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紅顏禍水 4
季子衿推著輪椅上前兩步，彎腰伸出手去止住了江顏進一步的磕頭，她伸手似乎想去擦去江顏額頭上磕出來的血跡，結(jié)果疼的江顏差點破功。
季子衿心里發(fā)笑，面上卻還是那副同情的模樣：“肖姑娘這是說的哪里話，如果我這般還見死不救豈不是沒了良心？說來有趣，肖姑娘這身世，倒還和我有幾分相似……到底是可憐人……”
只是相似在何處季子衿卻不在提，江顏自然也不會傻到去問。
季子衿掏出懷中手絹替她擦去淚水，轉(zhuǎn)頭吩咐紅櫻：“紅櫻，你帶肖姑娘去沐浴換一身干凈的衣裳，連夜奔波定然疲憊。我倒要看看，這靖國有誰敢闖我長樂郡主的屋子?！?p> 江顏被紅櫻扶起來正道著謝，聽著季子衿最后一句話卻是眉頭跳了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夸自己有先見之明安排了那群人見到自己進了季子衿房就可以慢慢退下。
只是這長樂郡主蘇挽，似乎又和傳言中有哪里不一樣，可具體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一切都和她設(shè)計的一樣，可到頭來江顏卻又有些擔心了。
江顏忍不住想要回頭看一眼季子衿如今是何表情，但她也深知不是時候硬生生壓下了這不合時宜的動作。
季子衿看著江顏進入內(nèi)室的背景勾了勾唇，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角，緩緩挪到桌子旁。
云祁一大早就出去辦事了，等他回來也已經(jīng)是晚上的事了，江顏倒是會挑時間。當然，這其中也不乏季子衿主動為她創(chuàng)造的成份。
江顏比她想象中難對付，至少演技一流。季子衿也說不清楚那個十五歲的身體里居住的到底是一個什么年紀的老妖精。
紅櫻把江顏帶入內(nèi)室后便退了出來，她看著坐在桌旁托著腮若有所思的季子衿忍不住嘆氣：“郡主，青荷姐姐待會兒回來了奴婢該怎么解釋這多出來的一個人呀？萬一陛下知道了，定是要責怪郡主多管閑事的?！?p> 季子衿搖搖頭，面上帶著惋惜：“她與我年紀相仿，卻遭遇如此變故，我實在不忍……聽她說起，我便不由得想到三年前的我……”
紅櫻心中一頓，連忙走到季子衿跟前伸手替她揉著有些皺起的眉頭：“呸呸呸，過往云煙怎么還能勾起郡主傷心事，不過恰巧罷了，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郡主莫要難過，你這一不開心，咱們都要替你不開心了?！?p> 季子衿垂下眼不說話了，只神色依舊懨懨的。
內(nèi)室門口有一身影緩緩離開。
青荷捧著季子衿心心念念的桂花糕回來時就看到這幅場景，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季子衿面前用眼神和紅櫻示意，紅櫻卻是神色莫名的搖著頭不多言。
青荷心中疑惑卻也不多問，只將桂花糕放到季子衿面前的桌子上笑著道：“郡主你瞧奴婢給你買了什么，這可是你最愛的桂花糕?！?p> 季子衿抬起眼瞧了一眼，神色之中也沒流露出多少欣喜，這下青荷可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內(nèi)室們緊閉著隱約還能聽到水聲，郡主眼里流露出來的神色讓她分不清是同情還是悲傷。
于是青荷試探道：“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似乎不大開心呀？”
紅櫻到底沒有憋?。骸扒嗪山憬悖ぶ鞣讲啪认铝艘粋€姓肖的姑娘，說什么也要留下她替她尋個好出路。偏偏這姓肖的姑娘還有著和郡主相差無幾的身世，我……”
“紅櫻！”季子衿厲聲打斷了紅櫻的話，紅櫻被季子衿忽然的嚴厲嚇得噤了聲，“不要胡說?！?p> “奴婢……奴婢沒有……”紅櫻張了張嘴，最后卻也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青荷大致也猜出來了七八分，她半跪在季子衿面前：“郡主心里憐憫，奴婢會為郡主查清這位姑娘身世是否屬實?！?p> “好。”季子衿看向青荷點了點頭，她也知道這是她們擔心她會被奸人所騙，青荷得了允諾也不再多停留，馬不停蹄的出門去辦事了。
江顏在內(nèi)室門后聽著青荷的話卻是勾起了唇角，盡管查吧，你所能查到的結(jié)果不過都是我早已經(jīng)做好的局，就怕你不查。
“紅櫻，你去看看肖姑娘可收拾妥當，我想與她敘敘話?！奔咀玉仆鴥?nèi)室久未打開的門有些擔心，“我有些擔心她?！?p> 江顏也察覺到自己為了偷聽在這后面待了太久，季子衿話一落下她就打開內(nèi)室門走到季子衿面前，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小女子在此謝過郡主相助之恩，救命之恩，肖顏當以性命為報！”
眼看著她就要再次跪下，季子衿伸手連忙止住了她：“肖姑娘無需如此?！?p> “紅櫻，給肖姑娘搬個凳子來，我想與肖姑娘談?wù)勑模阍陂T外候著即可?！奔咀玉品愿老氯ゼ词辜t櫻心中千般不愿也只能聽從命令。
她在門外踱來踱去，也不知道郡主和那個女子說了些什么，她恨不得闖進門去一探究竟，可最終也只能這般無厘頭在門外轉(zhuǎn)著圈。
青荷這一去調(diào)查最早也得明天才回，紅櫻心里頭擔心，她比不上青荷的穩(wěn)重，她時而冒失，說話也不計后果，若不是郡主寬容向來不同她計較又怎么會有今天的紅櫻？
紅櫻自看到江顏第一眼起心下就起疑，她太擔心季子衿被江顏三言兩語所蒙蔽，當下她也只能等到云祁回來才好向上稟報，最好能讓那個女人離她家郡主遠一些。
“紅櫻?！?p> 聽著屋內(nèi)的傳喚，紅櫻忙不迭地打開門走進去，推開門卻看到屋內(nèi)兩人雙雙垂淚的模樣，紅櫻一驚連忙從懷中取出手絹去給季子衿擦眼淚：“郡主……郡主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季子衿搖搖頭，伸手拉著坐在她旁邊的江顏的手向紅櫻說道：“紅櫻，你說這世上是不是冥冥中就有注定？”
“啊？郡主什么注定啊？”
紅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季子衿這話是什么意思，卻在看著季子衿拉著江顏的手時沉下了心。
“以前我是不信的，如今見著肖顏姐姐我就信了，如果不是緣分我們怎么能認識？”季子衿像是有些感慨，她握著江顏的手滿是誠意，“我知道姐姐無處可去，我晚上便向哥哥求求情讓你留下陪我可好？”
“不可以！”紅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忽地跳了起來，過后又意識到自己太過沖動連忙跪下認錯，她咬著唇心里暗恨自己沒有頭腦，“奴婢魯莽！”
“紅櫻！不得無禮！”季子衿低斥了一聲。
紅櫻脊背一僵心里還有幾分委屈，她實在想不通季子衿為什么會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如此好，難道就因為那人可憐的身世嗎？
紅櫻不理解，在她看來這世上所有因為苦命而反復說自己苦命人都是無用之人，只有像季子衿這樣的人，才當?shù)闷鹚腥说木次贰?p> 江顏被紅櫻這樣大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隨即她便為難的搖著頭，只是手卻牢牢握住了季子衿的手。
江顏泫然若泣：“我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個麻煩，是個包袱，又怎么好意思麻煩旁人。挽兒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
她略帶為難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紅櫻，咬咬牙接著道：“到底是我癡心妄想，挽兒今日恩情，我若此去還活著便用后半輩子去償還，若是沒命活著……還請挽兒來年在我墳頭祭我烈酒兩杯！”
“姐姐不要說這些胡話，你若是想要去復仇也得修養(yǎng)好身子再去啊，到底我是郡主，我想留你難道還不成嗎？”
季子衿這一聲聲的“姐姐”叫地自己都惡寒
她看著江顏那雙握著她根本不松開的手覺得嘴角都有幾分僵硬，嘴上說得決然其實又在暗示著季子衿收留她，實在是很有趣了。
江顏似乎聽進了季子衿的勸說，咬著牙點頭：“好，我聽挽兒的?！?p> 紅櫻聞言頭埋得更低，她不敢讓季子衿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眼神。
季子衿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紅櫻語氣淡淡：“你起來吧，去樓下替我給肖顏姐姐新開間房。”
“是?！奔t櫻磕了個頭起身退下了，雖然她不喜歡江顏，但是季子衿的吩咐她還是會一一照辦的。
季子衿在云祁回來之前給江顏安排好了住處。江顏以著身體勞累為由回了房歇息，剛好避開了云祁回來的時間。
季子衿撐著頭靠在桌上緩緩的抿著茶，紅櫻站在她身旁一言不發(fā)。
紅櫻忍了又忍最終沒有憋住，她一下跪在季子衿面前：“郡主，奴婢實在不知道郡主為什么要收留那個肖姑娘，奴婢……”
“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是肖顏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何況我們在這兒待的時間不會太長，我能幫她一把便是一把，再有小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就要回去了，如果我現(xiàn)在不幫她，誰又來幫她呢？”季子衿嘆了口氣，伸手去扶起紅櫻，“就當是為我蘇家?guī)资谕龌攴e德吧？”
紅櫻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哪怕心里對江顏還是有著芥蒂，但她也不再質(zhì)疑季子衿的做法，季子衿拍了拍她的手權(quán)當安慰。
季子衿倒是沒有想到，她身邊的這個侍女居然會比蘇挽看得還透徹，這樣一對比，蘇挽實在是被豬油蒙了眼才會被江顏騙的團團轉(zhuǎn)。
季子衿有些嘆息，在覺得這個任務(wù)簡單的同時又覺得很難，如果不是她熟知劇本，或許真有可能被江顏所騙到。
女主，到底還是女主。
云祁回來時聽說季子衿收留了一個從梧州逃命來的姑娘時也忍不住到季子衿跟前說教了兩句，季子衿依舊那副軟硬不吃的模樣，讓云祁也沒了辦法。
“你想收留她幾日就收留幾日，但是我們回去了，你就不能再帶著她了?！痹破钭詈罅粝乱痪湓捀静唤o季子衿反駁的機會就回了房，連見江顏的心都沒有。
季子衿搖了搖頭也不反駁，她從一開始就沒想帶江顏回去，而且江顏也不會跟她回去。
畢竟皇宮這種地方，進去容易，出去就不容易了，江顏可不會傻到把自己送到敵人嘴里去。
此時的她自然想不到將來有朝一日關(guān)鍵時刻，江顏還真把自己送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