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初探林父
回東川的火車上，李軍靠著車窗，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田地。間或一閃而過的隧道、橋梁，把清水灣使勁往后拉。
他想到過去在清水灣的生活，想到林淑琴溫暖的懷抱，想到周學(xué)兵狡黠的眼神，以及胡書記微駝的背。他反倒有些牽掛清水灣了。但是，想到即將到來的大學(xué)生活，那些未知的生活，他又有些覺得興奮。
從清水灣往東川回的這一路上，他的思緒就在過去的清水灣和未來的大學(xué)之間交替。這種交替，給他帶來了焦慮，也間隔穿插一些愉悅。他失落，又有些高興。
好在坐火車的話，東川到清水灣，其實并不太遠，不到一天時間就差不多到了。一路上，好幾次他迷迷糊糊睡去，遇到到站上下客，他又被喧囂的聲音吵醒。
對了，林淑琴還讓吳秋月帶來了一封信。想到信，他立即起來，從行李里找出來。
林淑琴娟秀的字跡上，還有清晰可見的淚水痕跡?？吹贸鰜?，林淑琴寫這封信時，也備受煎熬。
信里說，希望李軍上大學(xué)后，不要忘了她林淑琴，他是她這輩子的第一個男人。話說得很果斷，李軍每看完一句，心里像在滴血。信最后還讓李軍回到東川之后，去她家里去看看，順便告訴她的父親，她林淑琴在東川一切都很好。
李軍看完之后，心如刀割。他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了好幾遍信，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自私。自己這么久，一直想著考大學(xué)離開清水灣，但是真正想過離開清水灣之后林淑琴怎么辦呢？
到達東川火車站后，天已經(jīng)大黑。
李軍背著背包，提著洗臉盆出站。這個他曾經(jīng)很熟悉的地方，此刻再來時，心里徒增煩惱。他沒有回家，好在發(fā)小黎斌家距離火車站不遠，他帶著行李決定去黎斌家住一晚再回家。
在火車站外買了一包水果，他走了好一會這才到黎斌家。黎斌家開小飯館的。李軍到他家門口時，黎斌才回來沒多久。他早晨出去買菜起太早，下午就是提前回來的。
他一看到李軍，便一把抱過來，吃驚地說：“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回來了！”說完又是上下打量李軍，又是在他手臂上捏來捏去。
“哦！你一定是考上大學(xué)了？”黎斌又說。
李軍點點頭。
晚上黎斌炒了兩個菜，一盤回鍋肉，一盤油酥花生米。他還拿出他父親的枸杞泡酒，給李軍到了一杯。倆人邊吃邊聊。
黎斌猜測李軍沒回家，便說：“我前幾天路過你家，看到你爸了。他還心情似乎不錯，和門口那老爺子一起在下棋呢。好像是那工廠保安？”
李軍是知道那個保安的。
黎斌說：“你這次考上大學(xué)，那你心里說的你對象那個林···林淑琴怎么辦？”
李軍說：“我們好著呢。她還在下鄉(xiāng)插隊，我去上學(xué)，畢業(yè)后我們還在一起?！?p> 黎斌喝完一杯酒，杯子往桌上一放，說：“不怕今后變數(shù)大？”
李軍心里微微有些不悅，但還是說：“我們是相愛的，能有啥變數(shù)？她愛我，我愛他?！耙娎璞蟛唤釉挘阌终f：”你別說我幼稚，感情有時候不就這樣么？你我愛，我愛你，簡簡單單多好?！?p> 黎斌說：“我不是這個意思?！?p> 晚上倆人睡一張床。很久沒見，兩人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后半夜，李軍太疲憊，來不及回黎斌的話，便鼾聲如雷。
天亮后，黎斌去菜市場買菜，李軍起來后給他留下一張字條便走了。他東西還留在黎斌家，只是循著林淑琴信上留著的她家的地址找過去。
轉(zhuǎn)了好大一圈，這才找到林淑琴家。
林淑琴家的大門已經(jīng)有些生銹，門兩邊貼過喪事的對聯(lián)印跡還在。門邊的墻角上，還長出來一些青苔。一看就是沒太大人氣。
李軍敲門半天，無人應(yīng)答。再敲，旁邊一戶窗戶上有人喊：“別敲了，人不在了?！?p> “人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李軍抬頭，朝著窗戶后面的眼睛說。
“人不在了，意思就是說死了！現(xiàn)在的小年輕這是怎么了，聽不懂話么！”那人很不耐煩。
李軍吼著說：“大白天你在亂說，不怕爛舌根子？”他有點生氣。
“小伙子，你找誰？”一陣咳嗽聲后，一名男子在李軍背后忽然說。憑聲音判斷，此人應(yīng)該嗓子眼不太好。
“您是林淑琴的······？”李軍試探性地問。他快速將男子和林淑琴的面孔對比。
“他爸爸?！蹦凶舆呴_門邊快速接話，接完話之后，手一揮，示意李軍趕緊進屋。院子內(nèi)，有一小塊地方，用來擺放小植物。
然后進客廳，李軍一抬頭便看到擺放了一個相框。相框里的逝者，就是林淑琴的媽媽，看樣子和林淑琴長得太像了。
他連忙跪下來磕頭，連續(xù)磕三次之后起身。林淑琴的爸爸這才咳嗽幾聲后，說：“您是？”
李軍自我介紹一番，稱是林淑琴讓他來看看家里?！傲质缜俨环判哪粋€人在家，正好我回來，她讓來代表她看看您?！?p> 林父很客氣，連忙讓他坐，轉(zhuǎn)身去取煙，泡茶。他走得有點急，又一陣咳嗽，說：“人老了，稍微做點事，就氣喘不已。哦對啦，你叫什么？小伙子。”
李軍連忙說：“我叫李軍?！彼麆傉f完，林淑琴的爸爸又瘋狂咳嗽，仿佛要把肺都給咳嗽出來。
“那個···林叔叔，您不要緊吧？”李軍說。
“老問題了。不用擔(dān)心?！绷指高B忙解釋，解釋之后，又是一陣瘋狂咳嗽。
等林父去泡茶去了，李軍在客廳里轉(zhuǎn)了一圈。他想感受一下林淑琴生活的環(huán)境。從一進屋開始，他仿佛感覺到林淑琴的存在了。墻上有林淑琴小時候的照片，照片里，她總是不太喜歡微笑，要么躲在別人背后，要么板著臉。
“這是我女兒林淑琴小時候。她啊，哎，太調(diào)皮啦，也太單純啦?！绷指概莺貌?，站在李軍背后說。
李軍有些尷尬，自己在別人家里東看西看，似乎顯得不禮貌?！傲质缜俸臀覀円黄鸩尻?，她很能干的，脾氣又好人緣也很好?！?p> “是么？要真那樣就好了。對啦，你怎么回來了？”林父問。
“林叔叔，我回來有事?！崩钴姏]告訴林父自己考上大學(xué)的事，他擔(dān)心說了這事，無形中給他和林淑琴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