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亡者懼怕之人

　　“為什么突然停下了？”時睿疑惑地看著男人，這種時候必須爭分奪秒，每一次停頓都是向死亡更進(jìn)一步。

　　居易咬了咬他，不甘心地說道：“你看周圍，全是他們。”

　　“呃呃呃……”

　　“呃呃……呃呃……”

　　黑壓壓地亡者大軍把他們重重包圍，令人眼花繚亂的面具和耳畔它們疊加在一起呻吟聲，讓人心煩意亂。

　　兩人再次背靠背，遇到這樣的情況其實已經(jīng)沒有抵抗的必要了，生還的幾率很渺茫。

　　“沒想到最后在我身邊的竟然是你……”時睿說道，沒有抱怨的意思，“提前跟你道個別，和你在一起……”

　　“你可別這樣！”居易打斷他的話，“你真打算詛咒我們出大事嗎？你是認(rèn)真的？！”

　　“我煽情一下而已，你害什么羞嘛？”時睿瞄了他一眼，雖然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可男人看上去并不絕望。

　　他笑了笑，“那我們就掙扎到最后！”

　　“早就習(xí)慣這種情況了?！本右滋蛄颂蜃旖?，眼中滿是殺意，“他們動了！我們上！”

　　啪——

　　離他最近的亡者應(yīng)聲化灰散去。

　　“誒？怎么不跟上來呢？被嚇到了？”居易摸著后腦勺，又開槍打散一個亡者。

　　周圍的亡者好像突然安靜了，沒有跟上來，甚至沒有再發(fā)出難聽的聲音，反而是慢慢散開一條路。

　　“真奇怪，為什么分出了一條路？”時睿同樣不理解現(xiàn)在的場面，亡者們變得很虔誠，干枯纖細(xì)的手握在胸前，像是教徒在全心全意地祈禱。

　　男人臉上帶著考究，“難道是摩西（詳見注釋）出現(xiàn)了？亡者還有信仰的嗎？”

　　那條路只夠一個人行走，在兩人想著要不要順著路過去時，創(chuàng)造出這條路的人率先來到了他們身邊。

　　他個頭很矮小，身穿與其體型不搭配的大大的兜帽，戴著玻璃瓶底一樣的黑框圓眼鏡，小小的眼睛努力睜大著。

　　沒等時睿他們問話，對方主動打招呼，“幸會幸會，除了我以外原來真的還有別的試煉者啊。”

　　居易用胳膊肘頂了頂時睿，“快看，黑色的波浪中果然出現(xiàn)了一位先知。”

　　時睿推了他一下，用眼神告訴他“我沒瞎”。

　　戴著兜帽的男孩并不在意兩人沒搭理他的問題，自我介紹道：“我叫付敖，真的非常高興能遇到你們?！?p>　　“雖然我沒有能當(dāng)什么先知的信心……”居易還在對“先知”這個概念念念不忘。

　　“但我很想幫助你們，可以讓我與你們同行嗎？”某人無縫隙銜接。

　　男人皺著眉，這個人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這樣很奇怪嗎？怎么說……太親切了，很可疑。”

　　時睿點(diǎn)頭同意這個觀點(diǎn)，但他覺得居易惱火大概是因為男孩打斷了他說話。

　　讓他比較在意的是，為什么這些亡者遇到付敖會失去戰(zhàn)斗力，這個男孩和亡者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付敖，為什么亡者們不攻擊你？”

　　男孩一臉困惑，“亡者們會攻擊人嗎？”

　　“我們被攻擊了不止一次?！?p>　　“你在開玩笑嗎？”付敖明顯是不相信，“你看，他們現(xiàn)在是這么地安靜，我看到的一直以來都是如此?！?p>　　居易想反駁的，但周圍的景象確實如此，剛才兇殘的亡者們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劑，老老實實地在做無聲的禱告。

　　他和時睿換了個眼神，“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比較好，和這個人在一起應(yīng)該會很安全?！?p>　　時睿走向前幾步，他負(fù)責(zé)交涉，“付敖，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安靜些的地方？”最好別有亡者出沒。

　　男孩看了看周圍，“好吧，看來亡者會讓你們感到不愉快，那我?guī)銈內(nèi)ツ沁叺慕虝桑埜襾?。?p>　　他走在前面，一路上，果然亡者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了，大多數(shù)都低著頭，偶爾有幾個抬頭看到付敖也匆匆低下。

　　他們似乎很害怕付敖，這個能力真的很實用，帶著他一起上路最起碼可以幫他們規(guī)避很大一部分?jǐn)橙耍菚粫衅渌[患還不好說。

　　一個小時后，教堂的大鐵門近在眼前，沒有被亡者們?nèi)鄶Q過的建筑物保存得很好。

　　時睿看著頂端的血色十字架，像是在流動的紅色讓他覺得心里有些悶。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這種身份不明的家伙說不上會比亡者更危險?！本右淄Ｔ谏P地鐵欄桿前，小聲對他說道。

　　時睿想了想，“如果真的危險的話就只能分開了。”

　　“最好他危險到想要?dú)⑽?。”居易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臉上的疤痕扭曲?p>　　“你自己看著辦就好?！睍r睿內(nèi)心吐槽，應(yīng)該不是所有人都像居易這么危險的吧……

　　“看來你總算積極適應(yīng)這場游戲了。”男人一臉“孺子可教”。

　　走在前面的付敖發(fā)現(xiàn)他們沒跟進(jìn)來，回過頭查看，“你們在那兒聊什么呢？”

　　時睿剛想說閑聊而已，就聽到居易“老實”交代了，“在討論你有沒有用呢，哈哈哈?！?p>　　男孩聽到這話也不惱怒，甚至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化，他溫和地說道：“那我該怎樣才能幫到你們呢？”

　　一上來就切入正題嗎？

　　時睿決定自己先不表態(tài)，讓居易探探口風(fēng)。

　　“很好，就得這樣嘛。”男人真的鼓掌了，“那我也直說了，你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男孩意識到對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思索了片刻，“我有必要先說明我的試煉，我的試煉是要幫助別人完成他們的試煉。”

　　“道具的話……”他摸索了一下脖子，從那里抓住一根項鏈拽出來，尾端是一個款式復(fù)雜的吊墜，隱隱約約閃爍著幽藍(lán)色的亮光，“這是定魂項鏈，我可以通過這個聽到那些達(dá)成試煉或者試煉失敗人的信息?！?p>　　“你的試煉是幫助其他人完成試煉？！”居易看向時睿，確定自己沒聽錯后，他指了指付敖說道：“這家伙完全是個獎勵嘛。”

　　時睿白了他一眼，“人家說什么你立馬就相信嗎？”

　　太合作了反而很可疑。

　　居易把視線重新放在男孩身上，“當(dāng)然，我堅信世界上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p>　　“怎么會這樣？”付敖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總算有了別的表情，他嘟囔了一句，“原來會有人對幫助起疑心，看來幫助別人也是件難事啊，我算是明白我的試煉有多么難了。”

　　居易把槍取出來對著他，“你看，如果叔叔我的試煉是要?dú)⑷?，你還會幫助我嗎？”

　　付敖的眼中沒有畏懼，不慌不忙地反問道：“那你會殺我嗎？”

　　“如果需要的話。”

　　雖然清楚此時居易不過是在嚇唬男孩，時睿還是覺得把前提說清楚比較好，他補(bǔ)充道：“不瞞你說，我的試煉也需要死人。”

　　付敖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來如果我能死在這里就是對兩位的幫助了?！?p>　　“你很愿意犧牲自己是吧？”

　　“如果能幫到你們。”

　　“呦呵，你正當(dāng)我開玩笑的……”居易松開了槍的保險。

　　時睿在旁邊拉了拉男人，這樣做是不是逼迫得有點(diǎn)狠了？

　　付敖平靜地閉上眼睛，雙手握著定魂項鏈，微笑著說道：“這樣我就可以達(dá)成我的試煉了。”

　　時睿和居易對視了一眼——完全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竟然是真的存在的，不管為了什么，至少面對槍口得感到害怕吧？

　　少年看了看男人手中的槍，對方立刻心領(lǐng)神會，把它收了回去，“嘖，真是掃興，算了?！?p>　　付敖睜開眼，正對自己的槍口不見了，“怎么了？為什么不動手？我的死幫不上忙嗎？”

　　……他這是在求死嗎？看來也是個瘋狂的角色。

　　時睿嘆了口氣，為什么遇到的都不是簡單點(diǎn)的人啊，怕不是老話所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我知道你很想幫助我們了?！?p>　　居易附和道：“你可真積極向上?！?p>　　男孩不依不饒，似乎堅定了想法，只要被他們兩人殺掉就能完成試煉了，“那你有什么理由不殺我嗎？”

　　這下不只是時睿，連居易都嘆了口氣，“得嘞，你可真是難纏！”

　　“付敖，你不要誤會，我們不是想殺人，只是想完成試煉?！睍r睿解釋道，肯定不能指望居易來解釋這個事。

　　此外，他有一種感覺，這個男孩似乎是心甘情愿幫助別人的，反而完成試煉才是順便。

　　付敖愣住了，然后微微對他們鞠了一躬，“對不起，我好像有點(diǎn)誤會了。”

　　“你說誤會？！有點(diǎn)誤會？！”居易再次表現(xiàn)得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甚是激動，他拍了拍時睿的肩膀，“你聽到?jīng)]？這家伙一本正經(jīng)地把別人當(dāng)成壞蛋！”

　　時睿淡定地拍掉他的手，十分嫌棄地上下打量了男人一遍，“雖說這個誤會有點(diǎn)讓人討厭，但是說真的，居易看上去就是一個壞蛋?！?p>　　“怎么連你也這樣？！不管了，愛怎么想怎么想！”居易的反應(yīng)比時睿想象中的還要大，他很生氣地雙手抱在胸前，冷哼了一聲。

　　少年忍不住猜想，也許居易也是不愿意殺人的，只是因為試煉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