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這么說不就完事了?宗折腦子進水了吧?明懷搖搖頭,朝馬上的李淳風(fēng)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滾回來趕車。
彎腰鉆進馬車,卻只見宗折正斜倚在馬車的小榻上翻著一本簿冊,眼神未抬,他臉色卻顯得有些奇怪。她想了想,這宗折八成是想刁難她一番來著,但估計也是怕自己將他最心愛的李扶風(fēng)給污染了,這才讓自己進了車廂。
她忽然有些想笑。宗折細長的手指微微扣著書頁一角,發(fā)出輕微簌簌的聲響,她便更覺得這個人實在是有點別扭的可愛。當(dāng)即悄悄低下頭偷偷扯了扯嘴角。
總算是出發(fā)了,映著天邊一抹霞白,一輛馬車緩緩駛出了譽京。
窗外無非是一些荒山野嶺,因為怕趕不到陳家鎮(zhèn),所以明懷一行人未行官道,一路上磕磕碰碰,顛顛簸簸,顛簸得明懷有點難受,沒過多久,她便胃中一陣翻騰,想要嘔吐。
“停車!停車!”明懷趕忙朝李淳風(fēng)叫道。
可李淳風(fēng)向來只聽宗折的話,沒有宗折下令,他不會停車。明懷也不惱,既然李淳風(fēng)不停車,讓宗折來說不就行了??伤齽傁氤兑怀蹲谡鄣男淇?,卻被宗折一扇子拍開。
她早知宗折沒有睡著,但她沒有時間再計較些什么,只連忙叫道“快叫你小跟班停車!我要吐了!”
明懷捂著胸口連連咽了幾口唾沫,只覺著胸悶的難受,胃中一片翻騰。
“李淳風(fēng)?!弊谡畚刺а?,隨意喚了一聲,馬車便輕輕停了下來。
未敢耽擱一分,明懷連忙跳下馬車鉆進了密林深處。
扶著樹干嘔了大半晌,啥也沒吐出來,竟還嘔出了血,這把明懷嚇了一大跳,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
宗折已經(jīng)在馬車?yán)锏攘嗽S久,他掀簾看了看天色,已是正午,不由得喚了李淳風(fēng):“李淳風(fēng),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得令?!崩畲撅L(fēng)下了馬車,進了密林。他哪里知道明懷在哪里,又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只好喊兩聲:“極樂姑娘,你在嗎?聽到請回答?!?p> 明懷見自己吐了血,本就嚇得要死,現(xiàn)在又聽到李淳風(fēng)在找自己,未免一陣兵荒馬亂將地上的血跡用土掩好,又掏出手絹將嘴角的血跡擦拭干凈。
“我在這兒?。 泵鲬殉畲撅L(fēng)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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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懷在馬車上睡了一整天,總算是在深夜趕到了陳家鎮(zhèn),陳家鎮(zhèn)是個不小的城鎮(zhèn),平日里城門關(guān)的早,到城下時,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
眼見進不了城,就要在城外一處驛站暫住一晚,誰料陳家鎮(zhèn)知府竟連夜出城,這下是開了城門。
宗折掀了車簾不知向何處張望了一眼,遂放下車簾收回了目光。
明懷心里透徹,這知府出城出的像一陣及時雨,怕是與宗折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明懷搞不清這其中貓膩,如今極樂樓尚未部署完善,要想借助極樂樓的勢力來調(diào)查,似乎還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她也并沒有興趣打探宗折有什么目的,只要別將火引到她的頭上來,她也樂得自在做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江湖小白。
一行人進了城,住進了一處即將打烊的客館,明懷已經(jīng)一天未曾進食,餓得發(fā)慌,當(dāng)即便甩下了還在房中磨嘰的宗折等人,下樓自掏腰包點了一桌子菜。
陳家鎮(zhèn)的燒鵝頗有名氣,伙計見明懷是個出手闊綽的,便殷勤向明懷推薦了這燒鵝。
一桌子菜上好后,李淳風(fēng)才下了樓向伙計要了酒食,說做好后送上二樓的廂房。明懷自己吃的開心,自然不去理會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只門外好像一直有一個小屁孩兒盯著她。
緩緩?fù)O率种心究辍?p> 門外站著一個小女孩,臉頰通紅,身形孱弱,脖子上隱隱有些傷痕。明懷雖然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那小女孩看上去可憐,正好她桌上的菜也吃不完,不如讓小女孩一起來吃。
明懷朝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小女孩似乎有些遲疑,不過還是怯生生走了進來,店里的伙計不明事態(tài),只見一衣衫破敗的小女孩走了進來,還以為是哪里來的乞丐,只舉起了手里的掃帚想要將其趕走。
小女孩見伙計面露兇態(tài),只又連忙退縮了出去。明懷皺了皺眉,頗不悅地看向伙計道:“你干什么呢,她是我小妹”
伙計一聽此言,便知是自己辦錯了事,這下連忙彎腰道歉:“不好意思客官,是小人眼拙了,小人這就去請客官的小妹進來…”
小女孩慢慢走了進來,站在明懷面前,忽然卻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小姑娘,你怎么了?”明懷看著地上哭得不成樣子的小姑娘,皺了皺眉頭。
小姑娘哽咽道:“姐姐,你能不能救救我阿母,她就要死了…”
“什么?你阿母怎么了”明懷趕忙追問道。
“我阿爹喝了酒,打我阿母…”
“你等一下,讓我想想辦法”
明懷想了想,她一個人跑過去肯定打不過那禽獸,不若喊了李扶風(fēng)一起??僧?dāng)她噠噠噠跑到樓上時,李扶風(fēng)已經(jīng)出去,不知被宗折指派了什么任務(wù)。
這下難道又要去求宗折了么?
不對…她摸了摸腰間的口袋,里面約莫還有不少金子,不如雇了店里的伙計一起。
明懷交給兩名伙計一些金葉子,伙計哪里見過這么多值錢的金葉子,只被金錢一時沖昏了頭腦,連連點頭跟著明懷出了門。
在小女孩的帶領(lǐng)下,明懷攜了兩名身強力壯的伙計行至一暗巷,這巷子似乎有些年頭了,其中房屋破敗,一旁碎石生苔,當(dāng)是窮苦老百姓的住所。
女子凄慘的哭喊已經(jīng)隱隱傳入耳中,似乎是巷尾的一處人家,巷子里靜的讓人脊背發(fā)涼,遠處凄厲的叫聲更讓人一陣揪心。經(jīng)過一處處房屋,甚有鬼魅般低語著的閑言碎語自一處處窗子中傳來。
不遠處,一矮院閃著微弱的燭光,走進院中,竟見一男子正薅著一婦女的頭發(fā)狠狠撞向一旁的老槐樹,地上有大片血跡,四處蜿蜒直至老樹底下。
明懷眉頭一皺,趕忙喊了伙計上前制止。
那醉酒的男子本不如伙計身強體壯,兩伙計輕輕一扯,男子便被壓制住了。
明懷轉(zhuǎn)頭,身后母女倆已經(jīng)緊緊抱在一起哭泣著,這么冷的天,女子并未著棉衣,只是勉強裹了一層粗麻衣,衣擺上盡是血跡,不對…地上何以有如此多的血跡!
“孩子…我的孩子…”女子的臉上盡是淚水,撕心裂肺般哭噎著。
難道是…?這女子看來像是流了產(chǎn)……
明懷突然煩躁了起來,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個畜生,此下還管他甚么多管閑事,先打一頓爽了再說。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明懷掏出整個錢袋一把拋給了兩名伙計“給我打死他!”
伙計雖見錢眼開,可也知道這打人是不能隨隨便便就打的,原地猶豫了一番。
“你們把他給我毒打一頓,出了什么問題我擔(dān)著?!泵鲬褮鈽O,大步?jīng)_到那男子身前狠狠抽了他的頭一下“你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