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邋遢的小姑娘
回到教室,所有人都齊刷刷的朝我看過來,在教室外面聽到的亂哄哄的聲音也都全靜止。我有些莫名其妙,站在教室門口不知所措。
坐到艾瑞克身邊,我偷偷問他:“怎么了?”
艾瑞克聳了聳肩,倒是陸柏青不自然的干咳了兩下。
我尋思著,這孩子氣管可能不太好,不然干嘛老咳嗽?
方聞從前面轉(zhuǎn)過身,把一個光盤遞到我手里
“唐乙這是你上學期的作業(yè),老師上星期發(fā)下來的?!?p> “行,謝謝。”
方聞又把一份紙張給我遞回來:“這兒有份綜測的名單,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簽個字。”
我拿過那個名單,從下往上,在第一個位置找到我的名字。在備注欄上簽完字給方聞送回去的時候,四周又是齊刷刷從我這邊把眼神挪開的反應。
打斷我的思索,方聞插過話:“你今年有個獎學金的名額,要申請的話可以去群里下載表格下來填一下。”
“獎學金??”
我靠,我還真有獎學金!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是八千塊嗎?”
興許是我的目光過于灼熱,方聞很明顯被我燙到了一下?!班牛氵@個成績可以申請一等獎學金,是八千塊。啊,還有一個助學金,我看你條件也挺合適的。你去群里看一下申請的要求,把信息填了找指導老師和輔導員簽字,再寄到戶籍的地方辦事處蓋章,就可以提交了。”
不是,什么什么和什么?我怎么感覺,他說的每一個字兒我都認識,但拼起來就都是一臉陌生呢?
“戶籍地是?”
剛剛被我燙到的方聞,似乎又被我蠢到了,“就是你的戶口所在地,你身份證號是哪個省份的就要到哪個省份辦”
我了個乖乖……意思是為了這八千塊我還得跑一趟W市?
“算了吧,我不要這個名額可以轉(zhuǎn)給別人嗎?”
“嗯,你不申請就是自動放棄,輪到后面的同學。”
“行,那就給后面的吧?!?p> 方聞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會兒,沒再繼續(xù)說什么。
下課時分走廊里圍堵的人特別多,不時還有大批量人群沖我們指指點點。我們這個位置很明顯的被圍成一個焦點,一個外國人、一個小帥哥、還有一個我……
我不自然的壓了壓帽檐,用口罩遮住臉,拽著艾瑞克加快步伐。
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跑進食堂,面臨的結(jié)果也是一樣。這些眼神里,對艾瑞克有三分的新奇,對我有七分的嫌棄,對陸柏青有十分的憧憬……
“陸柏青,要不我也給你帶個口罩吧!”
說著我從書包里抽出一個未開封的新口罩,艾瑞克看到我手里拿的東西威脅的壓過來:“襪子……”
額,我訕訕的又給收了回來。
從打菜的窗口擠出來,我一一給他們介紹著這些菜式,這個叫紅燒肉、這個是土豆絲、這是麻婆豆腐、這是雞蛋炒黃瓜、還有小炒肉、糖醋里脊……
艾瑞克聽了只是皺著眉頭:“這些東西能吃?”
我很不服氣:“等你吃完了就知道什么叫‘真香定律’,你會質(zhì)疑自己前二十幾年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兒。”
艾瑞克將信將疑,往嘴里塞了一口糖醋里脊,嫌棄不已:“我等一下自己買個三明治吧”
“切”不識人間美味o( ̄ヘ ̄o#)
陸柏青與他不同,氣定神閑的夾了一塊紅燒肉,吃的津津有味。
艾瑞克一臉尷尬:“勞倫斯,你也不用這么為難自己吧!”
我甩了他一個大白眼:“咱們這小侄子可比你識貨多了!”
我的為人準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像陸柏青今天這種狀態(tài)就挺好,只要他不要又抽風對我管這管那,質(zhì)疑我這個質(zhì)疑我那個,我還是可以跟他好好相處的。
這會兒看著他乖乖吃飯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養(yǎng)眼,一時開心,飯都多吃了一兩。
突然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往艾瑞克那邊看過去:“艾瑞克,我在你們家住了那么久,為什么從來沒見過勞倫斯???”
說完感覺兩人都愣了愣,還沒等到他們的回應,來了一個人在我旁邊坐下。
我認出這是我們班女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名字。
“唐乙,我能跟你們一起吃吧?”
“啊,你請便?!?p> 她笑盈盈的看著我:“這兩個人是你朋友嗎?”
“嗯。”
她把頭轉(zhuǎn)向陸柏青,問我:“這位同學有點面生,不是咱學校的吧?我能加個微信么?”
我一怔,這位同學你連我的微信都沒加過吧,尷尬的看向陸柏青,這個…我恐怕做不了主……
把頭湊到陸柏青面前,問問人家正主總可以吧。
“我同學想要你的微信?!?p> 陸柏青愣了愣:“微信是什么?”
“嗯……就是類似臉書的聊天軟件。”
陸柏青不說話了,低著頭繼續(xù)吃飯。
我同學也尷尬了一下,一時不該如何是好。我訕訕的賠笑,沖她說:“不好意思啊,他沒有微信……”
同學聽到這話臉刷的一下全黑了:“切,拽什么?拒絕人也要找點靠譜的說辭吧?”
她說完就氣沖沖的端著盤子走了。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就踩到她的雷區(qū)了,有些尷尬,對著陸柏青趴在盤子里的臉說:“不好意思哈……”
他抿嘴笑了笑,沒說什么。
——
“Alier你今天上課的狀態(tài)讓我挺吃驚的”走在校園里,艾瑞克隔著DV跟我說。
“干嘛?”
“你生活習慣能不能好一點,你現(xiàn)在邋遢的簡直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你,瞧瞧steven把你教成什么樣了”艾瑞克說。
我被他說得有點心虛“喂!你說我可以,關我?guī)煾甘裁词聝?!你看看著滿校園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艾瑞克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不修邊幅的確實不在少數(shù)
“那看來是教育環(huán)境的問題,Steven就不該帶你回國?!?p> 我急了“等你正式跟劇組,不出一個星期,你比我還邋遢!”
艾瑞克不屑一顧道:“我才不信你鬼話呢,Steven就不這樣。”
“史蒂芬史蒂芬,你就知道史蒂芬,你是不是暗戀我?guī)煾?!?p> 艾瑞克被我說急了,放下DV就沖過來掐著我的后頸:“你再胡說我就把你的頭扭掉!”
我被晃著兩眼冒金星,斜眼看到陸柏青在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趕緊扯過他
“陸柏青你能不能管管你叔叔,長輩也沒個長輩的樣子!”
陸柏青站在原地,冷漠的回復我:“我覺得他說的對。”
我扯開艾瑞克的手,看著這兩人同仇敵愾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我算看明白了,你們倆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的,盡欺負我這么個柔弱的小姑娘。當我沒人撐腰是吧,等我?guī)煾富貋砦揖透嬖V他!誰還沒個靠山似的,哼!”
說著甩頭就走,不準備搭理他們。
下午沒課,我又要去電視臺開會,所以回家換了身衣服,稍稍收拾了一下。出去辦事可不能像上課似的不修邊幅,在門口穿鞋的時候艾瑞克冷不丁的湊過來
“怎么?被我們說到痛處,準備改邪歸正了?”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你,我今天不想跟你們講話?!?p> 我說到做到,這一整天還真沒怎么跟他們交流。
會上鬧得有點不愉快,主要是大家對于贊助商的選擇上面的沖突,我夾在中間也說不上話。畢竟我只負責生產(chǎn),其他的事情就不適合插手了。
如果說電視臺和學校的關系是乙方與甲方的關系,那我和電視臺的關系也是乙方和甲方的關系。畢竟師父也是電視臺找來的執(zhí)行方,說簡單一點,我們就是來干活兒的!
只是因為電視臺對我?guī)煾赣兄鴺O強的依賴性,而我又是替師父出面的人,所以要代表他出席這些會議。明面兒上是代表師父,其實他壓根兒就撒手不管,什么都是我一個人在做。
其中有兩個持方一直在據(jù)理力爭,支持礦泉水的女老師有夠兇悍,另一邊做科教平臺的也當仁不讓,最后把項目組長氣的是吹胡子瞪眼。畢竟大家都是代表自己的資本在抗爭,最后誰拿到大頭就看這一次的拍板了。
不得不感慨這些中年男人與中年女人的戰(zhàn)爭,有夠嚇人的。艾瑞克跟拍到一半也被吵的頭疼,退出會議室出去玩手機。
中場休息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我出來看到他們兩個都是一臉的疲憊,雖然我已經(jīng)大放厥詞不管他們,但也不能真的坐視不理,于是走上去
“你們兩個到樓下吃個飯,然后先回去休息吧,我這邊還不知道幾點結(jié)束呢。”
我重重的往沙發(fā)上一坐,癱了下去。
艾瑞克看了我一眼:“我還要拍攝,不能走?!?p> 我連回看他的力氣都沒有,軟綿綿的說:“你不走讓陸柏青一個人怎么辦?你先帶他回去吧”
突然一下子,艾瑞克也變得一臉為難了。
陸柏青這時候發(fā)話:“我沒有關系,可以等”
我像木偶一樣機械的轉(zhuǎn)過頭看他:“你沒關系我有關系,我有義務要照顧你們的,趕緊回去吧,別添亂了?!?p> 沒想到我隨意一句話,又惹得陸柏青也跟著不開心了。
“你覺得我給你添亂了?”
我愣了下:“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怕你餓著了”
陸柏青黑著臉,冷冰冰的說:“我不是小孩子”
我剛剛準備脫口而出: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想了想又覺得不妥,畢竟我也沒什么立場教育人家,只能求助的看向艾瑞克。
艾瑞克看我們氣氛不對,趕緊過來打圓場:“你忙你的,我們會管好自己,別瞎操心了?!?p> 無語,倒變成我瞎操心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會議室的門再次打開,幾位老師都往里面走,看樣子是要繼續(xù)開會了。
我擺手道:“行吧,隨便你們,你們愛等就等,完了我再帶你們?nèi)コ詿?!?p> 說著我像奔赴刑場一樣往會議室去,頗有一副身先士卒的架勢。
會議上,大家都下去喝了口水冷靜了一下,都覺得時間不早了想快點結(jié)束會議。那些個慷慨激昂的中年男人女人們,也都收斂了脾氣。
之后的內(nèi)容進行的還算順利,但一項項流程對下來還是花了不少時間,直到11點半才結(jié)束。
我靠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感覺身體被掏空。一回到家就迅速把這具將近殘廢的軀體往沙發(fā)上靠,緊接著,艾瑞克殺豬般的聲音傳來了
“你怎么可以穿著你的臟衣服就去坐沙發(fā)!”
艾瑞克還真是精力旺盛,早知道讓他去替我吵架了。還有這衣服我就穿了一下午,哪里臟了?無視他的話題,我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Eric,你能幫我卸妝嗎?我好累啊……”
艾瑞克估計是看出我臉上的倦態(tài)不是假的,抿了抿嘴,沒再說什么,十分嫌棄的給我拿來卸妝水。
“你輕點兒Eric,我臉都快被你搓掉了!我的睫毛不是假的你扯它干嘛!”
整個屋子里發(fā)出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艾瑞克氣的不得了:“我他媽真是瘋了,為什么要給你做這個!”
他嘴上說著嫌棄,但還是把化妝棉沾滿了水往我眼睛上蓋,我滿意了笑了笑
“嘿嘿,誰讓你愛我呢”
艾瑞克雖然平時嘴毒了些,但還是很靠譜的。
當然不包括現(xiàn)在……
艾瑞克把我的腦袋從他推上挪開,往沙發(fā)上一摔
“你再不閉嘴就自生自滅吧,帶著妝睡一晚上,化學物質(zhì)滲入你的毛孔里堵塞,然后你就會開始長痘,痘痘長大了就會流膿,緊接著你的臉就會張瘡,然后開始留疤——”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我取下眼睛上的化妝棉,趕緊把他拉回來,說完不忘眼睛巴巴的望著他,艾瑞克才又忍著脾氣坐回來。
雖然知道對他撒嬌很管用,但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于是我趕緊認了慫,不再亂講話。
“你明天早上記得早點叫我,我要和張老師定方案。”
我洗完臉,端了一杯水喝著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對著里面說。
衛(wèi)生間里面沒作聲,我感到有些奇怪。
“Eric?”
艾瑞克從他房間里把頭探出來:“你說什么?”
他語音未落,衛(wèi)生間的門從里面打開,陸柏青站在門邊上,有些局促的望著我,眼神飄忽不定,耳朵卻微微發(fā)紅。
我被他看的發(fā)毛,打了個冷顫。
也不知道這個陸柏青又哪根筋沒搭對,樣子古怪得很。
越過他不自然的表情,我看到剛才洗澡換下來的內(nèi)衣還穩(wěn)穩(wěn)掛在墻上。
Σ(⊙▽⊙”?。?!
W!T!F!?。?!
我一激靈,迅速擠過他沖進衛(wèi)生間里關上門。
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的感覺,你們不會懂的!
沒有哪一刻能比現(xiàn)在更糗了,這個死艾瑞克!來就來了,帶個侄子來是怎么回事兒!帶就帶了,帶個這么大只的侄子來又是怎么回事兒?。?p> 我靠在門上,猶豫是該破門而出把陸柏青就地正法,還是應該把艾瑞克就地正法,還是先把陸柏青解決掉再把艾瑞克就地正法。
我的天爺呀,是艾瑞克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陸柏青啊……
我躲在里窘迫不安,聽到陸柏青已經(jīng)走遠后才小心的打開門,探出頭去。確認客廳沒有人后,我迅速拿過我的“物證”要往房間跑。
一步、兩步、三步
加油加油,再有幾步就到了!
“Alier你干什么呢?”
O(╯~╰)o糗…打道回府。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回廁所,趕緊把門鎖上。
“篤篤篤,Alier”
艾瑞克不停的敲著我身后的廁所門:“你在干什么我要上廁所!”
“你你你,你等一下!”
“篤篤篤,你快一點!占著茅坑不拉屎啊!快點!”艾瑞克不停的催促著。
“哎呀你等一下!”
我也不糾結(jié)了,直接把艾瑞克就地正法吧(??へ??╬)
磨蹭了許久,我把門打開,確定陸柏青不在后,憤怒的瞪著艾瑞克,他被我瞪得一臉無辜:“你,你干什么?”
“說了等一下聽不懂啊?催吃不催拉知不知道!”
“你手里拿著什么?”他看了看我手里的東西。
我往身后一藏,兇道:“你管我!”
一個煎熬又窘迫的夜晚過去,第二天一早從房間出來,正好撞上陸柏青接熱水路過我門口。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我迅速縮回房間,就連艾瑞克說話的聲音也被我堵在門外。
“你這是干什么?”
電梯里,艾瑞克指著我臉上的墨鏡,不明所以。
我推了推鼻梁上滑下來的眼鏡,又壓低了帽檐。
“青光眼?!?p> 陸柏青在旁邊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很是應景。
我回過頭去看他憋紅的小臉,對上我的眼神后,很不自然的轉(zhuǎn)到一邊。
我尋思著這么做好像有點欺負人,搞得多排斥人家似的,人家還沒嚷嚷著長針眼呢…
上帝見諒,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不是成心的??!
艾瑞克嘴巴里罵著我事兒媽,往我的帽檐上屈指彈了一下,臉一甩,不搭理我了。
不過,經(jīng)過這么一出,我丟三落四的毛病被徹底治好了。
畢竟家里住著兩個大男孩兒,雖然我明白艾瑞克的屬性吧,但跟陸柏青并不是那么熟稔,確實…有些不太方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