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晉王

　　陳子松的事算是翻篇了，但皇帝早朝時依舊對太子沒好臉色。

　　這回也怪，太子殿下似乎也在慪著氣，矗立在百官之首，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眾臣對此只能裝瞎。

　　畢竟是帝王父子兩人的事，外人不好多說什么。

　　反觀晉王殿下，精神奕奕，面上帶笑，似乎心情甚好。

　　當(dāng)然好了。

　　借著為皇帝分憂，巡視天下的名頭，又能離京去游山玩水了！

　　今日大伙兒好似都沒什么要緊之事上奏，除了日常問安，別的都異常無趣。

　　末了，崔景行站出來，在皇帝微蹙眉頭的神情中，道：“臣思慮許久，覺得陳子松一類的事還有。若不及早將那些人揪出來，只怕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李珍微側(cè)目看他一眼，鬧不清這人是怎么打算的。

　　難不成只是為了表明自己的剛正不阿、清正廉明？

　　若真是那般，崔景行似乎與旁人沒什么兩樣，都是急于在皇帝面前表現(xiàn)自己。

　　再瞧太子，似乎對此早已知曉。

　　無論他人如何猜測，總之崔景行的提議皇帝同意了。

　　自此，朝中上下大范圍的清查開始。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范陽的盧氏當(dāng)家人盧威方待客完畢。

　　手底下的某小官員特意登門拜訪，來時懷里捧了兩掌大的一只木盒。

　　此時人走了，他才打開木盒來瞧。

　　里頭金燦燦的東西倒映在眼中，成了貪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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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清楚自上回去過劉刺史府上的壽宴后，至今未曾出門。

　　真真過上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生活！

　　今日卻不同，早早的便梳妝打扮好，乘車去了城外。

　　盧青衛(wèi)前段時日考中了應(yīng)天書院，今兒這是要去宋州念書了，全家都來相送。

　　原本七尺男兒出門時心情還頗為激動，這會兒到城外要與親人道別，眼眶竟是忍不住犯了紅！

　　惹得母親蘇氏也開始抹淚。

　　她的小兒，長這么大還從未離開父母身旁。

　　沒成想如今這一走便相隔千里，至少兩年后才能學(xué)成歸來！

　　盧嚴瞪著兒子，讓對方硬生生將那點難過不舍吞回肚子里。

　　又低頭安撫妻子道：“哭什么？應(yīng)天書院每隔三月便有幾日假，也不是不能回來探親?！?p>　　姐弟二人瞧著父母的模樣哭笑不得，盧清楚甚至有些羨慕。

　　些許悵惘瞬間被風(fēng)吹散，替弟弟整理一番并不凌亂的衣襟，輕聲囑咐道：“去了書院用功念書，吃穿用度照著在家時來，別省著。不過性子別照著在家時來，切勿欺凌弱小。”

　　盧青衛(wèi)委屈耷拉了眉眼：“怎的弟弟在您眼中就是個會欺負弱小之人？”

　　她失笑道：“莫不是忘了搶府外小童木鳥之事？”

　　“親姐姐，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您還記得！不就是孩子之間搶小玩意兒么！”

　　少年無可奈何的為自己正名。

　　盧清楚本就是故意逗他，實則心里清楚弟弟不是恃強凌弱的人。

　　時辰不早了，他該趕路了。

　　一家人矗立在城門外目送少年的馬車漸行漸遠，一時間都舍不得收回視線。

　　再回府時，府中管事稟報，說長房派人來傳話，晉王殿下大駕光臨！

　　盧氏當(dāng)家人盧威也是盧氏長房，晉王既帶著皇帝的期望而來，自然是直接同當(dāng)家人談。

　　盧威本就是趨炎附勢之人，用不著李珍拋出什么“釣餌”，他自個兒便愿者上鉤了。

　　也不知他從何處打聽得來，知曉晉王殿下獨愛喝甜茶，特意命人煮了一壺甜茶，果真得了殿下歡心。

　　被人奉承著，李珍似乎心情不錯。

　　喝一盞甜茶后，發(fā)出享受的長嘆：“盧大人府中的茶味道頗好，令本王回味無窮啊?！?p>　　盧威雖有心巴結(jié)，神情卻擺得剛好，不諂媚，也不怠慢，笑道：“殿下若是喜歡，煮這茶的丫頭您盡管帶上，回頭若是想喝甜茶了便讓她煮，豈不快哉？”

　　晉王心中冷笑，若此人表里如一，倒是個做心腹之臣的好人選。

　　可惜了……

　　“不了。本王此次出行是代父皇巡視各地，不宜太過張揚?！?p>　　頓了頓，想起之前兩人的談話，說道：“盧大人是聰明人，既然決心追隨本王左右，那本王也得讓你名正言順不是？待日后回長安，本王會瞧著安排的?！?p>　　盧威聞言，喜不勝收！

　　晉王金口玉言，這話明擺著是要給他升官兒??！

　　面上的鎮(zhèn)定再也繃不住了，慌忙跪下磕頭，作感激涕零狀。

　　頭顱低入塵埃的人，哪會瞧見別人臉上極度嘲諷的冷笑？

　　事已談完，接下來便是看雙方誠意而已。

　　李珍再不愿多待，起身往外走。

　　行至前院抄手回廊時，恰好與匆匆趕來見禮的盧氏其他族人相遇。

　　范陽遠離天子腳下，許多達官貴人也不一定見過真正的皇子，且眼前這位還十分得圣寵。

　　一時間眾人將回廊上跪堵得水泄不通！

　　盧威沒注意到晉王殿下眉宇間隱隱的不耐，心中對族人的懂禮數(shù)頗為滿意。

　　李珍語氣淡淡地讓眾人起身，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供他行過。

　　矗立在后方的盧清楚動作稍慢了半拍，那“螓首膏髮，自然蛾眉”的模樣便入了男子的眼。

　　她不慌不難，一舉一動皆出自大家閨秀。

　　杏色輕薄夏衫隨著她的移動，裙角劃出一片旖旎風(fēng)光來。

　　盧清楚無意識抬眼，正好與李珍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對上。

　　她愣然，沒想到對方會將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

　　且那種目光令她很不舒服。

　　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不動聲色地復(fù)垂下眼，避開與其視線相對。

　　晉王也并未再多看，徑直越過人群往外走，盧威緊隨其后。

　　“方才站在最后那女子是盧大人府上女眷？”

　　出了盧氏長房大門，李珍這才問道。

　　盧威略一回想，微躬著背脊回答：“回殿下，那女子是下官二弟之女?！?p>　　盧嚴的女兒？

　　據(jù)他所知，盧嚴共有兩女一子。

　　長女五年前便死了，剩下的……

　　“哦？她便是那自請下堂的盧清楚？”

　　盧威尷尬一笑，點頭。

　　晉王由衷贊道：“她倒是個有膽識的女子！”

　　言語間似乎對盧清楚很感興趣？

　　盧威不由得偷瞄他的表情，發(fā)覺殿下眼里閃爍著讓人看不太懂的光芒。

　　難不成這位對他家的侄女有點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