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叔叔也不客氣，坐下來風(fēng)卷殘云的啃完兩個豬蹄，大半斤牛肉，像個梁山好漢般打個飽嗝、晃著身體站起來回家。祝福猶豫了一下，追上小李叔叔小聲說：“小李叔叔，跟李爺爺說到了那邊也先囤點吃點吧?！?p> “我知道”不提防小李叔叔突然開口說“其實我大哥是不同意爸媽這么做的，他們在電話里吵了很久。大哥怪爸媽把房子處理得太草率，又說肯定是因為我在背后挑唆。”
呃，說這么多話的是小李叔叔嗎，可接下來祝福聽到的話卻更驚人——“大哥不管我們我們也要去，我們自己住。我和倆個老的都商量好了，我先過去找個合適的房子，買也好租也好，然后再接兩個老的。因為我親眼看見了——”
祝福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咕咚靠到了墻壁。小李叔叔嘆口氣：“祝福，我親眼看見了，一個星期前晚上十二點多，我出去丟東西，路過垃圾站看到一個瘋子、或者一個怪物，隨便怎么叫，他摁著另一個人在啃他的臉。“
“開始我只看到黑暗里一團(tuán)什么東西在動，聞見了很濃的血腥氣，我聽見有人的聲音，雖然很弱但肯定是人的聲音，我以為是野狗在傷人，可是當(dāng)我湊近——”小李叔叔顯然不是有文學(xué)細(xì)胞的人，他描述不出當(dāng)時的場面和心情，只見他閉了閉眼睛，顯然受到的沖擊還在“那是一個人在吃另外一個人，狗一樣的直接啃肉。我嚇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里的?！?p> “第二天我偷偷轉(zhuǎn)回垃圾站卻找不到痕跡，大概處理了吧，我想可能是自己做的一場惡夢，要不是有條狗在垃圾堆里刨食，攔著我了，我心煩意亂踢了它一腳，從它嘴里掉出根人的手指正好甩在我腳下——”
看著捂著嘴的祝福，小李叔叔不說了，轉(zhuǎn)而道：“所以祝福，你和祝老師勸大家的我懂，我相信。你們肯定也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弊８?qiáng)力壓下幾次翻騰到喉嚨的惡心，微弱道：“小李叔叔，趕快，現(xiàn)在時間最寶貴?！?p> “我今晚的飛機(jī)去西市?！毙±钍迨鍥_祝福伸出黝黑粗糙的大手，在這場爭分奪秒的保命戰(zhàn)中不管下場如何，他都感謝這個小姑娘。
祝福把自己潔白細(xì)嫩的小手放上去，倆個人很是鄭重的握了握。
“照顧好李爺爺李奶奶。”
“一定的。”
······
而望江公寓第一批方便面到達(dá)了。“這是干嘛？”張媽驚訝了。
“囤著，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睆垊P樂在陽臺上筑起方便面的城墻。
“兒子你瘋了、這花了多少錢？”
“沒你一晚上麻將輸?shù)枚?；反正油多不壞菜，糧多不壞事。”張凱樂一句話讓他媽氣歪了鼻子。
張媽氣壞了，兒子已經(jīng)牛高馬大，要抽他也不是件那么輕易的事。望江公寓一上午快遞就沒停過，到了下午方便面還在進(jìn)場，居然還來了一箱子巧克力，這，這可是女孩子吃的東西啊，一邊斜著眼睛觀察的張媽終于坐不住了，她留了個心眼，不再跟兒子叨叨而是去直接查他的銀行記錄，兒子的戶頭做媽的豈有不知道密碼的。
祝福被小李叔叔的話弄得一整天都怏怏的，外公聽了也嚇了一跳，加上翡翠花園中年人的事爺孫倆憂心忡忡的，商量著是不是馬上就回藍(lán)橋，錢什么的反正也是打到銀行賬戶里；但是想到鄉(xiāng)下兌換黃金不方便，收集物資尤其是醫(yī)藥品方面的也不如城市，最后爺孫倆還是決定再等一等。
吃晚飯時祝福一點胃口都沒有，她懨懨的用筷子挑著碗里的米：“外公，錢什么時候能到賬啊?！?p> “主任說這個星期肯定會到，錢到了我們再買點東西就回藍(lán)橋。”外公給她夾塊雞蛋。
藍(lán)橋其實不算遠(yuǎn)，離C市只有兩百來公里，但是去了藍(lán)橋就見不到張凱樂了——祝福被自己不自主的想法一驚，臉又紅了。
祝家晚飯吃得早，又不看電視，當(dāng)張媽敲門時爺孫倆都準(zhǔn)備洗腳上床了。祝福從樓上下來，動作快了點差點崴了腳，她擔(dān)心是張凱樂出了事。
張媽說話很有藝術(shù)，先憶當(dāng)年祝媽何等清純甜美，再夸眼前祝福就是祝媽小號，然后貶低自己的兒子是只長個頭不長心眼的傻瓜蛋。她抓著祝福的手誠摯贊美養(yǎng)女兒好啊，招商銀行坐著等投資商上門啊；捶胸嘆息生兒子虧啊，建設(shè)銀行爹媽五六十歲都不敢退啊。
祝福隱隱明白張媽是為了什么事情而來，嘴唇有些發(fā)白，而臉色已經(jīng)紅了，她還來不及辯解張媽已經(jīng)說出來張凱樂把自己歷來的存款全花了個精光；而祝外公聽到張凱樂為祝福墊付了一萬多元李家的貨款吃驚得叫了一聲“阿福——”，祝福更是羞愧得更不得一頭撞在墻壁上。
她幾次張嘴都沒法打斷張媽，在山河湖海的迂回中張媽表達(dá)了張凱樂他爹雖然僥幸賺了幾個臭錢，本質(zhì)還是窮苦人兒出身，家里不是啥富二代，沒有那種幾萬幾萬塊討妹子歡心的能力。
張媽最后終于停了下來，祝福顫巍巍的開口：“阿姨，是我不對，可是我現(xiàn)在沒有錢了，我們家拆遷款一下來我馬上還給張凱樂?！?。
祝外公也羞愧難言，只可惜家徒四壁沒有貴重物品抵押，他摸出身份證來：“要不小李你先拿著，這個星期錢肯定到賬，一到就馬上還?！?p> 張媽推過身份證：“都是老鄰居了，祝老師是什么人我還不知道嗎，哪里要這樣。而且只是一萬多塊錢，祝老師真的有困難也無所謂?！?p> “小李，你等等，這里還有一千八百塊，你先拿著；這是我們家的戶口本你也拿著，明天我一定還。拆遷款到不到賬明天我都還。”
“哎呀祝老師你這是做什么，不要這樣，我不是逼你，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是擔(dān)心小孩，你是老師，懂的，少男少女青春期的沖動哎呀。張凱樂年紀(jì)小小，對自己都不能負(fù)責(zé)，更別提對別人負(fù)責(zé)了，害了自己也就算了，害了別人我一輩子心里不安啊。對了——”
張媽摸出張卡來“祝老師，錢到了你就直接打這個號，對，這是我的卡，直接還我這。那混小子太不把父母的血汗當(dāng)回事，我這回要好好斷一斷他的糧，看他還亂不亂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