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腌蘿卜干
林天歌手提奶油蛋糕站到了聶氏豪宅大門前,她按了按門鈴,前來開門的人居然是管家而不是專門看守大門的保安。林天歌想將蛋糕交與管家,希望他能代勞將其交與訂餐的人聶一辰手中。管家連忙搖頭,“少爺吩咐過,蛋糕要林小姐親自送過去?!边@個少爺還真是難伺候,林天歌在心里腹誹道。
秉承顧客至上的理念,林天歌只能乖乖地跟在管家身后隨他去見聶一辰。豪宅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依然維持著十年前的模樣,這里的每一處都有她曾經(jīng)留下的回憶。林天歌在心里不禁感慨著。
穿過庭院,進入大廳,林天歌跟隨管家乘坐室內電梯到達三樓。管家朝她彎彎身子,恭敬地說道:“林小姐,少爺正在里面等您。”
林天歌敲門后遲遲無人應答,只得冒昧推門而入。里面原來是一間偌大的游泳池,此刻聶一辰正赤身在池中恣意游動,他伸展雙臂不停地往后劃水,白色的水花在他周身濺起,簇擁著他緊實陽剛的蜜色肌體。林天歌從小到大還沒見到過光溜著身子的男人,眼下一幕讓她不由得臉頰發(fā)燙,她倏地側過身,然后佯裝鎮(zhèn)定地朝游泳池旁邊的小桌子走去。等她將蛋糕放置在小桌子上準備離開時,聶一辰已經(jīng)結束游泳從池邊走了過來,他腰部裹著一條白色浴巾,頭發(fā)和身上還是濕漉漉的,他從傭人手里又接過一條浴巾朝自己頭發(fā)擦拭起來。
“從今天起我每天都要吃到你們店里的蛋糕?!甭櫼怀阶匠剡叺奶梢紊?,對著背對著他正在朝門外走去的纖纖身影說道。
林天歌停頓了一下,她聽到了他近乎命令的聲音,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太多的遲疑,她稍稍提高聲音,爽快地回應:“好!我每天都過來為你送蛋糕?!?p> 林天歌記得她對他說過,如果他對她不滿或者懷有恨意,他找她一人就好了,千萬不要為難她身邊的人。果然,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使在離開校園的暑期,他還是找上了她,她不知道他要如何為難自己,但她已下定決心要勇敢應戰(zhàn),勇敢面對。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里,事情并沒有林天歌想象的那樣糟糕。除了每天堅持給聶一辰送蛋糕外,她并沒有遭遇到什么為難的事。
只是送蛋糕的地點不停變換。有時送到豪宅里,他在健身、看書或者品茶;有時送到郊外的騎馬場、劍擊俱樂部或者他的私人游艇上;甚至他去聶氏集團觀摩學習、參加會議,他也一天不落地讓她送蛋糕過來。而每一次,他只是抬眼看看她,甚少言語,然后專心做手上的事。就這樣,整個暑期,林天歌在忙碌又充實中安然度過。暑期結尾,她將自己辛苦掙來的打工錢一并寄給了遠在鄉(xiāng)下的奶奶。
時間流逝仿佛就在彈指間,轉眼間,林天歌升入高二。
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沉睡中的林立高樓在陽光的照耀下逐漸蘇醒,萬事萬物都透露著勃勃生機和希望。林天歌坐在車中,在去往學校的路上,微微側臉透過車窗打量著窗外的世界,一切的景物看在她眼里都是那般祥和和美妙!
車子在校門口穩(wěn)穩(wěn)停下,林天歌下了車和司機師傅揮手道別后徑直朝學校大門走去。
“天歌,天歌。”有人在背后呼喊她的名字,那聲音熟悉得讓她心頭一顫。她焦急地轉過身,循聲望去,那兩聲親切的呼喚正是來自叔叔徐旺春。
“叔叔,你怎么來了?”林天歌激動地問道。
“叔叔來看看你。今年暑假你沒有回去住,我和你奶奶都放心不下你,現(xiàn)在看到你人沒事就好。”雖然林天歌在暑期和奶奶、叔叔通過電話,但一問到不回來的具體原因,她在電話那頭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徐老太為此擔心得不得了,整日惴惴不安、提心吊膽的,生怕寶貝孫女受了什么委屈。當挨到暑期結束,林天歌將錢寄過來的時候,徐老太將錢揣在懷里眼淚汪汪地不敢花。
林天歌對待家人一向報喜不報憂,她不愿意將自己痛心花掉獎學金的事告訴奶奶和叔叔,怕他們?yōu)樽约簱鷳n。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心意居然適得其反,讓他們更加為自己擔驚受怕。看著連夜坐火車趕來,風塵仆仆、身形瘦削的叔叔,林天歌心底一陣愧疚。
“這是你奶奶特意讓我給你帶過來的腌蘿卜,你奶奶說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下飯。后來奶奶年紀大了,蘿卜拔不動了就沒再做過。這回可是在你嬸嬸的幫助下專門腌給你吃的?!毙焱簩⑹种械拇哟蜷_,拿出一個透明圓形玻璃器皿,里面腌制著一團紅的白的蘿卜干。
林天歌從叔叔手中接過蘿卜干,不知不覺濕了眼眶。她輕撫著玻璃瓶,里面透出奶奶對她的一片愛意。
徐旺春本就是淳樸少言的人,他將蘿卜干交與林天歌后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并沒有多做停留就要趕回去。林天歌想挽留他一起吃個飯,他直搖頭擺手,然后匆匆離去。
林天歌將蘿卜干重又放進手提袋里,因為是玻璃外殼裝著,她生怕撞到堅硬物,所以一路小心提著,最后她將它放進了學校的儲存柜里。等到中午吃飯時間她將它從儲物柜中取出,然后帶到了食堂。
“什么好東西?”陶一一目光閃爍,對著餐桌上盛放在玻璃瓶里的腌蘿卜干露出吃貨本性。
“腌蘿卜干,我老家那邊的特產(chǎn),手工腌制的,很下飯哦!”林天歌微笑著將蓋子擰開,然后用筷子夾出兩根放在了陶一一的碗里:“你吃吃看!”
陶一一好奇地輕咬了一口,嘴里咀嚼了兩下,然后作出一副夸張的陶醉表情,連豎大拇指:“好吃,好吃,絕妙!”她的一番贊美將林天歌逗得呵呵直樂!
“我說哪來的臭味,原來是從你這飄過來的。”戴珍珍一手捂著口鼻一手將盛著蘿卜干的玻璃器皿拿起端詳。她一臉嫌惡地說道:“這是人吃的嗎?我們貴族學校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鄉(xiāng)野東西?”
林天歌不知道戴珍珍怎么會突然冒出來,她知道腌蘿卜會有一股酸味,剛才她挑出兩根放到陶一一碗里后就立馬將蓋子蓋起來了,哪有她說的那么離譜,她無非是來找茬的。
“不識貨。”陶一一欲站起替林天歌打抱不平,林天歌見勢連忙按著她的肩膀朝她搖搖頭。
“不好意思,把蘿卜干還給我吧!我們馬上換個地方吃飯,保證不會影響你?!绷痔旄杵鹕硇⌒牡貜拇髡湔涫种袏Z過蘿卜干,然后拉起陶一一的手就往外走。
想走,哪那么容易。戴珍珍輕撇嘴角,腳下一抬,從她身邊匆匆走過的林天歌整個人撲倒在地,手中的玻璃瓶瞬時滑落,“咣”的一聲應聲觸地碎成兩半。玻璃瓶內的一塊塊拇指大小的蘿卜干連同汁水一起灑落在地面上。從蘿卜干和汁水里散發(fā)出的沖鼻氣味很快向四周彌漫開來。周圍看熱鬧的同學即刻掩住口鼻,紛紛向倒在地上的林天歌投來異樣的目光。
林天歌蹲在地上,看著眼前的狼藉,心像被揪起來一樣疼。
“天歌,快起來吧?!碧找灰辉谝慌暂p喚她,林天歌像沒聽到一樣守著地上一攤蘿卜干,眼里滿是悲傷。
“戴珍珍,你欺人太甚?!碧找灰晦D過身對著戴珍珍怒斥道。
“欺負人?大家評評理,我哪里欺負人了。不就是一堆不值錢的蘿卜么,你當是什么金銀珠寶啊。裝的那么可憐,天啊,我才真冤枉,這不是碰瓷嗎?我賠錢就是了。我知道林天歌她啊,缺錢。聽說暑期的時候還去我爸蛋糕店打零工呢。哈哈,每天坐私家車上下學,實際卻吃著廉價的蘿卜,真是身世可疑呢。”戴珍珍提高嗓門,像說書的一般像四周的人侃侃而談,語氣抑揚頓挫,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周圍的人在戴珍珍的帶動下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看林天歌的眼光好像在看怪物一樣。她畢竟是校園里公認的美女學霸,有人嫉妒有人歡喜的人物,現(xiàn)在傻傻地蹲坐在地上為一片蘿卜干哭喪著臉,再加上戴珍珍一番的添油加醋,林天歌的囧樣著實讓那些嫉妒她的人暗自稱快。
“你,你胡說……”陶一一張口結舌地反駁,可是勢利微弱。
就在這時一個瘦削挺拔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他來到林天歌身邊面對著她不緊不慢地蹲下,他神情自若地撿起地上一塊蘿卜干徑直放入嘴中。他優(yōu)雅地咀嚼著,嘴里似乎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稍頃,他對她微笑著說:“很爽脆,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
林天歌愕然抬頭,黯然的眼神里出現(xiàn)光亮,那人像一道陽光照進她的心上,暖暖的,讓陰郁的世界豁然開朗。她問他:“你真的這樣認為?”
趙子異又撿起一塊蘿卜干放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點頭,他非??隙罢J真地說道:“真的好吃,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佩佩阿姨經(jīng)常腌給我吃?!闭f著,他從同伴手里接過一個白色的空飯盒,然后用筷子一根根地一個不落地將地上的蘿卜干夾進飯盒里,“蘿卜干可以拿回去用清水沖洗干凈,然后用油煎炒,味道更美妙!”不一會兒,手里的飯盒裝滿了蘿卜干,趙子異將蓋子蓋緊,然后微笑著將其交到林天歌手中,他朝她眨眨眼睛,“拿去!”
林天歌從他手中接過飯盒,他方才的舉動已經(jīng)讓她錯愕到忘記說謝謝,她低眉看看飯盒又抬頭怔怔地看著他,他身上似乎有股無以言狀的力量正在傳達給她。
眾人啞然,學霸校草居然放下身段吃地上的食物,然后上演了一段“英雄救美”的橋段……
此刻的戴珍珍臉上陰寒得恐怖。