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一個人待在拘留室里,放眼望去灰色的單人床,灰色的墻,灰色的門,仿佛連自己都是灰蒙蒙的,他拼命的蜷縮在一起,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到自己,才能帶給自己一點安全感,果然自己還是一個人嗎?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在自己旁邊坐下,是一個18歲左右的男孩,長得十分陽光帥氣,但是卻染了一頭乍眼的紅頭發(fā),他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斑@就是警察關(guān)人的地方,感覺還不錯啊?!?p> 沈言看到他,似乎沒有那么害怕了,稍微放松了一些,抬起頭看著他?!坝彳?,你去哪兒了?我最近找不到你?!鄙蜓缘穆曇暨€是有些發(fā)抖,臉色蒼白得可怕。
俞軒沖著沈言笑了笑,他就是這樣溫暖陽光,仿佛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就還有色彩,他的聲音也是干凈舒服。“你要習慣我不在的日子呀,沒有我罩著你,你也不要讓自己受欺負?!?p> 這時門被人打開,進來的是一個高挑的女警官,沈言見過她,直覺告訴沈言這個女警官很危險。
傅淼看到沈言從她進來開始,就把自己縮得更緊,這是一種本能的防備動作,她沒有再靠近他,就站在門口道:“可以出來下嗎?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再聊聊?!?p> 沈言聽了這話,瑟縮了一下,但還是默默起身,把床單鋪整齊后,才應(yīng)了一聲,跟在傅淼身后出了拘留室。
迎面看到路曾華也向這里走來,看到傅淼似乎要帶著沈言離開,趕緊攔住她道:“誒?你這是要帶他走?”
“我覺得他的情況有必要即時就醫(yī)?!备淀嫡f完余光掃到路曾華左手手腕上戴著的機械手表,不自覺臉色泛起一抹笑意,語氣也柔軟了一些?!八那闆r不是很樂觀,趙局剛剛給了我一份家屬的談話記錄,我覺得疑點很多,需要帶走了解一下?!?p> 路曾華聽了這話,也是揉著頭很是無奈的道:“我也是被最近這些事兒搞得心煩意亂,如果趙局同意,這小子你就帶走吧,順便教育一下,別隨便自首干擾警察辦案?!?p> 傅淼笑著應(yīng)了一聲,帶著沈言離開,剛到門口就碰到張銘和痕檢的小劉不知在說著什么,張銘先看到傅淼,連忙打了聲招呼,同時也對小劉介紹道:“這是咱們局特聘的心理側(cè)寫專家傅顧問?!毙傁敫淀荡蛘泻?,就看到她身后的默默跟著的沈言,一下子竟像是被噎住說不出話來,沈言似乎也注意到他,陰冷的眼神透過劉海兒直直的射向他。
這一眼就像是涼到骨子里,小劉強忍住不轉(zhuǎn)身逃跑的沖動,心里卻是海嘯山崩,不可能!他怎么會在這里?他居然還活著!
“劉楓?”張銘拍了小劉一下,他瞬間回過神來,強扯著嘴角也對著傅淼打了招呼。
而傅淼似乎沒有注意到小劉的不對勁兒,只是點了點頭就帶著沈言離開了。
等傅淼走后,張銘又拍了一下發(fā)呆的小劉,劉楓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又走神了,但他維持面上的不動聲色已經(jīng)用盡了全部力氣,根本沒余力去修飾其他。
張銘笑著對他說道:“劉楓,你怎么回事?你該不會是看上我們的傅顧問了吧?”
小劉只是搖頭,并沒有回話,張銘又笑著道:“那你是看上了那個叫沈言的?”沈言兩字似乎被有意無意的加重。
小劉聽了這話震驚的轉(zhuǎn)頭看向張銘,一下子后背上就漫上了冷汗,張銘看著小劉的表情突然笑道:“我開玩笑的,你不是聲稱自己是警校流川楓嘛?有魅力多情些也很正常?!?p> 劉楓看著張銘笑起來,自己也跟著干笑著轉(zhuǎn)移話題道:“我還要跟程科匯報工作,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p> 張銘聽到這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你去吧,今晚肯定是要加班的,我先去給路隊買幾杯咖啡?!?p> 小劉聽完點頭示意自己先行離開,張銘站在原地看著劉楓離開的方向,眼神晦暗起來,等劉楓的身形消失在門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傅淼帶著沈言回到自己的心理咨詢室,其實她沒必要再開一個咨詢室,她是獨生子女,家里的條件算得上的富有。
考大學的時候不顧父親反對讀了心理學,后來又到美國進修了犯罪心理,這也就練就了她極其變態(tài)的想象力與心理素質(zhì)。
回國后經(jīng)叔叔推薦,成了警局顧問也算不愁吃喝,但是卻一直感覺沒有真正的用到自己的專業(yè),后來又開了個心理咨詢室,但由于人們都不注重心理疾病以及對這個行業(yè)的無知和不了解,導致她回國后一直沒有機會好好運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
“坐?!备淀涤X得沈言似乎一直在戒備她,自從進了這件屋子后這種戒備就更加明顯
沈言聽了她的話,沒有立即就坐下,而是緩緩抽出椅子,又輕輕的擦了擦這才坐在她對面。
傅淼一直在默默看著也不阻止,但沈言的一切行為都在她的腦子里轉(zhuǎn)化成一段段專業(yè)文字,準備套入那些不同的結(jié)果公式中。
“你似乎很怕我?!备淀狄娝掠值?。
沈言沒有說話,又極為不習慣的挪動著椅子,一直在不停的調(diào)整位置。
見沈言不理自己,傅淼也并沒有生氣,反而是有些高興,她從見到沈言的第一眼開始就覺得這孩子有意思,不一般。精神病人她也不是沒有見過,但這就是一種直覺,她就是直覺,這個沈言絕對會帶來驚喜。
傅淼把錄音筆放到桌子上,又拿出紙筆道:“我聽說你畫畫很好,能給我畫張畫嗎?要不就畫一個房子吧?!?p> 沈言終于停下來挪動椅子的動作,抬頭看著傅淼,她似乎一直都是笑瞇瞇的表情,但這種表情他卻覺得極為不舒服,很虛假。她根本就不想笑,她今天帶了一副金絲眼鏡,這個眼鏡一點也好看。
但沈言還是沒有拒絕,他接過白紙,鉛筆在他的手里被攥得很緊,他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低頭畫了起來。
傅淼拿出一本書坐在對面,用余光打量著沈言,雖然天氣陰沉,但這時他安靜畫畫的樣子似乎少了些陰郁,柔和起來。他左手持筆,認真的在紙上畫著。他的臉上還帶著些青色的胡茬,劉海兒也遮住了半張臉,但是從聲音分析,他的年紀不會很大,這種青少年正處于情緒崩潰的敏感期,很容易患上精神疾病,到也是很可憐。
“我,畫好了?!鄙蜓苑畔鹿P,把手重新收回到桌下,又開始不安的挪著椅子。
傅淼本來還在想著沈言的問題,根本沒想到他居然畫得這么快。
他放下書拿起沈言的那張畫,不得不承認沈言真的畫得很好,寥寥幾筆,但又不是那種很普通的速寫,看得出來他沒有受過專業(yè)的訓練,但是畫面卻很協(xié)調(diào)也很漂亮,可以說他確實是個畫畫天才。
畫面背景是一棟看起來很有年份的建筑,正中央是一個雪人,奇怪的是,雪人的頭頂被涂黑,雪人腳底的地上也是被涂黑了一塊兒,打眼看去居然像血一般。
傅淼呆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類型的畫,畫圖是分析心理最常見的手段,一般情況下圖畫分為三類:樹,人,屋,或者心理師會讓測試者直接在一張紙上畫出“屋,樹,人?!庇纱髓b定一個人的反社會傾向,而沈言的畫卻很難分辨。
“這個雪人是流血了嗎?”傅淼問道。
沈言搖著頭不說話,但挪椅子的動作卻悄悄停下。傅淼見狀換了個問法,又問道:“那你喜歡堆雪人嗎?”
這話一出,沈言的瞳孔突然放大,臉上的恐懼一眼可見,他如同瘋了一般的掙扎著,椅子在他的劇烈動作中失去平衡,帶著沈言一起摔在地上,可沈言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身體不斷瑟縮著。
他的嘴里喉嚨里發(fā)出一種嗚嗚的奇怪聲音,他像是在躲避什么東西一般,四處亂竄著。
傅淼想去攔住他,但她只要已接近,沈言就會不住的大叫,并且用手不停的抓自己的臉,下手很重,甚至有一次直接抓向他自己的眼睛,下眼皮被他抓得外翻。但這下確實是把傅淼嚇得不敢再靠近。
這一刻傅淼是真后悔了,她當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把這么個神仙請到這兒來。有這時間出去跟她的小姐妹逛個街喝個咖啡不好嗎?這下發(fā)病了,自己一個人怎么搞?
而沈言的嗓子也喊啞了,聲音干澀難聽,他躲進了墻角的陰影里,把腳都縮進自己的黑色羽絨服里,他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腿,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
那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有些嚇人,他的眼前就好像就什么東西一樣,傅淼能感受到此刻沈言的恐懼以及那隱隱的憤怒。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揭開,傅淼不敢去猜,但她有預感,這一定很精彩。
沈言的嘴唇動了動,他在說話,但那聲音很小,連傅淼都沒能聽清。
他再說:
“俞軒,對不起?!?p> “俞軒,你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