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春雷的飯店就開張了,之所以選在初八,是因為八同發(fā)諧音,大吉大利。
開業(yè)那天,全村的人都去祝賀了,趁著大伙都在的當口,愛民叔強調了一下家長言傳身教的重要性,要重視小伢們的教育問題,要求大人們盡量不要當著伢們的面打牌,多給伢們一些好的正面的形象引導,下回再看見伢們擺著桌子學打牌的,請家長到學校去檢討等等。
然后是噼噼啪啪的鞭炮放了半日,一地的紅紅綠綠,春雷在部隊是炊事班長,往日的戰(zhàn)友能來的都來捧場了,一溜的精壯小伙子排成排,給大伙表演烹炒煮炸,切菜雕花的功夫,令人拍案叫好,這名頭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當天飯館前就有停車吃飯的人,國道邊這個得天獨厚的位置也是選對了。
為了表示對村民的謝意,飯店開張當天中午,隊長大叔挨家挨護的請,把全村的老人安排吃一次宴席,品嘗美味的菜肴,也算是對老人們盡點孝心,
老人們吃得是開開心心熱熱鬧鬧。
而且,春雷說了,今后凡是村里的紅白喜事,開席的事情飯店承包了,菜品由東家選,價錢打八折,東家再也不用到處借碗借盤借桌借凳,只需要招呼賓客,到點來吃,自己再也不用勞神費力了,真是方便至極。
奶奶也在被邀之列,回來后贊不絕口,說一輩子沒吃過那么好的味道。
日后我家青松雪松娶親,都直接去飯店包幾桌就行了,不用操心受累自已整了。
母親笑著說:“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媳婦在哪里都還不知道呢!能和人家三改比嗎?“
春雷的飯店請了幾名廚師,蘭英嬸她二丫頭初中畢業(yè)后就沒再讀了,到飯店去當了名服務員,
還有另外幾個也是熟人親戚推薦的,沒有切菜的工人,要新招四名配菜的工人,只需要早上八點半青菜肉買回來后,在上午十一點之前切好,切出一天的量供廚師使用就行。
要求手快、穩(wěn)、準。村里有七八位婦女都報名想去,因為只要工作兩個小時,不影響家務和地里的活,還每月有工資,何樂而不為?
報名的人多,春雷礙于情面不好說要誰不要誰,只好說那就比一場賽擇優(yōu)錄取,這樣大家就都沒話說了吧?
于是趁上午沒有客人的時候八點就開始比上了,建民大叔計時計數(shù),在小本上記上每個人的成績。
先是比切絲兒,土豆蘿卜青筍豆腐任挑一樣,看誰切的細切的快切的勻,只聽刀聲刷刷聲響成一片,似有馬蹄飛揚,小嬸憑借她經常切蘿卜絲做咸菜的功底穩(wěn)奪第一;
第二項是切片,材料與之前有所不同,分別是黃瓜瓠子土豆蓮藕東瓜,這次切聲清脆,鏗鏘有力,光宗媳婦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光宗在旁邊看著,剛說了句:你要是來上工家里耀祖不得哭著找媽呀,光宗媳婦瞪了他一眼,把刀在木頭砧板上使勁一拍,一聲脆響,光宗一縮脖子,趕緊往人縫里鉆出去;
第三項是切肉,蘭英嬸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將小金寶交給大丫頭抱著,擦了兩下刀,片起肉片來手法熟練,肉絲整齊均勻,不大一會就切好一盤,遙遙領先,
大伙笑起來說,蘭英嬸你還有個這么小的奶娃,哪里能來上工呀?
蘭英嬸把嘴的呶,“我知道現(xiàn)在是上不了工,得個名次放著,等我家金寶大點了我再來,看你們比得這么熱鬧,我手癢癢著呢,這心里也癢癢著呢,巴不得早點能出來跟你們一起上工熱鬧。“
大伙笑得更厲害了,‘你看她心急的。”
蘭英嬸雖然得了第一,但是暫時上不了工,所以第二名自動往上升為第一名,
第二名是兩個人并列的,志志媽和三改媳婦,建民叔提議加賽一場,兩人自已出一個花式切菜,
志志媽拿出一根黃瓜,去掉頭尾,把黃瓜放在兩根筷子中間,橫刀往后切,然后把黃瓜翻個面,再橫刀往后切,切完后,從頭上拎起黃瓜,黃瓜象有格的窗簾一樣垂下來,在場的人一片叫好:“好一個蓑衣黃瓜”
,志志媽將黃瓜盤成一圓圈放進盤子里,撒上點鹽倒幾滴醋,中間擱上一朵小黃花,邊上再擱幾片芹菜葉,一盤漂亮爽口的蓑黃瓜就上桌了,大伙兒都嘖嘖稱贊不已
,三改媳婦自嘆不如,主動放棄,笑說要跟志志媽好好學學。
一場切菜工的選拔賽暫告一段落了,小嬸孫玉芬、光宗媳婦秋陽、志志媽三人入選,蘭英嬸后補。
建民叔說沒想到咱們高莊還藏有這么多的能人,這次比賽比出了‘四朵金花“(本來是四朵,蘭英嬸有特殊原因就只當是暫時蔫了一朵),說是“四大金剛“也合適,
這四個人也是高莊娘子軍里的厲害角色,堪比花木蘭。
由于沒有競爭,飯店的生意十分的好,一到飯點,飯店里坐滿了人好不熱鬧。
隊長嬸也就是春雷的姆媽,又是個勤儉之人,看到金釵家門口的峨眉豆結滿了果實吃不過來,就打個招呼自己去摘了滿滿一簍子,飯店的菜譜上沒有這道菜,可是幫工的人也是要吃飯咽菜的呀,這峨嵋豆可以給服務人員們吃嘛
,金釵婆婆笑著說:“你家要是不發(fā)財,老天爺都不會答應。“
三月里薺菜花開的時候,毛貨的建筑隊要開拔了,
這次他在高莊帶了一隊自己人走的,攢了兩年的工錢加上家里賣豬的錢再跟親戚借了點,準備自己當小包頭單干,
臨行前毛貨去鎮(zhèn)里派出所改了名字,鄉(xiāng)親們叫他毛貨也就罷了,如果在外跑業(yè)務簽合同,對方稱呼他高毛貨先生有些呦口,落款高毛貨也有些不妥,顯得沒文化,未免叫人小瞧,
于是他翻了一天的字典,覺得改為高福毛不錯,村里人叫毛貨就只當是叫個小名的了,出門在外一定得有面兒。
高福毛先生帶著他的一隊人馬十多人在春雷的飯店吃餞行飯,拍著胸脯說今年一定把業(yè)務干大點,回來再在春雷的飯店請大家。
三年之內,你,高春雷,你負責把從國道進村的這條土路修了,瀝青柏油馬路外帶綠化。
我,高福毛,負責把通往七家村的的那座小木橋換成磚石結構的的拱橋,青石護欄,
兩兄弟說好了,一碰杯,一飲而盡。
高福毛先生今年外出做工,連媳婦也帶去了,說是兩個人在外面有個照應,媳婦也能照顧一下他的生活。
兩個孩子都在家里老人幫著看,家中老人身體還結實,能幫上他們,所以他們要一心一意地去外面拼世界。
今年他們不去XJ,改去東北,說是東北那邊的活多,我們村這些建筑師傅的手藝深得東北人的認可,
就是那邊氣候比較寒冷,大概到十月份就不能再在室外砌墻了,人受不了。
有一回十月天就下了一場薄雪,大家在被窩里都不想起,催工的包頭往每個人被窩里塞一張一百元的大票也沒人起來,想想那個場景是有多么的艱苦。
春雷和毛貨,不,高福毛兩兄弟在飯桌上的約定傳回村里時,大家心里都沸騰了,我們高莊有能人呀,祖輩積了德,給村里帶來福氣。
高福毛這個名字就是改得好?。?p> 于是乎這兩件事就成為鄉(xiāng)親們茶作飯后最期盼的話題,那一條土路,有多少人期盼著它能變成柏油馬路啊,孩子們上學也方便了,大人們上集也方便了,交公糧賣菜拖個板車也不會再陷在里面了。
還有那座令人膽寒的小木橋,老人小伢們至今都沒有過橋去看一看那邊的景致,我想:如果真的修成磚石結構以,一定要去橋上走走,靠在欄上照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