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鏡中花水中月 8
這小半個月抉擇出來了路線雖然遠了一些，但這一路上的確安全許多。
但無論他們怎么改變路線選擇最安全路線，該來的還是會來，想要到龍淵寒潭，幽冥森林則是唯一的路。
哪怕喬正青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辦法避開這個幽冥森林。
因為，龍淵寒潭就在這個幽冥森林中央，想要去到龍淵寒潭，就不得不經(jīng)過幽冥森林。
幽冥森林，有去無回。
這許多年來，想要一探幽冥森林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可最終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再完好無損的從幽冥森林中出來。
或死或傷，或瘋或癲。
幽冥森林地處禹山之陰，季子衿一行人上達半山腰便被層層霧氣阻攔，越往上霧氣便越重，厚重的霧氣籠罩著整片森林，霧氣相壓遮蔽天日不見陽光。
愈往上而生靈的氣息也愈弱，隱約只聽得見幾聲鴉啼，凄厲又滲人。
入目樹影婆娑，隱約有幾只烏鴉掠過上空，一行人走走停停心里都有些瘆得慌。
“等一下！”
也是這個時候孟棠突然驚呼出聲，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
“怎么了棠兒？”喬正青是最關(guān)心孟棠的，此時孟棠一出聲他立馬就走到了孟棠身邊。
孟棠伸手指著一個古樹上的刻痕，神情變得很難看：“這個標記是我最初留下的，可是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往孟棠所指的方向湊過去看上一看，最后所有人都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他們一路向北，怎么會又回到了原地？說出來他們是不信的。
沈明瀚本來就對去往龍淵寒潭的事有著強烈的抵觸情緒，如今這一出鬧得他更是額頭直冒冷汗。
沈明瀚已經(jīng)打起了退堂鼓：“我早說過這個龍淵寒潭玄乎得很！幽冥森林更不是一般人能進得去的！你們偏不聽！現(xiàn)在好了！所有人都困在這里了！”
“沈家主你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堂堂沈家家主，竟因為區(qū)區(qū)一個幽冥森林而卻步？說出去也不怕笑掉世人的大牙。”孟豫此時也有些看不慣這個畏畏縮縮一味抱怨的沈明瀚了。
沈明瀚一個人說不過他們一群人，只能退了兩步小聲抱怨：“我是來陪你們尋神物的，不是來陪你們送命的?！?p> “既然如此沈家主當初大可不必跟我們進這幽冥森林?！卑佾F司司主齊言彬皺起了眉頭，顯然也聽不下去沈明瀚這樣的挫自己威風的言論了。
“……”沈明瀚閉嘴了，他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幽冥森林留給他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再踏足這里。
“好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這個局面，爭吵也不能解決問題。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破開迷障走出幽冥森林?！辫^閣閣主也發(fā)話了。
幾人也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彼此間的呼吸聲交錯可聞。
“我來帶路吧。”孟棠嘆了口氣，自告奮勇。
“棠兒？”喬正青明顯放心不下。
孟棠卻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我隱約覺得‘水中月’正在召喚著我，我能感覺到它?！?p> “孟家少主還是小心為上?！?p> 此話算是將帶路的重任交給了孟棠，在這方面上大家對孟棠都還是保持著一定的信任。
眾人也收拾了方才吵鬧的不愉再次踏上尋找龍淵寒潭的路途。
季子衿手里的玉折扇在手心打著轉(zhuǎn)，她抬起頭望著那幾乎是遮蔽天日的參天古木，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怎么了？”云經(jīng)知對季子衿的關(guān)注不亞于喬正青對孟棠的關(guān)注。哪怕季子衿只是輕輕一聲嘆息他卻還是聽到了。
季子衿只是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覺得這一路上雖然迷失了方向，但卻安全地過于詭異了?！?p> 云經(jīng)知聽著果然皺起了眉頭：“這么說來好像的確如此?！?p> 兩人交談的聲音極小，是以趕路在前的幾人并沒有聽清。
季子衿將手中玉折扇一打緊握在手里，千譎也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云經(jīng)知將季子衿另一只手握在手心：“別擔心，有我在。”
季子衿還未來得及點頭就有凄厲哭聲從森林的另一頭響起，聲音越來越近帶著無盡悲涼。
身旁樹影搖曳，在這厚重霧氣中讓人分不清到底是人影還是樹影。
“小心些，別走散了?！奔咀玉齐m然對這群人沒什么好感，但她還是出聲提醒了一句。
哪知孟棠并不領情：“不用你操心！”
季子衿心里猛翻白眼，對這個女主的智障水平也算是有了新的認知。
她輕笑一聲諷刺道：“本座可不操心旁人死活，畢竟若是你們都死在這兒了，本座可是最樂得見到的。”
“你做夢！”孟棠低呵一聲，實在是不想和季子衿再多說一句話。
“那本座奉勸你最好聽本座一句勸?！奔咀玉菩σ獠桓模皇钦Z氣中充滿了威脅之意。
喬正青一陣頭痛，他不得不出來做那個和事佬：“好了好了，現(xiàn)在不是……”
“啊——！”
但他話音還未落下，一聲凄厲慘叫就在他們身邊炸開，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嚇了一跳。
“誰！”孟豫手里提著劍，警惕地環(huán)顧著四周，“是誰在裝神弄鬼！”
眾人紛紛將隨身武器擋在身前，他們盡量地背貼著背小心翼翼地靠在一起，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這樣不可預知的危險往往是最危險的，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
而沈明瀚此時卻仿佛是徹底崩潰了，他被這聲音嚇得丟盔棄甲，轉(zhuǎn)身就要跑開，儼然沒了一個家主的風范。
“沈明瀚！！”孟棠一看到沈明瀚這樣頓時急了，她幾乎是吼出了沈明瀚的大名，“你在做什么?。?！”
此時的她儼然顧不上什么禮儀尊卑了，她只知道沈明瀚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們此行絕對不可能達到全身而退的結(jié)果。
就連一向以大局為重試圖各大門派之間和睦共處的喬正青此時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沈家主，快回來！”
可沈明瀚宛若瘋魔了一般不停的四處亂竄著，嘴里囫圇著不知道在叫嚷著什么，那張平日里端得穩(wěn)重的臉也扭曲起來，看得讓人心里發(fā)毛。
“沈明瀚你別發(fā)瘋了！”齊言彬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型，可見得此時心情有多不好。
沈明瀚卻宛如聽不見任何一個人的話語一般抱著頭四處亂竄，最后竟是尖叫一聲躲到了孟棠背后。
他緊緊抱著自己腦袋，一雙眼里盡是恐懼，隱約間只聽得清他嘴里胡亂的幾個字。
“圇圇……”
季子衿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偏過頭湊到云經(jīng)知耳邊低聲問道：“你可知他口中的‘圇圇’是何人？”
云經(jīng)知搖了搖頭：“不清楚?！?p> 人在最恐懼的狀態(tài)喊出來的人不是最信任最想念的，就是最害怕的。但是季子衿拿不準沈明瀚屬于哪一種。
那廂孟棠被沈明瀚這副模樣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猛地抽出佩劍，劍鋒直指沈明瀚眉尖。
這一舉動嚇壞了在場眾人，眾人幾乎是同時驚呼出聲：“孟少主！”
孟棠眉心還蘊著一分戾氣，她對周圍人的驚呼恍若未聞，就連握著劍的手都微微顫抖，沈明瀚被這森森寒氣的長劍所震懾，頓時連動都不敢動了，嘴里哆哆嗦嗦的還在念著什么。
孟棠的話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來：“閉嘴！”
沈明瀚咬緊了牙關(guān)，那瘋魔的狀態(tài)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季子衿嗤笑一聲撇過頭去百無聊賴地打著呵欠，孟棠此舉雖然戾氣重了些，可在這樣的場景下大家對她倒是不會反感，反而會收獲一些人的好感。
孟棠猛地松了口氣，她唰地一下收回佩劍，轉(zhuǎn)頭靠在喬正青胸前緩著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滿懷歉意道：“我方才也不是有意的……剛才的情況諸位也看見了，我如果不這樣……”
看著已經(jīng)稍微冷靜下來的沈明瀚，眾人皆是擺擺手不多做計較了，畢竟方才如果孟棠不出手，還不知道沈明瀚會出什么事。
沈家的門徒連忙去扶起坐在地上失神的沈明瀚，沈明瀚稍好一些后自始自終也沒有對剛才發(fā)生的事作出什么解釋。
耳邊凄厲哭喊并沒有因為這一場鬧劇而停歇，反而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諸位小心一些，多靠近一些，我們繼續(xù)往前走。”喬正青看著當下停在原地防守也不是辦法，看了一眼孟棠的神色當即做出了決定。
“好?！北娙思娂姼胶椭?p> 此時此刻不往前走也沒辦法了，停在原地他們都不知道將要面對什么，倒不如硬著頭皮跟著孟棠走。
“沈家主如果不行倒不如留下來別走了？”孟棠忽然道。
她對這個沈明瀚的討厭程度都快趕上對季子衿的討厭了，這種人在隊伍中實在是太拖后腿了。
沈明瀚卻沒有多說什么話，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家主！”孟棠見沈明瀚沒有說話忍不住提高了聲線。
沈明瀚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直直望向孟棠，這雙眼里的情緒太多直讓孟棠看不懂，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孟少主真能保證我們此行全都有去有回嗎？”沈明瀚忽然發(fā)問，讓孟棠猝不及防。
“沈家主這是何意？”不等孟棠說什么，孟豫已經(jīng)自覺出聲維護自家孫女了，“你要是害怕大可不必去，何必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沈家主你自己懦弱難道還要給所有人都灌上這樣的名頭？”
這頂帽子可就扣的有些大了，可沈明瀚卻沒有生氣，他只是仰頭大笑起來，最后止住笑，像是狠了心一般道：“那我倒要看看你們走得出去！”
在場眾人臉色均是一變。
璇璣閣閣主打破了沉默：“看上去沈家主對這幽冥森林很熟悉，既然說出這些話那么何不給出更實質(zhì)性的建議？”
此話一出立即得到了附和，而沈明瀚卻閉上了嘴，任憑他們怎么問他也不開口。
“沈家主可真是好得很?！泵咸睦浜咭宦暎D(zhuǎn)頭拉著喬正青就往前走了。
眾人一看，也連忙跟了上去。沈明瀚在后面頓了頓，回頭看了眼還跟在后面的季子衿和云經(jīng)知，凄然一笑，低著頭靠在門徒身上跟著往前走了去。
只有嘴里還用只有季子衿幾人能聽道的聲音念著：“會沒命的……會沒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