現(xiàn)在,她們直接懵了。
磕cp的人情緒變化都會這么大的嗎?
“哈哈哈哈,我突然覺得好開心,好激動!我的身體又充滿了干勁!我可以和物理死磕到底了!”
于果果沒注意到周圍人的表情,她現(xiàn)在沉浸在無邊的喜悅當中,拉著李瑞萍的手強迫和她手舞足蹈了片刻。然后她又斂下表情,給自己的頭發(fā)扎了個小啾啾,滿臉鄭重的翻看起了物理習題冊。
“……”
一時間,李瑞萍木這張臉,都不知道說什么,甚至不知道該做何反應(yīng)。她真的有點后悔沒把剛才那一幕錄下來,這樣以后別人問她什么叫“喜怒無常,變幻莫測”的時候,她就可以把這個視頻丟給他們看。這絕對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能夠深入淺出,生動形象的表達了成語的精髓。
場面雖然一度十分尷尬,但是畢竟她們宿舍的開心果沒有繼續(xù)蔫頭搭腦,因為老師的批評指導一蹶不振,反而因為一些她們無法理解的理由,重燃了對學習的熱情,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所以,該寫作業(yè)的接續(xù)寫作業(yè),該復習的繼續(xù)復習,這件事情可以掀篇兒了。
但只有白露知道,其實于果果心里還計較著這件事情。因為傍晚大家都入睡時,睡覺比較輕的白露被于果果吵醒了。白露皺皺眉,不愿意睜眼,但是她清晰的聽到了于果果那邊的囈語。
“老師…對不起…別叫我…別叫我站起來…我不想回答問題…不想?!?p> 白露輕輕的翻了個身,往于果果那里看過去。宿舍里很黑,窗外的月光很是微弱,一點都不明亮,因此白露看不清那邊的具體情況。但是根據(jù)于果果頻繁翻動的身子,還有嘴里念叨著的略帶哭腔的夢話,白露想,應(yīng)該是做了個不太美妙的夢吧。
白露嘆了口氣,有些感慨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于果果,心里其實這么的敏感和脆弱??赡茉谒磥恚@件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對于果果而言,說不定卻是件要緊的事。
也許過上一陣于果果就會忘記這件事情,也許偶爾回顧過往,于果果還是會想起這件事情。事情可能記得不甚清晰,但是當時窘迫的心情,會被牢牢的封存,一想起來,它們就蜂擁而至,占據(jù)整個空間。
白露躺回原位,回想著之前的種種,竟也能理解了于果果的心情。
在某些事情上,一些人總被別人說太斤斤計較,其實那是因為,他們比旁人都要在乎這件事情。越是在乎,就越是苛刻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